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拾
“按这个路线走，那里应当是一片废墟，只有残垣断壁，没有宅邸。”花家三童道。
陆小凤道：“你怎么不找匹马，一个人走那么远。”
“我想把周边和沿途的一切尽量记清楚。”花满楼道。
“三哥，这片废墟原本是什么地方？”陆小凤问道。
“这要去查一查，你们等我消息吧。”花家三童道。
“还有件事。”陆小凤说着走过去，轻轻扒开花满楼的头发，后颈中间，接近发际线处，有一个针尖儿大小的红点。
花家三童没有去问陆小凤怎么发现的如此细微之处，而是仔细看了道：“这确实以前没有，我叫花斛来看看吧。”
花满楼笑道：“不要紧，昨天我后颈并未受击，许是忽然长出来的痦子之类。”
花满楼最后还是接受了三哥的建议，叫了家里医馆杏林堂的掌柜花斛来。
这是陆小凤第二次见到这位掌柜的，他想起上一次，知道了花斛医术多么厉害之后，自己那骤然间的心痛。因为花家当初找到那么多医术高人，却没有医好小七童的眼睛。
“是蛊。”花斛叹气道。
“又是蛊？”陆小凤有点想去揍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劳什子蛊虫之物。
“可是打斗之中我并未暴露后颈，对方也没有使用任何暗器。”花满楼道。江南花家除了是首富，还是暗器世家，花满楼说没有暗器，那便是一定没有。
“也许是别的方式接触到，蛊虫蛰伏于此并不代表是这个部位中招。”花斛道。
“能不能用金针逼出来？”陆小凤道。
“尽力一试。”花斛道。
半晌，花满楼头上已有些细密的汗珠，花斛终于收针，面有沉色道：
“此蛊蛰伏，唤不醒，无法以金针刺激引出。应当是有特殊的唤醒方式，或是什么声音、某种震动或者某句话。”
花满楼道：“无妨，现在不痛不痒，也未见有任何异常。昨晚还吃了一粒西门庄主的解毒丹，应无大碍。”
“七少爷，蛊虫蛰伏的位置在您两个风池穴中间，颈窝上衔大脑，下接脊柱的位置，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或听到什么声音引起蛊醒，不可贸然强行逼出，速叫我来，花斛这几日就在府里候命。”
“好。”花满楼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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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听三哥的，待在家里。”陆小凤道。他们正在依照路线，寻找花满楼去过的那个地方。
花满楼道：“我想我还是应该与你一起来。”
陆小凤点头道：“也好，这样我能看着你，万一蛊虫发作，三哥和家里人可打不过你。”
花满楼笑道：“难为你这时候还能开玩笑。”
陆小凤并没有怪花满楼，若是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算计你，任你多小心哪怕是躲在房里不出门，也没有用。花满楼是这世上最细心的人，如果连他都没发现，那么昨天就算陆小凤在，结果也是一样的。
“到了。”陆小凤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片“废墟”，严格说应该是“废宅”———烧成一片废墟的大宅院。
陆小凤相信花满楼的路线不会错，但眼前分明不可能是闻人怒风的府邸。
“昨天晚上和现在，是不一样的。”花满楼道：“我肯定昨晚是一片宅院，不比三哥家小。”
陆小凤点点头，地上都是残砖碎瓦，他拉着花满楼小心避过，在废墟里转悠。
花满楼忽然松开陆小凤，垫步跃起，飞身出废墟，落在废墟前的那条路上。“我再走一遍。”他道。
花满楼一步一步走进废院子，然后停在大门不远处一小片空地上道：“昨天就是走到这里，有人突然袭击我。”说着继续往前走，穿过一堆大的碎块又走了几步，站在最大的那堆残垣断壁前道：“这里就是正厅，昨天便是……便是在这……”花满楼脸色忽然有些发白。
陆小凤赶忙扶住他道：“怎么了？”掀开花满楼颈后的头发，果然看见小红点变成了头发丝细半指长的一条红线，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蠕动。
“走！回家！”陆小凤揽住花满楼道。
“陆小凤，我没事，只是刚刚脑子里有点乱。”花满楼道。
“我们必须马上回去，蛊虫动了！”陆小凤急道，他已经搂着花满楼的腰，飞身跃到了外面。
“反正它也醒了，咱们正好查查是如何催动的。另外我想等等看晚上，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花满楼道。
“你方才听到什么没有？”陆小凤问道。
“没有，”花满楼摇摇头道：“我刚才脑子里很乱，一下子涌出来一堆声音，现在想来其实都是一个人的声音，重复着昨天闻人怒风跟我说的那些话。”
脑子里有人说话，自然就会顾及不到外界的声音。如果对方用只有花满楼的耳朵才能捕捉到的声音来催动蛊虫，又让他自己“听不到”，这样花满楼无法找到声音来源。
陆小凤还是不放心道：“我先送你回去，晚上我再来探情况，好不好？”
“不行。”花满楼松开陆小凤的手又要往里走：“很可能回去蛊虫又蛰伏了。我必须要尽量忽略脑子里的干扰，让自己听见那个催动蛊虫的声音。”
“好！我陪你一起，但是你不能放开我的手。”陆小凤拉住花满楼道。
“好，”花满楼忽然笑道：“我又不跑你抓那么紧干嘛？”
“我害怕。”陆小凤道。
“这可不像是从陆小凤嘴里说出来的话。”花满楼笑道。
于是两人紧紧牵着，按照方才的路线又走到了“正厅”的废墟前。花满楼脑子里的声音更大也更混乱了，如果说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脑子里还是闻人怒风昨天说过的话，是按顺序说的。现在就是打乱了来回来去的在说。
花满楼闭上眼睛，虽然他本就是瞎子。他尽量忽略掉脑子里闻人怒风的声音，开始仔仔细细用耳朵搜寻外界的声音。
风吹过废墟，掠起小颗砂石的声音；远处大道上行人马车的声音；周围树木随风沙沙作响的声音；自己与陆小凤的心跳……
忽然，一阵极轻又非常高频的声音传入花满楼的耳朵，尖锐且清潇，像某种虫鸣又像是从极细的细管中发出的。那个声音被捕捉到之后就持续尖锐地在耳朵里叫嚣着，与脑海里闻人怒风的谈话声不谋而合，最终过滤出同一句话：“杀了陆小凤。”
花满楼嘴角翘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陆小凤。”他道：“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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