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天儿越来越冷。
转眼世界杯第四站都已经圆满结束。
季锋洗完澡，已经是晚上七点。
北京的天都黑透了。
她随便换了件运动服，走出门去。
季锋刚出门，就被夜风扑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季银牌，你不冷啊？”
江为止把外套丢过来，兜头盖脸地罩住了季锋。
季锋把衣服扯下来，穿上。
“谢谢。您能别这么叫我了吗？”
世界杯第四站，季锋特有运气地得到一枚1500米银牌。
原因无他，在她的不懈奋斗和坚持下，1500米的第一集团军打包摔了出去，只有天才少女朴具里因为遥遥领先而未被波及。
至于季锋嘛，她被推了个踉跄，却凭借高超的平衡能力稳住了身体。
她不禁想起来了短道之王周七河的论点：在赛场上，站得住就赢了。
从她拿了这枚银牌后，江为止就火速把她的昵称改成了季银牌。
江为止跟在她后面，错了一肩膀的距离。
一滴水，顺着她的发梢，缓缓流下，缀在发丝上，摇摇欲坠，然后嗖的一下滑进她的脖颈。
“能不能把你头发吹好再出门？”
江为止忍不住就上手了，把外套的帽子掀起来，盖住她湿漉漉的脑袋。
他的衣服对于季锋这种小个子而言，还是过于宽大。
帽子戴上，季锋的眼睛都被遮住，只露出削瘦的下颌。
“我急着吃饭。”季锋不反抗简直就不是季锋，她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把帽子摘掉，顺手就打了江为止一下，“你少管我。”
江为止闪得快，还在原地跳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关心！我妈可说了，女孩洗完头必须得吹干，不然那得……脑中风知道不？”
“江铜牌，你真的吵死了。”
季锋翻个白眼，回了一句。
江为止最近状态渐升，虽然人还在b队，在小型选拔赛上拔得头筹。
第三、四、五站江为止也去了，成绩真真是稳步上升。捞到了一枚1000米的铜牌——和季锋的运气银牌不太一样，他是实实在在的铜牌。
不仅如此，江为止甚至有点往全能发展的苗头，上一站打满全场，每一个单项，都是能进a组决赛的稳定水平。
“别叫我铜牌啦，你能不能叫我江·未来金牌·准全能王·帅哥·为止？”
江为止真是好吵。
吵死了。
甩不掉的吵。
季锋索性不接话，听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她端上餐盘，开始选菜。
一对双人滑选手刚吃好，准备离开，看到江为止，女孩子笑嘻嘻地说：“哦——短道帅哥。”
江为止正在研究馅饼，抬眼说：“哦——花滑美少女。老王，把你家静静领走吧，你看你家静静看到馅饼忍不住流口水了。”
花滑女选手一般都控制身材，发育关对身材、技术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男运动员笑了笑，伸手揽住女友，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花滑的情侣真是甜蜜蜜啊。
单身狗江为止含恨吃狗粮——呃，江为止也嗷呜啃了一大口馅饼，吃得很香。
还挺好吃的。
江为止抬手给季锋盘子里扔了个：“来个？”
季锋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儿，找地方坐下。
江为止踅摸过来，跟在她旁边，模样特猥琐——季锋觉得。
“季银牌。”他说：“冰联已经拍板了，明年加混接，四个人玩儿，咱们俩也算搭档哈。我们提前联络联络感情？这得拼团结啊。”
现在的接力是男子5000米，女子3000米，不过，短道速滑这项目一直在改变，听说，男女混合接力也已经提上日程。
季锋抬起眼，觉得他言之有理。
“嗯。”
江为止继续胡诌：“那你以后勤快回我信息呗。交流是团结的第一步。”
季锋想了一下，无辜地说“我不知道你那废话信息有什么可回的。”
“那你倒是愿意回我妈啊？”
江为止真是无语了。
微信群里季锋冒泡简直不要太活跃。
村花儿死了老公又捡了个大学生帅哥，种个柿子就带领全村致富去了。
女大学生蹬着自行车撞上个霸道总裁，两个人缠缠绵绵到天涯。
70年代电视剧里的恩怨情仇，最后带恶人坏事做尽还能喜大普奔、和好如初。
甭管电视剧编得多狗血、多离谱，季锋反正看得是津津有味。
她追剧的速度已经完全撵上了江妈妈。
江妈妈是个资深的狗血伦理电视剧爱好者，经常对着电视机哭得无法自拔。
而季锋现在也不差，现在咬着馅饼，腾出左手打信息。
“男主角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怎么能这样呢？”
“哑巴新娘真是哑巴么？最后治好了吗？真可怜。”
“唉。”
江为止愤愤不平：季锋这手速不是挺快的吗？单手打字聊狗血剧情的时候，真是热情得和平时判若两人。
江为止还想再找个话题，齐择就端着盘子过来了。
齐择温和地笑，和季锋搭话：“吃饭还不忘玩手机。”
季锋把头抬起来礼貌地说：“呵呵。”
所谓尬笑。
齐择脸色如旧，依然是翩翩公子的温柔模样。
季锋塞着饭，认真的干饭人。
齐择是那种不会让话掉在地上的人，周全礼貌，已经开始和江为止聊男接的策略了。
季锋火速吃完饭，对齐择说：“副队，我先回去了。”
说完敲敲江为止：“江小铜，快点走了。”
称呼亲疏，一目了然。
第二天清晨，他们乘上了大巴，去往机场，奔赴第六站世界杯，目的地是谢菲尔德。
这是本赛季世界杯的倒数第二站。
到了机场，仍然是有粉丝送机。
看着和粉丝合影的江为止，季锋不得不说，这人的皮相还真有用。
齐择走过来，在季锋身侧站定。
“你和他关系好像很不错。”
季锋笑笑，不软不硬地回一句：“大家都是队友，关系好是理所应当吧。”
齐择望向远处，轻声说：“你性格好像活泼许多。”
季锋扭脸走掉了。
起得太早，她有点饿，离登机时间还早着呢，先脱队去买了开封菜——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们一般会选k或者m，虽然没营养，但是供应链明了，不会有大问题。
