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见面不愉快
在正式见面的那天来临之前，萝希尔必须先打听清楚卡洛瑟的喜好，而能够帮助她做到这一点的，大概只有莎莉亚·寇耶。
莎莉亚绝对是位忠诚尽责的女仆长，在她的带领下，所有仆人各司其职，各项事务井井有条。而且在莎莉亚的召集下，侯爵府的所有仆人——虽然只有卡洛瑟一个主人，但这里的仆人数量也不少，大部分原因是这地方实在太大——已经逐批见过他们的女主人。
“夫人，您找我。”
现在是午后时光，萝希尔独自坐在花园里享受温暖的阳光，事实上她刚才在偷偷犯困，直到莎莉亚出现在面前。
“莎莉亚你好。”萝希尔朝她微笑，“请坐下说话。”
“夫人有事可以直接吩咐。”莎莉亚只站在原地不动，明确拒绝了她的好意。
“我想和你聊聊天。”萝希尔只好换个方式开口，“天气真不错，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如果夫人想聊天，妮诺可以陪您。”莎莉亚虽然有问必答，但总是面无表情，“请您稍等，我去叫她。”
回绝来得如此之快，萝希尔立刻起身拉住她的手。
“莎莉亚。”她不再犹豫，直奔主题，“你可以跟我说说卡洛瑟的事吗？”
莎莉亚忽然皱了眉，但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我进侯爵府好几天了，可是还没有见过他。”萝希尔继续说，“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我的丈夫，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莎莉亚，你知道卡洛瑟为什么要取消招待宴会吗？”
“那是主人的决定，作为仆人的我无权过问，请夫人谅解。”
“那你知道卡洛瑟最近几天在忙什么吗？”
莎莉亚直视萝希尔的目光：“主人向来事务繁忙，他现在是夜翡城的领主。”
“哦，是吗，忙到连新婚妻子都没空见？”
“夫人，那只是暂时的。”
萝希尔笑：“那我还得庆幸他至少参加了婚礼。”
这样的自嘲让莎莉亚无从回答，可萝希尔并不想如此。
“好吧，或许他真的很忙。”萝希尔耸了耸肩，只好放开莎莉亚的手，“不过，早晚有机会见的，对吧？”
主人的心事谁都不敢妄加揣测，但莎莉亚很清楚一点，主人根本不在意这场婚事，更不在意面前的女人，结婚只是奉命而为。哈伦蒙家族永远不可能与塞缇尔家族相处融洽，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任何事。
“莎莉亚，你跟随卡洛瑟多年，一定对他十分了解，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比如他喜欢什么。”
女人此刻的语气十分诚恳，卷曲的金色长发衬得整张脸白皙红润，至于那宝石蓝的瞳孔看久了甚至有些迷人，就像——
莎莉亚下意识地看向她身后的刺槿花。
就像那些刺槿花，如此高贵而华美，但并不为所有人所爱。
“刺槿花？”萝希尔察觉到那份目光的停留，不由得暗自感慨，果然贵族们都无法对刺槿花无动于衷，“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喜好。不过，还有其他的吗？”
莎莉亚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夫人，这些问题，您可以等见到主人亲自问。”
看来莎莉亚口风很紧，是不打算多透露什么，至少她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时讨论卡洛瑟。
也不算毫无成果，萝希尔转身望向那片开得正艳的繁花，若有所思。
这样的美丽本该令人陶醉，但她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不舍，花本身有什么错呢，都是人类在互相讨好罢了。
夕阳西沉时，暖意渐渐退散，花园里起了凉风，浓烈的花香更是四处弥漫。
卡洛瑟习惯了忽略，他只是对任何气味都敏感，小小的刺槿花还不至于让他失去耐心。
今天比往常回来得早些，贝亚奇又提及了那件事，这些天来，贝亚奇每天都会通报那个女人的情况，倒真的把她当成了侯爵府的女主人。其实，贝亚奇也没见过她，他的大多数“情报”都是来自于莎莉亚或者其他仆人。
听说，那个女人凡事都很挑剔，每天都盛装打扮把日子过得跟过节一样，骄傲得像只孔雀。
又听说，那个女人有时会在房间里待很久，女仆进去后发现她在纸上涂涂画画，总之奇怪得很。
还听说，那个女人经常独自待在花园，晒太阳，喝午茶，一句话也不讲。
比如今天，他不过多问了一句，就从莎莉亚那里得知，女人正在花园里。
那就顺便见一面吧，免得贝亚奇总是为此啰嗦。
庭院深处幽静清雅，深得贵族小姐的喜爱也不足为奇。卡洛瑟快步走去，远远便看到女人坐在扶椅上的背影，倒是这花园中唯一与众不同的存在。
直到走近，他甚至已经打算开口，才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女人斜靠在椅子上，她眼睛微闭好像还在小憩，脸上尽显慵懒惬意的神情，呈金色渐层的长发看起来十分柔顺，细长的浅棕色睫毛落在眼睑下，全然一副安宁沉稳的美好。
