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的房间

　　头脑里撕裂般的疼痛猛然消散，陆羽那已经麻木到极点的神经开始慢慢复苏。

　　黑暗，最深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明。这就是陆羽能够感觉到的全部。

　　“难道，我已经死了？”不知道在黑暗中挣扎惶恐了多久之后，陆羽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难到死后就是这样？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却还有意识，永远的在黑暗中漂流？”想到这里，陆羽忍不住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又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但越是挣扎，陆羽便越害怕，因为无论他怎么努力，周围的黑暗也没有发生一丝改变。

　　就在陆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璨烂夺目的金光从远处爆发出来，闪电一般的撞到了他的身上，将他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

　　“唔~”

　　头脑里的剧痛让陆羽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但陆羽却感觉这以往最厌恶的痛苦是这么可爱。因为，它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

　　虽然还睁不开眼，但陆羽已经感觉到了眼前的光亮，还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还有身上盖着的被子。

　　“等等！被子？自己不是晕倒在写字台了吗？怎么会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一连串的疑问在陆羽脑海中接连冒出，让他的思绪瞬间乱成一片。就在他调动全身的力气，拼命地睁开眼想看一看的时候，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鲁特，那个魔法学徒怎么样了？”首先传来的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嗓子。

　　“还能怎么样，已经彻底没气了。这么多次，只要是晋升失败的魔法学徒，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天的。”鲁特双肩一耸，有些抱怨的说道，“希拉克老大，我真不知道男爵大人怎么想的，每次都要让您来查看······”

　　“男爵大人的命令，你最好不要猜测和质疑。”希拉克盯着鲁特的说道，腥红的眼睛里仿佛有鲜血流淌，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那些自以为聪明，私下质疑和抱怨男爵大人命令的血仆，都已经永远的消失了。我可不想你才被转化为血仆不到半年，就变成一具尸体。”

　　“啊？”鲁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开口问道：“那些血仆不是被派遣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这种说法也没错，因为男爵大人把他们派去了死神那里。”说到这里，希拉克的语气里带上一些嘲讽。

　　鲁特闻言呆愣了几秒，然后猛地一个激身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的急急开口说道：“是，是！希拉克老大，我记住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质疑男爵大人了。”

　　“你最好牢牢记住。”希拉克冷哼一声，说道，“好了，我们该离开了，那些恶心的尸傀守卫快要过来了，我已经闻到了它们身上的臭味了。”

　　希拉克的声音落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魔法学徒？鲁特？希拉克？男爵？这都是什么？”两人的对话听得陆羽一头雾水，心里的疑惑变得无比强烈。这让他更加迫切的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一切，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这是哪？”

　　终于睁开沉重眼皮的陆羽顾不上喘气便急切的望向四周，可就是这不到两秒的匆匆一瞥，就让他傻傻的愣住了。

　　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墙壁上，一只灯盏上燃烧着一团红黄色的火焰，将整个房间照亮了大半，也让陆羽能够勉强看清楚整个房间的摆设。

　　古老沧桑的黑色石质墙壁和天花板，狭小幽深的窗户，黑褐色的破旧书桌和同样颜色的破旧大木箱，还有那衣架上挂着的灰色长袍，这一切都让陆羽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根本不能通过这些判断出自己是在哪里。

　　突然，呆愣中的陆羽猛然惊醒，魔症般的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个事物，直到他从床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他自己，才停了下来。

　　镜子中，是一个十分陌生的人——面容明显的带着几分稚嫩，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虽然依旧是黑发黑眸，脸庞俊秀，但深刻立体五官和白皙的肤色明显是西方人的特征，完全不是之前的陆羽。

　　刚刚惊醒的陆羽又陷入了呆滞，双眼无神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作为一个网络小说爱好者，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最能解释这一切的合理答案——穿越。

　　这个猜测一出现，一只要比同龄人沉稳冷静很多的陆羽也恐惧害怕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空白，根本不能集中精神思考。

　　虽然他只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但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优秀的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望。

　　可这突如其来的穿越将一切都改变了，虽然陆羽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哪里，但从这房间里的摆设就可以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很好地方。

　　而且，刚才听到的那段对话也让陆羽心里的很是不安，因为从听到的内容来推断，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魔法学徒。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个死人身上，陆羽的心情又沉重纷乱了几分，一下子陷入了茫然呆愣的状态中。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终于脱离了这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但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房间，陆羽又忍不住一阵阵的心酸难受，他现在无比的想念自己之前那阴暗潮湿，却无比熟悉的小地下室。

　　虽然陆羽很清楚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但他根本控制不了心里泛起的情绪，只能用能够想到的所有话语不断的激励着自己，同时拼命地深呼吸，努力平复着纷乱的心情。

　　“当事情发生了，就要朝着最好的方面去想。”

　　“无论何时，也不能放弃希望，也要坚持。”

　　“天无绝人之路，但道路需要自己去寻找。”

　　“………………”

　　随着呼吸的平稳，陆羽的思绪也不再那么混乱，理智和冷静一点一点回到了他的身上。

　　感受自己竟然不那么紧张的陆羽也有些诧异，同时还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神经大条，这可是从死到生穿越啊！他竟然就这么冷静下来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从十八岁搬出孤儿院之后，四年时间里经历的艰苦磨难和辛酸苦辣，早就锻炼出了他坚强的意志和强大的适应能力，也让他养成了面对困难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努力克服而不是轻易得认输妥协的性格。

