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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可惜的是,陆玄英和裴崇道再一次希望落空了。当他们赶到了扬州城时,才发现不仅所有的线索都被抹去,连本该驻守此地的“影”也都全无踪迹。

        而他们之所以会从钱塘转道来此,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当时段老先生突然消失,他们与那位孔圣人学生的后代便只好暂且分道,约定如果找到了段老先生再给对方传信。

        随后,陆、裴二人便挨家挨户找人打听起来,好在段老教的人并不多,三四天便有了结果。据一位崔氏娘子所言,段老此人性格古怪,又极其挑剔,做起事来随心所欲,突然离开也是临时兴起,他们去找段老的前一日,正巧是她上课,结果教到一半就以“出游”这种理由离开了钱塘,并没有指明方向,只叹了一句“前事莫追”。

        两人道别了崔娘子,一时也摸不清接下来该如何,只在道边寻了个酒肆旗亭坐下。

        这家旗亭正是这边少有的还能供给食宿之所,甚至有拴马的草棚和马厩,规模尚可,前来招呼二人的也是一妙龄小娘子。

        江南与京中不同,招待并非美貌多情的胡姬,酒保大多为男子,生意好些的地方倒是会有个别温柔如水的女郎。

        “二位客官要来些什么?”

        裴崇道见玄英似乎还在想刚才的事,有意想叫她放松,便道:“这个时节该是梨花春最妙,便来上一坛,再来两个下酒菜和一壶热汤。”

        听了他这话,玄英才回过神来,似笑非笑道:“怎么滴酒不沾的裴二,也懂什么时节喝什么酒啦?梨花春可是杭州最出名的。”

        “我喝不喝酒你还不懂吗?除了过年时略饮一口,也就是在你这里醉过那么多次了。”裴崇道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又似乎有些无奈。

        “可我记得某人当初可是和韦元明他们喝了两杯,还是在春花楼。”玄英支颐瞧他,眼波流转让对面的裴崇道有片刻的失神。

        “这么些年也就这一次,却被你捉住,我该高兴还是沉默?”他望着玄英的眼神并不如他本人这样含蓄内敛。

        而陆玄英显然很吃这一套,她从前可没有多少感受到爱与被爱的机会,裴崇道对她的影响和改变十分大:“你是故意的,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呦,某人当初明明答应了不再随意饮酒,可还是几次对月独饮来着?”

        说完这话玄英就噤声了,相视会心一笑。那次醉酒,裴崇道稀里糊涂的,虽然记得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可以为是睡梦中,玩得略有些过火,身上那些伤最后也没有上药,权当对他的俏俏表白之用。

        “酒菜来了,请慢用。”那小娘子将东西都上齐,便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下。

        “你还要热汤作甚,反正都离开这么远了,就是喝醉了也没人认得你。”玄英给两人各倒了一盏,满脸都是看好戏的模样。

        裴崇道也毋须猜测就知道玄英的意图,他虽为男儿身,可并不介意对心爱之人低头,甚至偶尔的示弱更会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

        “那你不想喝了再告诉我,否则我醉得太快,还怎么陪你?”说完,他举起酒盏慢吞吞地喝完。

        玄英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见那张白净的脸上浮起红晕,都快赶上他眉心那颗美人痣的颜色。

        “你觉得段老那话是不是别有深意,他的离去既然和陇西李氏没有关系,那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向呢?”连着喝了三四盏,玄英总算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了。

        裴崇道吃了两口菜缓解酒劲,好在这梨花春的性子和江南人一样温柔,远没有在玄英那里喝过的霸道无比,是以虽然脸上还红着,可脑子仍清醒得很:“无非还有两种可能,但你知道我并不觉得凡事都是那么凑巧的,所以……”

        “所以,其中一种就可以直接排除,他的话是在引人上钩,可真是‘段太公钓鱼’啊,”玄英接道,既有认同,亦有喜悦,“裴二,我真应该早点认识你。”

        裴崇道听罢笑了笑,这一刻他更加清醒了,陆玄英说的是,其实他们应该在十四年前就已经相遇,可惜造化弄人,还是晚了五年才真正相识,又拖了那么久才相知相许。

        “其实现在也不算晚,如果早些年,你未必会瞧得上我呢!”裴崇道努力去回想曾经的自己,却总是隔着一层迷雾,追寻不得,他似乎再也想不起来当年的那个自己是什么样的了,即使总听旁人说起,可就是觉得不真实。

        “谁知道呢,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如是,我亦然,有时候还是挺羡慕成周的,萧家的决断没人说得清对错,可是他此生应当会很幸福吧?阿绮跟他,也算是从小就注定的孽缘了,如此也挺好,没有我在京中,他们会过得更好吧?”

