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才
第二天一大早林有才醒来时不由得“哎呦”一声惨叫，腰酸背疼四肢麻木便是他现在的感受。想想也是此地阴湿寒冷他躺了一夜的石板不疼才是怪事。有才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他转了一下头看到手中还握着一物，张开手一看原来是师娘做的桂花小酥饼。这时的他内心一惊想着昨晚不是跳到水里去捞桂花饼了吗？不是被淹死了吗？怎么现在会躺在这边而且衣服没有一丝水迹桂花饼还是干干的？这让躺在地上的有才百思不得其解。
有才定了定神仔细回想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太对劲，明明跳进了潭里为何会躺在潭边石板上？难道昨晚太累躺在石板上睡着了？跳进水中捞饼只是一个梦而已？有才想着想着脑袋有些晕眩于是不再去想，看着手中的桂花饼“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天已亮肚子有些饿他本想一口吃掉但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噩梦云里雾里不知为何。
或许又想到自己母亲了吧，随后把桂花饼一分为二一半放入潭中让其沉入潭底另一部分则塞入嘴中大口的嚼着。本来昏昏沉沉起来的林有才这一口小酥饼嚼下去顿觉神清气爽疲惫消除大半。他暗暗赞叹原来师兄口中所说这“一饼万金”并不是夸大其词，当年天池开国皇帝以万两黄金求得一块桂花饼也未曾得偿所愿看来也没有吹嘘。做不做全看师娘的心情，有才想着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天下第一门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当朝皇帝的帐都不买想着想着对九剑门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边林有才傻傻的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早饭时分，而师兄师姐早已在饭堂等待吃饭。他拍拍身上泥土一阵风的跑了回去，把脑袋里昨晚那些有的没得都抛于脑后不再想。只是想尽快回到饭堂怕晚了时辰师父生气。
林有才匆匆跑回饭堂，当他看到屋里早已坐满人正在吃饭时不由的心里有些紧张，只得悄悄回到自己椅子上闷声吃饭。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师父希望师傅不会发现他，就差几步便可回到位置上，就在这时齐步云抬起了头看着林有才，林有才看着师父抬头立刻低下了头不敢与师父直视，慢慢坐到位置上开始吃饭。
此时的林有才有些紧张有些害怕，虽说他在师父抬头之时看到师父并没有生气，他的眼睛很平静脸色很平静就连眉毛也没抖一下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徒弟晚到失了礼数而显露不满，仿佛没看到有才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紧张，因为自打他来到天云峰这半年时间里就没有一次看到师父生气发火责备弟子。仿佛他的脸本来就没有表情他也从来都没有脾气一样。
有才漫天糊地的想着全没注意到旁边小师姐对自己的投来的目光。
“小师弟你大清早去哪了，怎么连早饭时辰都忘记还迟到了？”小师姐转过头悄悄的说着。
林有才不想把去静心寒潭的事情告诉小师姐于是搪塞回道“我大早上觉得无聊出去逛了逛忘记了时辰所以才来晚了。”
“以后别再晚了，九剑门最在意尊师重道，以后多多注意才行。”
“知道了，多谢小师姐提醒。”有才冲着小师姐傻傻一笑然后拼命吃饭，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碗中早已放满了菜，原来小师姐又给自己夹菜了，随后又看了看小师姐傻傻一笑，燕红看着小师弟傻傻的样子不由的甜甜一笑。
饭后林有才照旧和两位师姐一起收拾碗筷去了，只是现在的他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昨晚的事情一不小心还打破一个盘子让两位师姐吃惊不已。