她身上穿着一条粉色长裙，夸张又复杂的肩部设计摆在她身上竟然还有些好看，微微倾侧的身体展现出优美的曲线，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这副情景并不为过。
卡洛瑟注视了数秒，忍住了转身的冲动。
婚礼上的匆匆一瞥根本没看清她的容貌，也不过是从众多的口口相传中得知薇诺娜·哈伦蒙有着惊人的美貌。
现如今看来，她很年轻，美貌也名不虚传，只是嫁错了人。
微风起，金色长发如翩翩起舞的蝶，轻抚过美丽的面庞。她皱眉，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微微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明亮的双瞳拥有能与蓝宝石媲美的漂亮色泽，唯一的不同是它看起来更加深邃。
这便是那个女人的全貌，卡洛瑟现在已经全然清楚。
“你……”
她扶正上身，仰脸望过来，看起来挺傻的。
又或许，她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否则怎么会是那副诧异的表情。
“看到我很奇怪吗。”
卡洛瑟只想省去麻烦的自我介绍，直接进入正题，最好一句话能讲清楚的，绝不啰嗦第二句。可是他仍然慢了一步，那个女人先一步认出了他。
“卡洛瑟？”
卡洛瑟的身体微微一怔，他不仅惊讶于女人直呼他的名字，还惊讶于她如天籁般的嗓音。
不，一定是因为名字本身的缘故，他只是不习惯有人自以为是地叫得这么亲密。
“是你吧。”萝希尔朝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她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回到兰格逊堡，当然前提是她成功以薇诺娜的身份得到了卡洛瑟签署的离婚证明，而且还从哈伦蒙那里恢复了自由身份，没有什么比重获自由更重要的了。
然后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本应陌生却莫名熟悉的脸。
他终于肯来见她了。
卡洛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眼中已恢复了最初的平淡：“看来，你认识我。”
萝希尔依旧笑容灿烂，她不该认识吗，哪怕是偷偷见过，那也算认识了啊。现在，她可是在扮演妻子的角色，而且是又麻烦又不讨喜的妻子。
“当然，你那么有名，总是能听到许多议论。”萝希尔认为，像卡洛瑟这样正直的人一定不喜欢听刻意的恭维，“我也很向往见到你，现在得偿所愿。”
卡洛瑟沉下脸色，眼神里明显多了嫌弃。
萝希尔兴致不减，继续说：“你是来专程见我的吧，怎么样，我看起来符合你的想象吗？”
“哈伦蒙家的人向来自信，你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也对，自信让人闪闪发光，就像现在。”说完这些，萝希尔起身离开椅子，又朝他走近一步，“我就在你面前，你也不需要多余的想象。”
她站在对面，淡定自若地与他交流，丝毫未表露出任何惧意，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这倒是超乎他的想象。
“你叫薇诺娜。”卡洛瑟的目光扫过她越靠近越看起来精致的脸，“是这个名字吧。”
“当然。”萝希尔听着这陌生的称呼，只有硬着头皮承认。
“好了，现在我们正式见过了。”卡洛瑟不再掩饰他的傲慢，也不管她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虽然我们已经成婚，但有些事必须事先说清楚。”
“你请说。”萝希尔很有耐心。
“身为我的妻子，你已经拥有属于侯爵夫人的权利，所有人都会像崇敬我一样崇敬你，这无可厚非。但如果你看轻这些或是任意挥霍，我可不会包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萝希尔抬头看着他，只是他太高了，多瞧一眼都嫌累。
“不明白没关系，你只需要明白，我是夜翡城的领主，权利虽大，但责任更重。你，同理。”
一个冒牌的侯爵夫人能有什么特殊权利呢，她甚至都不受侯爵府所有人的待见，就算她真的挥霍也只会惹众怒吧，卡洛瑟的担心未免太多余了。
比起这个，萝希尔更想花更多心思在他身上。
“我们非得初次见面就说这些吗？”萝希尔装傻，“而且，你说那么多，我也记不住。”
“我会让你尽快记住的，今天……”
他正说着，萝希尔突然抬手打断他，猛打了一个喷嚏。
“嗯……你说什么？”萝希尔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无奈。
卡洛瑟瞥了眼伸到他眼前的手，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说……”
“阿嚏……”这次萝希尔是真的没忍住，她使劲揉了揉鼻子，“抱歉，这花的气味实在太浓烈了。”
卡洛瑟看着她揉得通红的鼻尖，觉得她更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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