她胡吃海塞一顿，又打包了一个香辣堡和鸡肉卷，带回去丢给江为止。
他嘴巴最馋，尤其爱吃油炸食品。
这一站是在英国谢菲尔德。
他们到的很早，还有一周的休整时间。季锋一向没有倒时差的苦恼，checkin以后，看了几集狗血家庭剧，睡意袭来，倒头就睡了，次日清晨6点就准时醒来。
同屋的叶又绿还在睡懒觉，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决定去晨跑。
季锋除了比赛就没出过国旅行。
一是懒，二是没兴趣。不过，她个人还是很喜欢英伦气质的街头。这次来比赛，顺便就想出去走走。
她给领队、教练发去微信，说自己想出去晨练顺便逛一下街头，这就出门去。
谢菲尔德也算是个坡地城市了。
她跑起来倒是很舒服，山地坡面障碍跑的拉伸感觉很好。
慢跑结束，她又沿着街道转了转，这才打算回去。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英国少有的好阳光。
季锋拿出手机，按导航走回去。
这手机是江为止又淘汰给她用的——江为止是真的很浪费，这还是个九成九新的手机，江为止觉得颜色特别不耐看，就丢给她，自己又买了一只黑色的。
想到江为止，季锋拐进超市。据说这家叫m&s的连锁超市，蝴蝶酥十分的好吃。
她打包了几只，又按照网络上的攻略分享，买了他家出品的饼干。
带回去尝尝呗。
虽然她不喜欢甜食，但是江为止却嗜甜。
季锋拎着购物袋走出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跟她打招呼。
“hi！”
“逢？”
“hello？”
这话听起来语调奇怪。
季锋不由地回头去，一个白净的姑娘站在街角，她穿得很随便，裹着个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帽子拉起来，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
季锋眯了眯眼睛。
那女孩走过来，笑得很甜。她没化妆，戴着个大大的框架眼镜，脑门儿上还有一颗青春痘。
女孩跟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是英文，但是带着浓重的口音，季锋英语也是个半吊子，根本听不懂。
最后女孩“啊”了一声，倒退几步，弯下腰，做出短道速滑的运动姿势，虚滑了两下，才站直身子，笑眯眯地说：“parkkiri，kiri”
她说了好几遍，季锋才终于听出来，这是朴具里。
季锋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在脑海里给她加上了护目镜和头盔，这才认出来，这是k国的天才少女朴具里呀。
季锋英文不是很好，对方的英文也很不怎么样。
两个人比划了半天，鸡同鸭讲。季锋绝望地想，要是江为止在就好了，起码江为止的英语是全队最高水平，去盐湖城比赛的时候能和美国人叽里咕噜地拉呱，从国际局势到美食，英文水平不要太好。
想到江为止，季锋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江为止给她手机下载过翻译软件。
当时江为止还十分鄙夷地说：“早让你学英语，你不学，给你下个软件，到时候就用这个跟人英国帅哥搭讪吧。”
感谢江为止。
季锋举着手机给朴具里打了一段话：“你好，真巧，呵呵呵呵。”
朴具里恍然大悟，回一句：“你好，很开心碰到你，早上好！可以一起吃brunch吗？”
正是九、十点的样子，很适合吃brunch的时间。
英国人喜欢吃brunch，季锋也有所耳闻——同样是拜江为止所赐。不然她可不知道brunch是啥玩意儿。
季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
“抱歉，我要归队了。”
朴具里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也道歉：“对不起！！我太冒昧了！可以添加一个wechat吗？我跟你在ig打过招呼，您似乎不经常使用ig。”
季锋没找到理由拒绝，就接受了她的好友申请。
朴具里似乎特别开心，跟她挥手告别。
季锋拎着购物袋，晃晃悠悠地走回酒店。
大堂里，江为止正在那儿和前台姑娘聊天，英语真行。
季锋翻个白眼，走过去。
江为止先给她脑袋来了一下，恶狠狠又有点怂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你还知道回这个家啊？外面的野女人缠住你了吧？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季锋把购物袋往他身上一扔，打了个呵欠。
昨晚上看电视剧太入迷了，条件反射就接了一句台词。
江为止看见蝴蝶酥，眼睛就亮了。先塞了一口，又含含糊糊地问：“我看你才是被野女人缠住了。六点多就出去，十点才回来。”
季锋嗯了一声，说：“我碰到朴具里了。她还加我微信了。”
“干啥啊？”
“我怎么知道。不知道。”
“给我看看她朋友圈！”
江为止十分肯定，季锋这种没有好奇心的人，恐怕连朴具里的头像都没点开过。
朴具里的朋友圈挺丰富的，像她的小型纪念册。
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图片，没配文字。
不过，她的朋友圈只有她自己，甚至没有短道速滑。如果从朋友圈角度来看，这根本不像个运动员。
全是她的吃喝玩乐照片，积极向上的样子。
江为止看了会儿，把手机还回来。
又嘀咕两句。
“她加你干啥呢。”
季锋说：“有空想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比赛。”
“江铜牌。”
她笑眯眯地走掉了。江为止在后面，像跟屁虫似的。
江为止说了个笑话，她笑得前仰后伏。
她没想过，这是她最后一次毫无负担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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