        玄英正想再倒一盏,就被裴崇道握住了手,她抬眼看去,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眸中盛满了怜惜之情,或许也不仅仅是怜惜。

        他在看她,同样也是在看他自己,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两人是这样的相似,所以才能最快速地读懂彼此,成为彼此的支柱。

        那张称为“俏罗刹”的假面,那个叫做“陆玄英”的道名,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她,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不该有真实的她。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我,那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说出口的那天,就算一辈子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本来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必须。只是,你也该相信你自己,不要妄自菲薄,轻易为我们下结论。”

        “你明明没有喝醉,却开始说这种胡话了,我这样的人,有自卑的必要吗?”玄英到底还是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去,她突然不敢面对裴崇道了,他的话太直接,又那样深情,虽然没有从前那些文人最爱说的什么海誓山盟,可是恰恰戳中了她藏在蚌壳中不轻易开口的心。

        裴崇道看穿了陆玄英言语下的躲避,却没有再一次戳穿,他的目光坚定又温和,充满了力量与信念感,玄英看了好久才好奇道:“这就是你当时说的,我的眼神给你的感觉吗?”

        这话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回答,他给玄英和自己各斟了一盏:“酒分完了,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奉陪。”

        等盏中酒都下了肚,玄英也没有说接下来的行动,本来他们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迫在眉睫,只是先前都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陡然不适应罢了。

        而今日这一场酒,各自心里都有了些变化。

        她将兜中的酒钱放下,搀起裴崇道,无奈道:“你今日喝酒的目的不就是想叫我放松一下嘛,又故意说什么废话。”

        此时的裴二已经迷迷糊糊,再多饮一口怕是就要彻底醉过去,玄英自然不想重现当初提着他的场景,那样给旁人看了还会生疑,索性叫来店家帮忙把他扶到车上去。

        “客观可要住店?”

        “不必了,劳烦店家,敢问五云山该往哪个方向去?”

        “娘子问五云山,可是想追溯那‘琴仙’的踪迹?”

        玄英扭头,不动声色道:“您也知道他?”

        那店家倒是没有多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与玄英听到的大差不差,无非还是什么“迎风而乐”之说,除了多出一个称号。

        “您在这里开店,消息自四方而来,倒是比谁都清楚,实在了不得。想请问,近来可还有其他人往五云山去?”玄英奉承之语信手拈来,笑起来更是容易让人找不着北,这店家年岁不大,如此只恨自己知道的还不够多。

        又谢过店家,额外付了些钱后,玄英才驱车改道五云山。

        路程并不远,但是此时天已经沉了下去。

        他们不熟悉地形,加之最近并没有什么外乡人去寻段老,玄英更加不着急,便在途中随意找了家旅店入住。住那家旗亭虽然更利于搜罗情报,但也会引人瞩目,她如今已透露了去向,就算有什么问题,最好的是避开人群解决。总之是利大于弊。

        “好了,你这酒还没被颠醒嘛,我都快吐了。”玄英搀扶着裴崇道躺下,转身又抓住他衣襟凑上前去轻嗅。

        很淡的梨花气息,酒味几乎快散了。

        她刚要松手去点灯,就被榻上那本来迷糊的人握住,声音似还掺着酒意:“别走,俏俏,别走,真儿。”

        “你叫我什么?”她以为他醒了,却没有得到回复,但那手握得很紧,手心有些发烫。

        屋内太黑,又关着窗隔绝了月儿的窥视,自然看不清那几乎甩出去的衣衫究竟落在何处,而那金镶玉簪撞击石枕时的脆响又怎比得上如火炽热的心进行最宏大的交织时的密语。

        也不知黑夜中是谁先叹息,又是谁先退让,可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满足的喟叹和抽气声。

        “敬之,你说哪一天,我们能真的逃出去呢?”

        “俏俏,你放心,绝对会有这一天的,你知道我和你一样期待着。”

        两人相拥而眠,像纠缠不休的并蒂花,成熟、芬芳又糜烂。

        第二天一早,裴崇道便醒了,他看着怀中的玄英轻笑,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即使他知道他们很快又会赶往下一个地方,而这片刻的纠缠在最一开始还被他解读为黄粱梦。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美的梦啊!

        他的指尖再一次抚上那双他最爱的眼眸,羽睫轻颤,他笑道:“既然早醒了,又何必装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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