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七章
裴崇道在家研究了几日奇门八卦，似乎隐隐摸了个边儿，就收到玉清观的帖子。
待他与崔绮儿都到了观中，才听说玄英因为进山采药而被野兽所伤之事。
两人都很担心玄英，得知她这几日都一直昏迷未醒，都想联系家中常用的医工前来诊治。不过，被绿绕阻止了。
绿绕说明了现况，只隐去了又一坊诸事与玄英的俏罗刹身份，表明这极有可能与武承嗣和来俊臣有关，恳请他们帮忙分析。
“那阿英的伤势怎么办？”绮儿还是更担心玄英的现况，毕竟就算抓住了幕后主使，也不能让玄英好起来。
“十八娘放心，我们观中自然有常备的仙丹妙药，再者道家中人，自然与外界有些不同之处，这伤势虽然看起来很可怖，但是稍加调养，过一段时间会醒的。”
绿绕只说玄英会醒，并没有说什么恢复之事，绮儿关心则乱，没有注意这点，倒是裴崇道看了绿绕几眼，抿唇不再说话。
“裴郎君，十八娘，请。”绿绕自然感觉到了裴崇道的不满，可是有些事她确实无法保证，又一坊虽然势力强大，所拥有的奇珍众多，也常弄出些常人想不到的丹药来，可每个人的生命力不同，她就算想宽慰众人可也不能胡说八道。
几人进了炼丹房，这里的构造与别处不一样，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就连墙体都比别处厚了几倍，内里也早就被绿绕打扫过，用来密探正好。
“她们两个不下来吗？”裴崇道询问道，他似乎有意试探。
“绿绣一会儿下来，过一个时辰再去换绿缨的班。”绿绕听出来了，可是那也没办法，因为即使她不解释，过一会儿换班也能看出端倪。
绮儿满头雾水，闻道：“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留个贴身婢子服侍，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对绮儿甚至任何一个王公贵族来说都很正常，甚至在裴家这一脉没有出事前，对于裴崇道来说也很正常。可是现如今对象是陆玄英，就像绿绕说的她是玄门中人。
那便不能以常理来论之。
而且如果是正常的议事，会客厅和书房都可以，怎么偏偏来这么偏僻的炼丹房，为了不被偷听，至于吗？整个玉清观没有人领着，外人都是进不来的。
“没什么，只是担心九娘，我也怕其他人照顾不周。”他这话说得不算好听，如果绿缨在一定会刺上两句。
绿绕很聪明，也知道瞒不过裴崇道，索性将怀疑的事儿告知，省得如果双方这样试探来，隐瞒去，消耗太多，反而毁了初衷。
“有人泄露了阿英的行踪，可是观里总共没多少人啊！”绮儿不解，这种事为什么要处理得如此复杂。
“不是的，十八娘，女冠的行踪其实想要知道很容易，毕竟除非为圣人办事这种，大部分时候我们并不会过多掩饰，甚至只需要派人盯着几道门就能知道女冠是否出观。”绿绕温和地解释道。
裴崇道突然发问：“但是你们很确信，泄密的人一定是你们自己人，换言之，有叛徒。”
绿绕没说话，她看了眼才刚下来不久的绿绣，有意再锻炼锻炼她，绿绣点头道：“没错，我们是怀疑有叛徒，甚至可以说很肯定。判定的过程没有必要详细告知，而且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出卖了女冠。那天，女冠一人上路，没有任何人跟随，她为什么会绕路去了郊外的陆宅后又离开出现在魏王别院附近，谁也不知道。我们是可以等到女冠醒来再询问，但是万一对方还有动作呢？
“请两位来，一是为了帮助我们抓到叛徒，肃清内鬼，二是也可以轮流看护，毕竟对方如果要下手，好歹会有所顾忌，这人不敢在观内大张旗鼓行事，见了你们也会暂缓行动，三嘛，与其让你们在外面猜疑，甚至还想破八卦阵，不如请进来共同商议。”
这下不止绿绕点头，绮儿惊叹，就连裴崇道都侧目。这个绿绣，年纪最小，可是分析问题的广度与深度，包括说话的气势、态度，都不输给任何人，甚至可堪与当朝有女相国之称，“称量天下士”的年轻时候的上官婉儿一较高下。
当然也仅仅是年轻版的，毕竟绿绣各方面的经验都不足，也没有外出历练过。可与前两年只能跑腿送信的小丫头相比，进步神速。裴崇道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一定能更进一步。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来说说我知道的一些事情。”裴崇道这下才有了些许的放松，毕竟玄英还躺在上面，醒来的日期未知，他面对其余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几人相谈后基本确认了野兽的来历，但是牵扯到外邦人，他们暂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因为这很容易就变成邦交问题。而来俊臣选择这种途径，估计也是考虑到这点，有意断他们的路。