和往常一样林有才修习基本功回来照常吃着午饭，只是今天饭桌上一片安静没了平日的欢声笑语。有才感觉奇怪平日里天云峰最爱说笑的四位师兄今天怎么都闷在那里半声不吭低头吃饭？怎没了今天，有才疑惑。
看到旁边的小师姐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压低声音问道“小师姐今天是怎么了？师兄们为何都不说话了，还一副压力山大的样子？”
“小师弟有所不知，今天你去修习基本功之时师傅说下午要查看弟子们的修习进度，所以待会午饭后所有弟子都要到天云洞前方那片开阔地上展示自己的修习成果，所以你的师兄师姐门都在发愁。”
林有才一听要考察修行如遭雷击愣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手中筷子凋落在地发出几声“砰砰”脆响在安静的饭堂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有才发呆全场一片寂静之时一个平静淡然又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连筷子都扔？造反吗？想吃糊涂饭了？”语言前段看似严厉但到了最后一句想吃糊涂饭了？却是峰回路转变为几分玩笑之意。
众人一听“糊涂饭”便乐了，天云四宝更是夸张的相互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有的还相互推卸到是你是你。场面一片欢闹刚才沉闷紧张的气氛顿觉消失。
所谓“糊涂饭”是天云四宝的杰作，好多年前这四位弟子为了取悦七师姐八师姐特地做的一桌饭菜。其实他们也是费尽了心思，但做出来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整整一桌子的饭菜师傅师娘以及各位师兄师姐愣是一口没吃。刚下筷的几位师兄夹了点菜放在嘴里，还没开嚼脸色已大变，刚想开口吐出看到师父在场只得硬着头皮生生咽下，好生苦了这几位先下筷的师兄们呀！
齐步云何等人物在走进饭堂的一刹那便感觉屋中有股怪味，一看便知其根源来自饭菜。几位弟子刚动筷时愁眉苦脸又难以下咽的丑态全被齐步云看在眼里。齐步云知道此饭菜肯定不是两位心灵手巧的女徒做的，必定是那四位弟子所为。
于是一声叹道：“糊涂！饭……”饭字脱了点长音看来是想说又咽了下去。随后一挥衣袖出了饭堂。其实齐步云想说糊涂饭桶！只是一想说徒弟是饭桶那自己便成了饭桶的师父，岂不变相说自己是老饭桶了吗？于是咽下没说出来。而糊涂便是在说两位女徒怎么可以糊涂到让那四位来做饭，饭桶便是指这四人也太笨了连个饭菜都做不好真是饭桶。
齐步云桶字没说出来师娘肯定知道师父的意思，只是徒弟们有的不知，以为师父给这桌极其难吃的饭菜起了个“糊涂饭”的名字，从此这“糊涂饭”便在天云峰传开了，众人一提起糊涂饭便知道是天云四宝的杰作，也成为天云峰不可多得的笑话。
众人脸上带有喜悦，只有林有才傻傻看着各位同门欢喜也傻傻附和的笑着，真像是一副师父受教愉悦图。
饭后众弟子回房准备，半个时辰后便一起去了天云洞前方广场，一路之上有的惨笑有的苦笑有的似乎还有些信心满满，谁也不知道现在林有才的心里那叫一个苦呀。因为他来到天云峰已半年有余，这半年时间除了基本功可以顺利完成，对于九剑功法可谓是半分寸进都没有，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林有才拜师学艺半年时间什么也没学到，除了会砍柴会打扫房间会刷碗收拾桌子便再无什么可以说的了。
场地之上师父齐步云让每位弟子展示自己的修习成果，这可让少年林有才大开眼界赞不绝口。大师姐修为高深自不用说，一柄名为流云的细长仙剑被舞的巧妙无比，招招灵动飘逸，潇洒自在仿佛把剑用活了一般，再加上其艳丽的容颜别有一番滋味，站在傍边的师父只是微微点头以作满意。大师姐看到师傅点头内心有些窃喜收起仙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二师兄身材高大魁梧，样貌冷峻，平日便以一副冰冷面孔示人但为人是不错的。他用的是一把名为巨锋的巨剑。此剑极宽大极厚重长约六尺宽约一尺看样子有数百斤之重。可此剑在二师兄手中却是举重若轻耍的迅猛无比。招招破风呼呼作响，地上草木砖石被劲风吹飞，同门师兄师姐都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就算如此，众人衣物也被吹的咧咧作响犹如撕裂一般。有才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安下心来，看到众师兄师姐站在前面顿觉羞意又往前走上几步这才与众人齐平。他相信如果被此剑拍中就算是一颗大树也被拦腰拍断不可。在如此威猛的重剑挥舞中，二师兄以一个力劈华山之势斩向旁边一人多高的巨石来结束此次展示，可以看出此招他挥的极猛极狠倘若斩入巨石非得把巨石斩为两半不成。
