61.配色问题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
冷泉悦不反感有人跟他玩阴的，因为说到底他那些会跟他玩阴的人本身也没被他列进需要付之以心的名单里。双方面从头到尾都没有建立起过哪怕一丁点的信任关系，这样的人冷泉悦见了太多也处理了太多，其中甚至还有一部分至今依旧跟他保持着明面上不错的关系交好。
冷泉悦并不是一个有什么心理洁癖的人，他只是在某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有着自身独到的理解罢了。可以这样说，冷泉悦自从形成了完善的人格与价值观之后，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什么“极力保全自身人格纯净”的行为。
跟某些喊着号子被人吹捧着“注重于过程的理想化主义者”不一样，冷泉悦是一个唯结果论至上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介意弄脏自己的手或者被人泼污水，能够影响他自身意志的人从过去到现在的细数起来也不超过五个，何况这之中还有两人已经作古。
至于其他指手画脚的杂碎？他们自以为自己能够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冷泉悦的所作所为进行凌驾性且优越感十足的批判，却不知道那种跳梁小丑一样的行径在当事人眼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感兴趣且属于他的东西他会精心地保护得很好，感兴趣却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地据为己有；而若是根本提不起兴趣的玩意儿，甭管有多珍贵多少人趋之若鹜，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一样掉在他面前－－－－－－不出意外的话他连弯腰去捡都会犯懒。
尽管有心享受旅行的过程，但是在真正处理事务的时候却是彻头彻尾地以结果论事。失望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如果不能确定结果的话那么不管过程中付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心血都是徒劳的。
八意永琳早在有顶天之上就看出了这个年轻的妖怪对于结果的深刻执念，当时他被问起时以“不想输”这样的回答一笔带过。
对，不想输。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从小到大的艰辛历程让他对“回报”这个词有着远超常人的认识。他做事都带有着极其明确的目的性且并不慷慨－－－－冷泉悦并不是一个博爱的慈善家亦不是一个打算保持人格纯洁性的伪善之人。所谓的“付出不求回报”只不过是在衣食无忧且毫无危机感的安稳社会里才会诞生的自我晋升的方式。
这样的行为在外界某些物质生活极度富足，GDP远超其他国家且生活环境安适节奏缓慢的小国里尤为明显。再或者就是出现在手握大笔的财富之人身上。
饱暖思yin欲，这样的古语相信都不会陌生。而之前提到那种追求人格纯净的诸如此类的行为便是这句话的衍射。当人饥寒交迫时迫切想要解决的自然是衣食住行的问题，而在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得到满足的时候－－－－－啊，是时候来个妞了。
那么，如果在这样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呢？当诸如此类的物质需求与性yu消费都得到满足的时候，人类又会开始追求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那便是人格上的凌驾感与优越，说的简单点也直白点也就是让旁人觉得自己“伟大”。这样的行为在古时或许会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类的方式体现出来，而放在社会秩序稳定的现代外界，想要实现这样的自我升华，古时那样的方式无疑是违法作死的。在这样的局限性之下，新的自我升华的方式就诞生了－－－－－救赎。
这个涵盖面相当的广而且之中褒贬不一，有真心实意的也有浑水摸鱼的。
前者的代表诸如慈善家，不得不承认这之中的确有着凭良心做事的普世者；而后者的的代表也显而易见，比如死刑废除论的支持者，尤其是其中的奋战在“第一线”乃至于投入大量物质资本的“死囚救世主”。
上帝啊，拯救某个人或是帮助他活得救赎无疑是这世间最大的良善。这无疑是促进人格升华达成伟大的一剂最美味的良药。
但是活在安稳社会之内的“救世主”们又上哪去找那么多“需要被救赎的人”呢？什么？中东战场？算了吧，逼那种道貌岸然的弱鸡去前线组织救助队还不如让他们找根绳子上吊算了。所以没人可救的他们也就只能把目光投向监狱里的死囚了。
伟大也分真伪，真正的伟大或许是不畏死亡的。但是冷泉悦很清楚的是，那种以追求伟大和人格升华为目的人，越觉得自己伟大就越是怕死。
说到底，无回报的行善只不过是当事人在性命无忧衣食无虑的安然态下追求自我升华罢了，那种高尚到光芒刺眼无法直视的行为可不是活在乱世的人玩得转的。
归根结底，若真要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样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划个清楚的话，那么冷泉悦无疑还处在最低端的“生死”之境内。在那之上还有着诸如温饱富足欲wang消费几个阶段，而在这一切的一切之上才是那最后的“人格升华”。简而言之，“带着善意去做事却不考虑后果，既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更不愿意让自己的人格染上污点－－－－－－只要我抱有的初心是善良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即使是悲剧也与我无关”这样的糟透了的恶心到让人想吐的人生价值观果然还是算了吧。
冷泉悦觉得与其那样，还不如彻底抛开善恶与敬畏之心，全心全意为自己所期望的结果服务，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即使是被高尚之人视作异端也无所谓。这才是他的生存方式。
他至少会为自己的所做作为买单和负责，而不是在事发之后因为“力所不能及”而就避而远之或是于一旁旁观到结尾。
说了多少遍了无力是比无知还要深重的罪，根本做不出什么具有实质性的意义的举动那还不如趁早滚一边去的好，连去死都比杵在那而添乱强。