　　“虽然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但也不是糟糕到了极点。”陆羽凝聚起精神，强迫着自己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起码我现在还安然无恙，而且，听刚才那希拉克话里的意思，晚上应该是有守卫巡逻的，所以到天亮之前这段时间我还是比较安全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

　　确定自己暂时安全之后，陆羽的心情又放松了不少，头脑也逐渐清明。“首先要弄清楚我到底是谁？还有‘我’为什么会死？要不然，所有的事情都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陆羽费力的从床上爬起，然后气喘吁吁的向着书桌走去。

　　“这副身体，竟然比我原来的身体还差。难道是因为刚刚‘死’过一次？”坐在书桌前，气喘吁吁的陆羽心里略微自嘲的想着。

　　看着桌子上几本书，陆羽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最薄的那一本。但就在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一种难以形容的波动从书上传来，瞬间蔓延到了他的头脑里。

　　这阵波动，就像是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带起的微风，虽然微弱，却引起了陆羽头脑里的巨大风暴。

　　此时的陆羽，感到头脑里传来一阵阵难以抗拒的眩晕和疼痛，很快便一头栽倒在书桌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又是书桌······”

　　这是陆羽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陆羽晕倒之后，房间里一片寂静。但此时，陆羽的脑海里却在进行一场激战。

　　在一片寂静空无的黑色空间，正中央漂浮着一团如梦似幻的乳白色云雾，十分美丽。而在乳白色云雾之外，还有几十条细小的灰雾静静漂浮着，这些灰雾虽然数量很少，但看上去却要比乳白色云雾凝实得多。

　　忽然，那几十条灰雾剧烈的扭曲翻滚起来，然后飞快的向着乳白色云雾扑去，就像是一条条锁定了猎物，开始进攻的毒蛇，动作迅速又凶狠。那中央的乳白色云雾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同样的翻腾起来，想要抵御进攻的灰雾。

　　但是白雾的防御效果实在是太差了，短短几秒之内，一条灰色小蛇便找准一个缝隙钻进了白雾之中，狠狠地扭动了起来，把一小块白雾搅的一团乱。不过这条灰雾虽然凝实，但和整片的白雾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它很快就被白雾击溃淹没。

　　不过，这条灰雾被淹没了之后，它周围的一小片白雾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灰色，像是被污染了一般。

　　这里的变化很快引起了其它灰色小蛇的注意，然后局势突变。一条接一条的灰雾争先恐后的从这个突破口窜进去，然后一条接一条的崩溃，随着灰雾的崩溃，这个突破口也变得越来越大。

　　在这种相当于自杀式的攻击下，数量本来便不多的灰雾很快就消耗一空，全部溃散在白雾里。

　　但这并不代表白雾取得了胜利，反而已经到了失败的边缘。

　　此时，将近一半的白雾都被污染成了淡灰色，并且被污染的部分还在不断的扩张，不断的污染着剩余的白雾。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白雾就会被彻底污染。

　　虽然白雾在努力的翻滚抵抗，但效果却微乎其微，依旧不断的被蚕食。一半、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

　　眼看白雾就要彻底沦陷的时候，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剩余的白雾里蓬勃而出，将整团白雾都染成了淡金色。在淡金色的光芒里，那些灰色雾气就好像是烈日下的干冰，飞速的从白雾中升腾蒸发出来，然后慢慢的消散在了虚空中。

　　待到所有的灰雾都消失之后，那金色的光芒才慢慢的淡去，最后完全隐藏进了白色云雾里。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在白色云雾的最深处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

　　脑海中的激战结束的时候，陆羽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不过，他的眼睛里不是眩晕后刚刚苏醒的茫然，而是清明中带着疑惑，很快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白色雾气，应该是我，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的灵魂。那一条条细小的灰雾，应该是‘卡洛斯’的破碎灵魂。刚才我们的灵魂是混杂纠缠在一起了，所以我才能‘看到’他的记忆。”

　　“触动这些破碎灵魂的应该是‘卡洛斯’在笔记本上留下的特殊印记。这些破碎灵魂已经没有意识了，之所以疯狂的攻击我，只是因为我的灵魂气息和他们不同，本能的想把我排斥出这副身体。”

　　“但那厉害的金色的光芒又是什么？竟然能够瞬间清除灰雾。而且，还给我一种温暖熟悉的感觉？”

　　“灵魂竟然是这个样子？”

　　“········”

　　良久之后，陆羽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因为太过复杂而显得有些古怪。

　　就在刚才晕倒的半个多小时里，卡洛斯的灵魂碎片对他的灵魂展开了疯狂的吞噬和同化，同化过程中，一段段属于卡洛斯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融入了他的灵魂，那些记忆里太过真实的场景和强烈的感情直接铭刻在他的灵魂里，让他迷失在其中，难以分辨自己到底是陆羽还是卡洛斯。

　　最后，就在陆羽要彻底陷入混乱的时候，神秘的金色光芒把卡洛斯绝大部分的灵魂碎片驱逐了出去，让陆羽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虽然灵魂碎片都被驱逐了出去，但陆羽从部分灵魂碎片里‘看到’的记忆是记在自己的灵魂里的，所以并不受驱逐的影响。

　　凭借着这些记忆里零零碎碎的信息，陆羽在梳理了很久之后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是谁，也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陆羽慢慢的将房间打量了一遍，然后把目光集中在了最薄的那本书上。书皮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单词，因为头脑里的记忆，陆羽看懂这种文字，那是一个名字。

　　陆羽注视着这个名字，平静的沉默着，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是卡洛斯·贝尔特纳。”

　　“我是一名魔法学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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