可就在此时一个白影闪电般的飞掠过去，速度极快众人眼里隐约只看到一个模糊白影。就在巨剑离石头还有半尺之时突然停止，不管二师兄怎么运气还是动弹不得。众人这才看出巨剑之下师父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使得巨剑不得寸进，剑气夹杂着劲风也只是微微吹动那件雪白的衣衫罢了。而那只手如此平稳如此轻易便接住了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向石头的巨剑，仿佛信手拈来一般简单，那可是二师兄修炼百多年来全力的一击呀。
众人哗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张大了嘴巴，天云峰弟子中还没一个弟子自负到可以接下这一剑还安然无事的，就算运用仙剑抵挡也会受创，徒手接住此剑更是不可想象之事。而师父竟在轻描淡写间轻易夹住此剑力压泰山之势，真是不敢想象神乎其神了，可想而是众弟子与师父的差距简直就是天与地之间的差距。
“力度还可以，速度上差点火候，以后多加练习。”齐步云淡淡道。
“多谢师傅指点，弟子知道了。”二师兄收回巨剑躬身谢道，对于这个二弟子齐步云还是很看重的，但没表现在脸上看到其指点剑法便知。
三师兄曲妙才据说是天云峰资质最好修为最为精深的一位，深受师父器重，而且二师兄此人对人一向彬彬有礼，并没有我是天才你们都不行的鄙视，与众人相处的时分融洽也是众人修真炼道的榜样。三师兄用的是一把名为苦行的仙剑，此仙剑还有些来头是当年三师兄下山历练在北方极寒之地寻得一块罕见的万年苦石炼制而成。此剑坚韧锋利成暗灰色可谓是上品仙家法宝。在三师兄手中可谓是如鱼得水，使得出神入化招招凌厉，刁钻之极顷刻间取人性命绝非难事。时而飞转藤萝时而在身体间隙中飞身出杀敌于无形，剑随着身体摆动上下飞舞左攻又突实在是奇妙的剑法。
“好，使得不好”此时站在一旁的齐步云竟然赞叹起来。众人看到精彩处也随着师师父心意喝彩起来。
“不愧是天云峰的天才”
“三师兄真厉害”
等等等等……众人真想把能说出来的赞美之词，都一股脑的说出来吞没这个天云峰天才，好表达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此后便是四师兄五师兄一直到十一师兄一个接着一个展示自己的修行成果，虽说都时分卖力，但站在一旁的师父看来还很轻浮还很肤浅，远远不及前三位徒弟。
齐步云开始摇头开始些许不耐烦，心想着我整天细心的教导你们，现在的修为就是你们回报给我的吗？
天云四宝在展示自己修行成果时还被师父淡淡几句说的体无完肤狗血喷头，感觉要是有个地洞羞愧难当的他们四人一定会钻进去不再出来。
有才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心虚，想着几位师兄虽不及二师兄三师兄道法精深，但也是修为不错的，如此修为都被师父教导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越想越害怕，内心竟然升起突然天下起了雨师父不再考察之类的愚蠢想法。
下一个轮到的是小师姐，有才暗暗为小师姐加油，不知为何他就是希望小师姐能得到师父的肯定和赞赏。和燕红师姐的名字一样她所用的仙剑也带有一个红字名曰“红烟”此剑通体成艳红色与小师姐身上红衣搭配起来恰到好处更添艳丽。随着仙剑起舞的不紧有曼妙的身姿还有那艳红的罗裙和长长的秀发。本来就容貌出众的她，现在一舞更添艳丽。有才看的呆了而当他无意中转过头看到十一师兄的表情时更是吃惊差点笑了出来。
此时的十一师兄两眼微眯，双手紧握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有才前倾身子才发现十一师兄此时的眼神呆滞，随着小师姐上下飞舞的身姿而转动的。更不堪入目的是他还半张着嘴似笑非笑口水还流了出来，要多猥琐有多萎缩要多痴情有多痴情。有才就这般静静的看着虽然十一师兄现在模样痴傻，他也不敢去打扰生怕这么一叫十一师兄的春秋大梦便如此醒了，说不定还要教训这个不懂事小师弟。
