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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完年后没几天,圣人旧疾复发且来势凶猛比之前更甚,瞒是根本瞒不了,就连硬撑着批阅奏章都不行,把宫里众人都吓坏了。玄英本想年后就请辞离去,如此一来也不了了之。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太平的来信,才知道张易之和张昌宗把持了迎仙宫上下,竟然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太平和相王都屡次被拦在门外。

        她刚回京才一个月,却因被困宫中而不知二张势大如此,正想方设法混入迎仙宫,不料就有人前来请她过去。

        “是谁在外面?”玄英住的宫殿在迎仙宫东面,若不经小道的话,往来的距离倒是不短。

        外头那人道:“奴是迎仙宫的宫婢,是恒国公命奴来请娘子过去。”

        她心中生疑,明明前不久两人又一次起了争执,连圣人都清楚他们之间不对付,每每她觐见时也都令二张退下。

        他又怎么会来找不自在?

        “我不去,圣人可没有宣我前去,他如何自作主张起来。”玄英冷声道,实际已经换了衣服,正令宫人整理头发。

        忽然,她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而伺候她的宫婢均无声退下,全程虽然动作轻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还是瞒不了她的耳朵,更别说以她的谨慎和敏感是任何气息都不会放过的。

        在这宫闱深处敢如此大胆,除了那两个人外,别无他人,玄英瞬间明白,浑身戒备起来。

        “我并没有自作主张,是圣人想见你。”悦耳的男声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像是落在她头顶。

        若非为了圣人,玄英也不会屡次忍让,虽在宫中她小动作不断,却万不敢直接伤人,否则以张易之的性格恐怕会闹得难以收场。

        “既是圣人要见我,那为何门口那小宫婢说是你请我去?你又进我屋内做什么?不怕我在圣人面前给你上眼药吗?”

        她看着妆台上的羊脂玉玛瑙金簪,正准备拿起簪上,却不想张易之伸过手来道:“我替你戴上可好?”

        身影交错间,玄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粉气和药汁的苦味,不免皱眉屏住呼吸:“不劳您大驾,我可受不起。”

        说话间她迅速拿过簪子,反手握住后按上玛瑙,簪尾成了锐利的银刃,手起刀落间在张易之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竟是穿破了冬日袄袍。这一切发生得极为迅速,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到疼痛,而玄英却当没事发生一般,抹去了血迹,又将簪子插到发间。

        “你,你大胆!来人哪!”张易之直到玄英转身对他冷笑才反应过来,捂住胳膊大声喝斥。

        偏偏她有恃无恐,莞尔道:“是不是觉得我没能把兵刃带进宫来就拿你没办法,哪怕只有一针一线,不,赤手空拳也足以应付尔等。”

        “我最讨厌有人碰我的东西,咱们的账慢慢算。”

        她话音刚落,便有侍卫和宫婢入内等张易之示下。他见玄英眼中的冷光,不由得胆寒,虽然没亲眼见证过她当年洛伊二水处鏖战武承嗣和来逸臣,可也听说过诸多事迹,何况她眼中的杀意并不作伪。

        这一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恒国公张易之还是露了怯,只得道:“与我共请陆娘子去迎仙宫,备轿。”

        “我可不坐你的轿子。”玄英甩袖离去,待众人追出门,已然不见了踪迹。

        张易之深知自己近日的作为定是惹恼了她,加上今日这一出,只要圣人没有痊愈,那么宫里将不再有人可以压制住她。要知道年前宫宴上,连太子妃、太子和相王都不得不给她两分薄面,就算是看在圣人和太平的份上,能彼此相安无事已不易。

        而这厢玄英顺顺当当入了迎仙宫,却不是因为张易之所开方便之门,而是她自有秘法骗过守卫。

        只见张昌宗跪坐在榻前,尽心服侍着圣人用药,手中还拿着预备擦汗的帕子。玄英莲步轻移,摇头冲他示意不要发声,接过了帕子虚坐在榻边为武曌拭汗。

        “嗯?五郎,怎么不涂抹香粉了?”武曌见没人回话,便微微睁开一双眼,见到玄英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由道,“好孩子,是你来了。”

        “是,我来看您。”玄英顾及着张昌宗在此,有些话还是没有说,武曌自然看出来,便点头示意张六郎退下。

        “阿娘,我自从知道您身子不适,日日担心,可惜却没法进来,而不光是我,太平想见您一面也都屡次被人挡了回去,这迎仙宫不许人进出,我们实在忧心。”玄英边喂着武曌喝药边说,也顾不得什么分寸。

        武曌见玄英难得如此慌乱,说话竟是如年少时那般直白,反倒乐了:“你这孩子,脾气来了就什么也不管,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了?”

