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玉清观中，玄英看着手中的情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抬头赞许地对绿绕说：“这个主意果然有用，恐怕武承嗣也没有想到，美人骨，男儿冢。”

        “是，坊主神机妙算，再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了。”绿绕对玄英除了感恩于带她离开九黎坊的救命之恩外，也早就臣服于其个人魅力和才智学识下，因此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玄英笑着摇摇头，沉思一会儿后又想起了什么：“你说那乔知之，就真的这样窝囊了？先前不是挺有节气，挺傲的吗？不怕又一坊，反而怕武承嗣。难道是我看上去特别好说话？”

        说到最后，她脸色也直接冷了下来，变脸之快让人猝不及防，也就是绿绕这些年习惯了，哪怕是其余三位贴身婢子，也都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应。

        绿绕刚想说什么，就被才回来的绿绋给打断了：“坊主，召属下有什么吩咐？”

        “你回来得正好，有几件事情要你去办，武承嗣于郊外的院子你可知道？”玄英想到武承嗣，便随口一提。

        绿绋愣了下，眨眨眼，似乎是没想到玄英会突然找她说起这个：“听说过，但是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她的嗓子突然痒起来，忍不住咳嗽了声，惹得绿绕向她看来。

        “不清楚吗，这里有具体的位置示意图，你去一趟，看看里面究竟被他藏了什么宝贝，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不留在身边，要藏到深山中。”玄英的声音不辨喜怒，让绿绋和绿绕都有点发怵，不知道是什么惹她不快。

        “是，属下遵命，这就去一趟。”绿绋正要退下，又被绿绕拦了下来。

        “把这个带上，驱虫，虽然过了夏季，可是山里也说不准，小心点总没错。”绿绕递上一个香囊，是她们常备的款式，绿绋随意看了一眼便挂在身上。

        等人走后，玄英才抬头，询问的目光落在绿绕身上，示意她有事说事，就听她说：“坊主，你不觉得自从你调动了大家的职务后，绿绋就总爱往外跑吗？”

        “她以前不也那个样子，而且她身法高明，很适合去各府上打探消息，来无痕，去无踪。”玄英私下也偶尔会让绿绋去办一些事情，比如先前去河东搜集裴崇道的资料等，而这种小事通常她也没有其他几人讲，所以她觉得绿绕是因为不知内情有些过于担忧了。

        “可是坊主，属下还是觉得她最近有点奇怪。”绿绕皱眉，她一向心思敏感，很少会感觉出错。

        玄英听了也重视起来，想了想近来绿绋的举动，猜测道：“难道，她也恋爱了？”

        “什么？”绿绕一惊，没想到玄英想了半天竟然得出这么一个离谱的答案。

        又一坊内关于诸人的感情状况是分别有规定的，不同级别规矩不同，越往高层就规矩越严苛，不过还是会分情况而论，但坊主不在坊规限制范围内。

        不过，玄英为了以身作则，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早就立誓效忠圣人，绝不谈情说爱。

        哪怕她先前有好几个传闻中相好的对象，也都是如裴崇道一般的存在，甚至远不如裴崇道的地位。毕竟，他在玄英的心里也算是有点位置，是朋友，也是身体契合的伴儿。

        法不禁即为可，虽然这规矩多为人诟病，可是又一坊毕竟不是寺庙庵堂和道观，他们身份不同，那行事有些特殊也正常，否则恐怕会把人逼疯。

        “很奇怪吗？你们这个位置，虽然对爱情对象的要求会比较苛刻，可如果是真的有想法，只要不会危及坊内，我也是可以给你们走后门的。所以，如果绿绕你也有了心仪的对象，也可以带来让我看看。”玄英笑弯了眼，像只偷吃瓜的小狐狸。

        “怎么会，我只想一直跟在坊主您身边，从来没想过要去认识什么外边的人。”绿绕有些慌乱，她知道玄英经常有些奇思妙想，生怕她为了让自己谈恋爱而把自己安排到其他地方。

        “好了，不逗你了，但是我说的话一直都算数，你可以转告其他几个，再试探下绿绋的意思，如果是真的就带来让我掌掌眼，要想娶我们又一坊的人，还是不能太差劲。”玄英见已过三更天，也觉得有些困了，最近白日里要处理的事务是以往的数倍，她又要想尽办法去各种谋算，实在有点吃不消。前两年这个时候，她还能再去裴府找裴崇道谈论事宜，如今倒是有些疲软。

        “坊主累了吧，我服侍您休息，这个点，绿绣也睡了。”这活儿之前换给了绿绣，可玄英觉得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往往会让她早些睡，一切都是自己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那再给我按按，好久没享受你的手艺了。”玄英说着又打了几个哈欠，惹得绿绕也有些想打，毕竟这是可以传染的。