燕红师姐的剑舞完了全场一片喝彩，十一师兄的声音尤其的大尤其的激动几乎要跳起来大叫一般。其实比起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兄燕红师姐还是有些许不如，但从四师兄到十一师兄这期间八名弟子表现平平没有突出处，所以等到燕红师姐展示修行时就显得格外的好了。
“嗯，不错，速度够了，准度也够了，唯独在招招落地处有些许迟疑不够狠不够辣以后多加注意。”师父淡淡道。虽言语淡然能受到这世间绝顶高手指点一二可以说受益匪浅。有才真为燕红师姐高兴也实在佩服小师姐，天云十二徒中她入门最晚修为却排在了第四可真让人羡慕。对于有才他现在只是占有天云峰弟子的一个名额摆设罢了别的全无意义。
“小师弟该你了。”十一师兄边推边说道。
有才怯生生的走向前，呆呆的就站在那不知该怎么展示修为。
“有才呀，你就把这半年多时间里所学的功法施展一下便好了，至于剑道以后再说。”齐步云淡淡道。
有才盘坐于地双手紧握法决，想着这半年来大师姐所传所授便照着记忆模仿着，感受灵气，聚集灵气于气海中，然后把灵气转为真气施展出来。有才照着样子做了看起来实在娴熟每一步都如此到位，只是一丝效果都没显现出来。旁边师兄师姐都张大眼睛看傻了眼，只有大师姐不知是害羞还是自责脸有些微烫有些微红低下了头。
有才在那里独自努力了老半天，嘴不知道还咕咕唧唧念些什么，脑门上更是隐隐见汗。一旁的师父何等人物，早在有才刚刚盘膝余地运气之时便看出了端疑，知道这小子根本什么都不会。只是他好奇就算在世间随便拉个普通人，在天云峰修习半年就算在不计也可以修习到中天境第一层可以感受天地灵气。而这臭小子来我天云峰已半年有余却什么都不会，连最普通的人也是不如，这到底是何原因。是他不用功吗？不是。是云芳教的不好吗？也是不。这到底怎么回事？齐步云深思着却早已忘记有才还在展示修为，就这样一过就是一个时辰。
众弟子见师父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师弟，而小师弟则双眼合实努力施展修行。其实他就是在那边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的没人打扰的过了一个时辰。众人感觉奇怪师父为何这般的望着小师弟，又不敢打扰沉思中的师父只好站在旁边静静的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齐步云也想不出为何这少年如此之笨，简直蠢笨如猪不可教导，一想到收了个这般笨的弟子，齐步云有些头疼有些焦躁于是有些不耐烦所以语气有些气恼。
“起来吧，来我天云峰已过半年这等不堪修为便是你的交代吗？
有才低着头不敢回答，齐步云看到此子无脸回话，心想反正再过两年便去外门了，犯不着生气但一想到那件事便心情便不由的糟糕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齐步云没头没脑的问道，语气视乎还有些不善。
众弟子愕然纷纷睁大眼睛看着师父，恐怕是被这个明明知道却又多此一举的提问震惊了。
“弟子名叫林有才”有才有些害怕胆怯的回道。
“大点声，我听不到”
“林有才”
“再大些声”
“林有才”声嘶力竭高声喊道。
“嗯，既然名中带“有才”二字，那又为何修行如此之慢？”
“弟子愚笨，弟子不知。”有才低声回到。
“既然愚笨为何还取名有才，不如改名无才听的道也顺耳。”齐步云调侃道。
众人哑然，知道这位师父平日淡然无语一但出口便是石破天惊。师父对每位弟子都是恨铁不成钢，有时是有些过火，但也是为了弟子着想。如今对有才发火说明还想让有才在修真一道有所进步并没有完全放弃他。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以后在修真一道多下些功夫。”齐步云淡淡的说着一挥衣袖离开了。
从此“无才”这个名字便在天云峰上传开了，师兄师姐平时也已无才称呼林有才，就这样林有才的名字便在师父的一次责骂声中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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