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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说完,机地把电话摔了。但一抬头,看见玻璃窗上反映出自己那张因愤懑而涨红的脸,及羽不由暗自骂了一句:真混,老毛病又犯了。在这应该格外冷静沉着的时候,又冒出急躁、暴怒的老毛病来,不是个好征兆啊。

  正在懊恼中,电话铃又响丁。这次,他不想接了,而是把话筒搁在一旁,任凭其嗡嗡响去,只顾全神贯注地看着西冶那张技术改造的设备明细表。

  忽然,外边又有人敲门。及羽稳坐在那儿,置若罔闻。但是,敲门的人却一下把门推开了。一个清脆而严肃的斥责声随之而来:及厂长,您为什么又逃学了?

  及羽抬头一看,原是本厂业余大学教师肖影站在那儿,一脸不悦之色。

  及羽连忙陪笑:实在对不起,我今天又有事,明天一定准时……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肖影不满地说,我原来指望您这位大厂长能给学员们作个好滂样,谁知您也这样……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严厉地批评我吧,老肖。及羽笑着说。又是老肖,不老也叫您叫老了。

  好,是小肖。及羽马上改口,请你原谅,我实在是忘了。

  不,您没有忘。肖影毫不客气地指出,

  而是重重心事把您缠住了。

  嗬,你知道我有心事?及羽惊讶地望着她,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心事?

  您是在想面临如此困难局面:工厂向何处去。肖影一针见血地说。

  及羽把手头的材料放在桌上,然后将目光径直对着肖影。这个已经四十出头的女人,竟有那样一双明亮的、媚人的眼睛,象深不可测的两泓泉水肖影则毫无畏怯地回视着他,倒是及羽迅速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坦率地说:是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呢?

  是考我吗?

  不,是求教。及羽真挚地说,就象课堂上求教的态度一样,你说说,我们广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那就请恕我直言。肖影立即说道,从某个角度看,当前工广僧多粥少,是个吃不饱的问题。及羽本在洗耳恭听,然而,此时却把头猛地一抬,熵炯双眼,投去两个大问号,肖影似乎未加理睬,而是把手一挥,不过,这是庸人之见;而实质上却是个吃不了的问题。及羽不由得又哦了一声,但肖影仍未理会而继续说下去,试想,如果最近没有那么多用户退货、撤消合同,如果再有几家工厂前来签定象西冶提出的合同任务。

  畠等等,怎么,西冶的事你也知道了?及羽更为惊讶了。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告诉您吧,我的经济情报比您那个技术情报室的要快得多。肖影不满地说,厂里设立这么庞大的专职情报机构,但对国内外的经济情报却一无所知,真是咄咄怪事。

  犮羽心里暗想,肖影批评得正确啊。他来厂后的一年多,痛感耳目不灵,消息不畅,很为恼火,但一直未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今天一经肖影提醒,恍然有悟了。他赶快拿起铅笔,在台历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掷笔于桌上,刚要说什么,总调度室的一位值班员进来丁,向及羽说:及厂长,总调有个外线电话,一定要您去接。

  及羽站了起来,对肖影说:请稍候一候,我去去就来。

  厂长出去后,肖影也站起来,抒个懶腰,一眼见及羽在台历上写的字:技术情报室,不搞国内外经济情报,设它何用?

  正看着,她听到电话里有嗡嗡声。仔细一瞧,厫来是话筒撂在一边了。她以为是厂长的粗心所致,便顺手放好。刚放下,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问道:您是谁?

  谁知却传来对方严厉的斥责声:你这电谙怎么搞的?我足有半小时也没接通,不象话!

  凭做了两年厂长秘书的敏感,肖影立即听出是本厂前党委书记兼厂长、现在的省机械局长刘志伟的声音,但她佯为不知,只是问道:你有什么事吧?请讲。

  我是刘志伟,省机械局的。他首先自报家门,我下火车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请你转告厂办公室,派车接我一下。

  肖影却毫不迟疑地作了回答:一最近厂里有规定,为节约汽油,小轿车全部封闭。请屈尊一下,坐公共汽车来吧。乘二路车,从火车站一直坐到厂招待所,裉方便。没等对方回话,她把电话搁了。

  正好,及羽刚从外边回到室内,他问:哪儿来的电话?