目睹了先代博丽与宵暗妖怪之间的悲剧，想要做些什么却迫于身体归那个冒牌货控制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走向悲剧的结末。没有人比经历了这一切的他更厌恶无力的罪孽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有机会他就把那个冒牌货啃得连渣都不剩的缘由。
“没杀过自己分身的还好意思叫主角！？”
七年前的那个夜晚，踏着八云怜的残肢碎块重新迎回自己人生的冷泉悦...不，应该是信女·赫恩冷眼言道。
现在，他的“过敏体质”再一次被人给触发了。
冷泉悦讨厌背叛讨厌欺骗讨厌虚伪，他能够跟八意永琳满嘴跑火车或者跟身侧位于异面的苍崎青子插科打诨14天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跟这两人有多亲近关系有多好，而是恰恰相反的他压根儿就对这两个人没抱有过信任－－－至少目前是这样的，所以他不介意这些人骗他。
但是很不巧的，如果是信任的人欺瞒他的话，他会发至内心感到沮丧和悲伤。这就好比是当初在有顶天上真正得到伊吹萃香确认“那副新年礼物的确是个刑具”一样，真的很伤心啊。原本以为能够信任的人，却是这样对他。
冷泉悦是个活得很累的人，他累的原因在于他无时无刻都必须考虑很多东西－－－－－想太多活得很累，但是不想的话连活下去都不可能了。这就是他时至今日的生活现状，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身边至今依然还是有几个能够信任的人的，良师如上白泽慧音，挚友如藤原妹红，故人如博丽灵梦，春天回来时又多了个口风意外地很严的学妹魔理沙。
而眼前的少女无疑是最近新加入这个圈子的人。在有顶天上初见之时，冷泉悦把她当做了一个老奸巨猾有着丰富阅历的前辈。但是之后的接触下来尤其是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之后，他才发现这个本应该老奸巨猾的家伙实际上内里是个被根源锁住了心理年龄以防变成BBA的....中二晚期迷惘少女。
好吧在经过长期的潜移默化之后，两仪式似乎已经马上要从中二晚期毕业了，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待人处世的风格上都在往成熟客观的方向发展。至少已经不是最开始那样一副“我很倒霉全世界都是欠我的”或者“我跟你们不一样”中二病晚期模样。
在那次挨了一巴掌之后冷泉悦也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了，既然她都往好的方向转变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收起那副嫌恶的态度？
两仪式有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冷泉悦还真是只刺多得数不清的刺猬。跟他这种人相处的难度无疑是比跟老好人要难上无数倍。毫无夸张地说，甚至于某些原本应该是傲娇属性的角色跑来跟他待一阵子的话，那“傲”也得被磨平了变成体贴又好脾气的角色。
反正式就觉得自己这大半年过去了，脾气涵养整体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式都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地听那个陌生女人的话，下意识地去诱导他吐露有关讯息了。
其实其中更多的是她自己对冷泉悦这“十四天”经历的好奇，而那个自称苍崎橙子的女人只是附加了－－－－必要的讯息收集这样的条件罢了。
下意识和无意识的结合，就导致了现在冷泉悦这副过敏的结果。
不过，果然还是瞒不过他，在他人心意的体察这样的事情上，冷泉悦太过敏锐了，敏锐到了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着类似于觉妖怪那般的读心能力的程度。而另一个当事人的苍崎橙子从刚刚开始就没了声息，在冷泉悦开始数...好吧他只数了个三...的之前，那个女人就抛下了一句“静观其变，这小子可能在诈我，能够跨维度察觉到我的存在的人不应该这样随随便便都能碰到才对。”的话之后就没了声息。
僵持依旧在继续，式听得出苍崎橙子之前最后那句话里的嫌恶色彩，明明两个人从头到尾都还没有正经地说过一句话，双方面都对对方积累了相当的恶感。冷泉悦的话可能是察觉到了被欺瞒所以心情不怎么好，但是苍崎橙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喂，你听得到吧，”式在心中默念。
“嗯。”果不其然地很快得到了那个女人的回应，式觉得这样的交流可能也是刺激起冷泉悦过敏的过敏源之一，不过她目前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感觉你对从一开始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啊？这个人我很熟悉，虽然嘴上不怎么饶人但是内里却是一个不错的家伙。虽然他刚刚说的话有些太过火但是在那之前你的恶感却已经存在了吧。”
“......”另一边沉默了片刻。
“告诉我理由。”式觉得要规避掉这段冲突的话，找到双方恶感的来源才是必要的。
“......你真要听？”
“是的。”
“......我讨厌那家伙的配色。”
“......”这回轮到式短暂地陷入无语了。“喂，就因为这样理由？”
这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奇葩角色啊，式突然发现这个苍崎橙子在性格方面也是个不输于冷泉悦的古怪之人，居然会因为配色这样的细枝末节的问题而斤斤计较......
“这是我的个人问题，我对红色的东西一向都没什么好感，尤其还偏偏是赤发青眼，如果他不是短发而是长发的话我恐怕已经攻过去了－－－－如果可以的话。”
听完她的话，式现在才注意到冷泉悦似乎剪头发了。
另外，虽然不知道苍崎橙子有何依仗，但是式很清楚冷泉悦绝不是一个会仅仅停留在“说说而已”程度的人，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已经无法用开玩笑来一笑置之的处境下。
冷泉悦的底即使是她都不是很清楚，上次事务所一谈的内容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式的直觉告诉她冷泉悦的底牌绝不是区区时间能力这样简单，否则的话刚刚那只青色的大型鸟类和地面上一瞬即逝的青色流质－－－形似湖面的事物又该如何解释？
总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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