        玄英抿唇,把空药碗放在一边,一言不发为武曌盖紧衾被。

        “生气了?和小时候一样,唉,咳咳。”

        武曌病后连咳嗽声都有气无力,叫玄英很是担忧,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得说,哪怕只是隐约听到了风声,也不得不重视。

        “圣人,臣虽已不再执掌又一坊,可因得知您龙体欠安,担心朝中动荡,不得不仔细留意京内风声,本来都是些没影的事儿,偏出了两位国公把持皇宫的事情,公主皇子均无法面圣,臣担心有人会借着清君侧的名号,将您置于险境。”冷静下来的玄英言辞谨慎,句句在理,不仅没有透露绮儿所说关于崔家的事情,更是把所有人都先摘了出去。

        武曌睁开眼看着玄英,枯干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的侧脸,声音微弱,失去了往日的魄力与威严:“我知道了,可惜,可惜啊。”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武曌的眼睛,不愿听懂这“可惜”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时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觉得心被割成了两半,一半坠入冰窖,一半犹如火炙。

        “我累了,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久待之地,你这就出宫去吧。”武曌收回手,闭眼转身朝内,不再看玄英一眼。

        “是,圣人鸿恩,臣领旨谢恩。”玄英死咬着牙关,行了顿首礼后即刻离去。

        因此,她终是没有瞧见武曌回身看她时,眼中噙着一滴泪。

        今日的皇宫并不平静,之前崔绮儿的预警终是在这一日成了真,她和萧成周的阻拦没有起到作用,比起被萧家关进祠堂许久的他们,试探、劝阻李七娘的青儿倒是在仙实楼过得自在。

        莫九和绿绣在有异动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可是只能说先前隐瞒得太好,不过就算早早知晓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又一坊和“魅”不过是各行各业收集情报的人才,就算“影”的身手普遍只是尚可,可绝佳之人亦不能以一挡百。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做不得数。

        这日癸卯,崔绮儿之父崔玄暐、张柬之等人率领五百余羽林卫行至太初宫玄武门,又令人去东宫请出太子李显,再一齐闯入宫内,直奔迎仙宫1。

        玄英此时已经出宫,却见大队人马涌入,唯恐他们逼宫斩杀圣人,便借着宫门的掩护放倒了一个羽林卫,迅速换上了甲衣,提着兵刃跟上前去。

        行伍中兵士们格外振奋,玄英看着他们一张张在冬日烈风中通红的脸孔,只觉得荒唐又虚幻。似乎根本没有人闪躲,没有人畏死,即使有着对圣人的恐惧,也都在领军人的带领下化作无尽的勇气。

        训练有素,没有多余的喧闹声,到底是朝廷的精兵良将,除了为首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再无其他,可玄英能感觉到他们压抑在嗓子中几乎要破出的呼号,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没有人会打无准备之仗,更何况如今圣人卧病在床,宫内只被二张这种空有虚名却无甚才干者把持,宫婢侍从们仰人鼻息,哪里会真心顺从他们二人。

        有的是人愿意卖新皇一个好。

        很快,二张便被人骗出。即使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他二人的俊美,玄英身边的兵士有不少都不敢直视。

        只见他们在领头几人的逼视下丝毫不乱,甚至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

        “李显,圣人已经休息,你们惊扰圣驾,可是大不敬之罪!”张易之背手而战,死死盯着李显。

        “大胆,竟敢直呼储君名讳,来人,给我拿下。”李显身侧的崔玄暐高声喝道,很快便有人将他们二人押着跪下。

        张昌宗强硬地抬起头,莲花面孔虽柔,可说的话却冰冷刺骨:“崔相国,储君都没有发话,怎么您倒是抢着说起来了?到底是谁不懂规矩?”

        这话把崔玄暐刺得双目发红,却不敢多言,张柬之看不过去,便朝李显行礼道:“储君,此人狡猾,善诡辩,又与张易之犯下谋逆之罪,为了圣人的江山社稷,微臣求储君示下,斩之则臣民心安呐!”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附和起来,不过为了不被圣人发现,将士们只是跪地行礼并不出声,全场唯李显高坐马上。

        “寡人,准奏。”

        随着这一声令下,自有人出列将二张按在廊下,所有兵士都抬起头来共同见证这一时刻。而玄英却更加心慌,倒不是惋惜二张,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亲手将两人了结。

        就在刀起刀落间,她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加深。

        只见,血溅三尺,军士振奋,那两颗漂亮的头颅就这样滚落下台阶,四只眼睛惊恐地瞪着,却失去了以往的光芒。

        属于张易之的那两只眼,正看向玄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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