  是刘志伟来的。肖影脸上掠过一片不愉快的阴影,他来厂干什么呢?她自语般地问。

  他愿意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甭操这份心,还是把你刚才的话继续讲下去。

  好肖影欣然而应,既蒙厂长垂询,我就再饶舌一番。她笑着说,吃不了的实质问题,在于我们厂的产品质量上不去。质量上不去有两个原因。一是管理问题,这方面,您去年狠抓了一下,大有进展。二是技术问题,这方面,您还没来得及抓、或者抓得不够。

  我是注意得不够。及羽坦率地承认,技术上不去的根本原因是后继无人。接着,肖影详细地向及羽分析了工厂这些年不抓技术储备、人才大量外流、技术人员老化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请您有空到技术处去看——看,现在趴图扳的多半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这些人的体力、眼力都不济了,还让他们一笔笔画图,这怎么行!男外,图纸发到床子上,没有几个人能看懂的,这样要不出废品倒是怪事了。可悲的是,劳资处还敞开大门,不断进人,岂不知那些半文盲进的越多越坏事。依我看,把现有人数砍去一半,倒是个好事。肖影越说越愤激,越批评越尖锐,而及羽越听心里越亮堂:说到点子上去了,这个女人还真有点真知灼见呢。他不由得又抬头看了看她,只见那白如凝脂的双颊,泛起兴奋的红晕。及羽怀着少有的愉快心情,来听取这样的批评,他鼓励道:你继续说下去。

  您不能再躺存去年整顿企业取得的成绩上睡大觉了。肖影继续说,您现在务必花大力气抓技术储备,抓紧时间轮训技术人员和工人,否则,再耽误两年,那就不是吃不了,而是吃不进去了。话说得有点噎人,但却都是大实话。这些年,及羽还很少听到有人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经常听到的多半是往你心眼里碰、使你舒舒服服,迷迷糊糊的馊词每听到那样的话,他就象咽下去一只苍蝇那样恶心。他最愿意听的,倒是肖影这样的直言快语。在现实生活中,多么需要这样的人,用尖利的语言,在领导耳朵上扎几针啊。为了鼓励肖影的批评,他用一种少见的嘉许目光望着她,而且暗自希望严厉些,再严厉些,能在批评中献出点计谋来才好哪。

  肖影象猜透他的心事似地,闪了闪那目光灼灼的大眼,而后单刀直入地说:您不能再迟疑了。现在必须把您的两只手劲儿使勾:一只手用来稳住生产,另一只手,大抓技术储备。

  现茬不仅仅是技术储备,而是技术准备了:及羽紧接着补充一句,光储备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你心里还有个小九九,不算个糊涂官。肖影不禁莞尔一笑,您打算怎么入手呢?

  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哩,不知你夸没有什么锦襄妙计?及羽也笑着说。

  我可不是诸葛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肖影笑道,不过,我倒有个想法一说到这儿,她狡黠地停住了,然后又径直地对及羽疑视起来及羽迎着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说:快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利用北方工学院,抢学技术。肖影似乎胸有成竹,远亲不如近邻。北工离我们这么近便,我们应充分利用,利用他们的教学设备,师资力量和实验手段。据我所知,他们大有潜力可挖,一次轮训个千儿八百人没问题。

  及羽的眼睛一亮,但马上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真官僚。肖影毫不顾忌地说,您难道不知道我是北方工学院的毕业生?

  太好了!及羽甚至对真官僚三个字听起来也满舒服,人家骂得嘛,点子出得也好。这些天,他不是没考虑这个问题,但一直又为此而发愁,这样一大批人马,如果全面进行技术培训,一下子怎能消化得了呀?可是就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还放着这样一个现成的好条件。肖影骂得完全对,真官僚!我们这些官老爷们,就得有这样嘴巴尖利的啄木鸟不断地啄着才好,否则,这官僚主义的蛀虫,就会把我们的事业给毁了。——不过,人家愿意干吗?位忽然又耽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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