然而，事情也并非没有斡旋的余地，起码对于那个有可能背叛的人，几人心中也都有数，只是没能找到证据。
“没有证据，咱们也可以创造机会，让那个人露出马脚。”绿绕笑得温柔，却绵里藏刀。
魏王府中。
除了来俊臣和先前那个女子外，又有一位不速之客。
武承嗣有些不耐烦，他最近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并不是很想与外人寒暄。
“大王，别那么快拒绝嘛，我知道你在对付又一坊的人，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与又一坊也有些恩怨。”来人正是韦元明。
因为此前玄英和裴崇道多次调查到他那里，为了稳妥起见，他暂且按兵不动。可是经过年初裴崇道被诬陷罢官，加上这次玄英受伤昏迷后，他与他背后的势力便再一次冒出头来。
“谁与你是朋友，只会缩在龟壳里的人，不配与本王交朋友。”同在洛阳，谁还不知道谁，武承嗣当然也清楚又一坊之前对韦元明的调查，可韦氏太狡猾，几次碰壁后竟然就龟缩起来，在暗中看着武承嗣与陆玄英斗法。
“别生气嘛，您已经让‘俏罗刹’伤得没法再有动作，不如咱们趁此机会联手，把又一坊一网打尽，如何？”韦元明他们其实更想坐收渔翁之利，可又觉得武承嗣只是莽夫之勇，这次也不过是利用了窈娘这个“影”来拖住了玄英的手脚。
韦氏还不知道武承嗣这边有又一坊的叛徒。
“免了，送客吧，本王累了。不需要你们，本王也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武承嗣眯起眼看着韦元明，语气十分不屑。
“既然大王已有打算，那么某祝愿大王得偿所愿。”韦元明微笑行礼离去，转身后的脸色铁青，因为还没有出府，只能按捺下去。
武承嗣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直到来俊臣出声：“大王，要我说你拒绝才是正确的，毕竟咱们快成功了，没必要让别人来分一杯羹。而且比起庐陵王那个废物，还是你更有胜算，你可是姓武呢，若非之前李昭德那个老匹夫，你已经是太子了，而韦家也不是人人都向着那位，他想要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太低了。”
“你真是这么觉得？那又一坊呢，他们的规模太庞大，就算我有人作内应，可是并不能拿到所有‘影’的名单，还要防备着陆玄英发现端倪。”武承嗣沉吟，他是很想立刻就将又一坊拿下，但是光是一个陆玄英就这么困难，何况剩下的人很多级别还挺高。
“那陆玄英不是把所有权力都收回手上了吗，既然如此，攻破又一坊就是时间问题，那几个小娘子就算想隐瞒一时，可也隐瞒不了太久，只要陆玄英身死的消息一出来，他们必然乱了阵脚。”来俊臣喝了口茶，老神在在。
听到来俊臣断言陆玄英会死，武承嗣抿唇：“她真的会死？有没有可能……”
他还未说完，就被来俊臣打断：“大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那可是狼，两匹，而且狼爪子上还有特制的毒药，她离开的时候肠子都快掉出来了，若不是你心软，直接解决掉多好？”
“大王，你不会还惦记这小娼||妇吧？”来俊臣有些不爽，觉得自己的妙计被武承嗣给破坏了。
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女人拍案道：“注意你的措辞，来俊臣，以及，你可不要小看她，她不光手里保命的东西多，以她非常人的体质和素质，只要没有咽气，就不能断定她会死。”
来俊臣想反驳，却被他制止住了，他偏过头去看那女人：“‘鹧鸪’，你确定她不会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也许能把一直压着自己的人——特别还是一个女人，给踩在脚下，那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快乐。
“主人，属下并不能保证，但是，陆玄英确实身体素质超越绝大多数人。”
“啧，你看看你，早说让你下死手吧，既然你舍不得，当初为什么又同意我的法子，让我去找人弄来那些家伙？”来俊臣有些不满，但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有这么一个可算作把柄或者是软肋的东西捏在自己手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妙事。
“并非是舍不得，留着她，才能保证又一坊能为我所用。”
听他说完，那两人都是一惊，原来武承嗣不仅仅是要弄垮又一坊，还想将其收为己用，难怪不愿意韦氏来分一杯羹。
但是，这可行吗？
不光是鹧鸪，就连来俊臣都有些怀疑，武承嗣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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