        两人说着话，倒不是坊中事务，而是谈论起明天要吃些什么，穿些什么，是难得的闺阁之趣。

        第二日，武承嗣从梦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可一看身边，早就空了。

        他环视四周，对于窈娘的品味还是有些赞许，没有什么金玉装点，却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等打造家具，博古架上也摆着些有趣的西域货，也许是因为才来一日，很多地方都有些空，可他已经想好要为窈娘添置些什么了。

        正想着，无意间看到了案上放着的一个古朴的香炉，这个他从不曾在府上见过，因为实在过于简单，既没有雕花装饰，也没有什么玛瑙玉珠点缀。他有些好奇，便上前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有小块没燃尽的，似乎是花瓣的形状，旁边都是香灰。

        味道十分好闻，有种清甜爽口的果香，是他从未闻过的，想来也该是窈娘自己带入府中的物件儿。

        武承嗣有些好奇，想着等窈娘回来要好好问问她，这样的香味只是在香炉中闻就格外迷人，如果能涂抹在身上，那与她行黄赤之道时岂不是更加美好。

        正想着，窈娘就撩开帘子入内，看见武承嗣正摆弄着香炉，被吓了一跳，却立刻行礼道：“大王万福，奴刚准备了些点心，大王要用膳吗？”

        “叫得这么生疏，你忘了昨夜你是怎么喊我的吗？”武承嗣笑得有几分邪性，眼神也一直在窈娘身上来回转悠，因此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凉薄。

        “是，是奴的不是，那请大郎随奴去用些点心可好？”武承嗣没有长成人的亲兄弟，因此昨夜他要求窈娘这么喊自己。

        他很得意，得意于肖想已久的美人终究属于自己，又得意于美人如今臣服愿意好好服侍自己，心里也盘算着准备给乔知之升个官，赏他的识相与知礼数。

        用餐时，武承嗣提起了那个香炉和香，问窈娘是不是从乔府带来的。

        “啊，大、大郎说的那个，那个香炉其实、其实是奴娘家的，当时离开娘家时家里人给奴的，所以，虽然有些配不上府中的陈设，可是奴想要留着，留个念想。”窈娘低下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慌乱和后怕，误导武承嗣以为是怕他怪罪。

        果然，听说是她从家中带来而非乔府，武承嗣满意地点点头：“嗯，无妨，虽然简单质朴些，也自有一番趣味，况且我又怎会剥夺窈娘寄托愁思之物呢？只是有一点，今后不必再自称奴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再是乔府的婢子。想那乔知之这么多年也没有纳你，说得多好听，连个名分也不愿给，你跟了我自然不同，等姓乔的来谢恩的时候，你与我一同见见吧！”

        窈娘听了武承嗣的话，心中作痛，可是又不能拒绝他，否则恐怕会招来更大的祸患，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变卦。即便觉得他诋毁了乔郎，可仍然赔着笑脸。

        “是，奴、我知道了，谢大郎垂爱，我、欢喜得很。”

        “好，这就对了嘛，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拖延呢，病了那么久，恐怕也给你闷坏了。”说罢，他用拇指按了按窈娘的眼角，又想起她昨夜双瞳垂泪的模样，娇弱柔美，像易碎的瓷器，磕碰不得。他也记得当时自己的疯狂，记得她身上在狂风暴雨下留下的痕迹。

        可惜，今日换了衣衫，裹得太过严实。

        窈娘不再答话，心里百转千回，看向武承嗣的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可短短一瞬又变得娇羞妩媚起来，索性直接趴在他怀里不再抬头。

        她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这样趴着总好过看到那张脸就涌出恨意，她没有武承嗣以为的那么快适应，却也没有她自以为的会持续很长时间的不自在，只是心里的坎儿始终放不下。

        世事无常，本来就是她错了，否则，又怎么会惩罚她，让她被武承嗣弄回府中呢？

        她想到昨夜的献舞，想到焚香后的失控，桩桩件件在脑海中盘旋着，一会儿又出现了乔知之的面容，又回到前夜他与她灵肉融合的快意来，那才是她所向往的归途。

        可惜，他们的身份注定了这是一场空，没有被发现还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又一个人阻碍着她与乔知之在一起，先是那个人，再有来俊臣和武承嗣。

        天下之大，哪里有她安身立命之处呢？

        “窈娘，今后魏王府，就是你的家，就是你安身立命之处，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我会许你想要的一切。”武承嗣看向窈娘，可是瞳孔没有聚焦，让窈娘觉得他似乎在通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好。”可是她想要的是乔郎，是自由啊！


　　(https://www.motanwx.cc/mtk17860859/40837612.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