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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76章


裴思云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性命攸关的时刻,似乎都与水有关。

        两岸繁华但幽深不见底的映月河,和缓平坦却呈着滔天财富的金沙河,还有如今这深山天坑底,不知从何处汇集而来的,潺潺流动的浅溪暗河。

        从天坑边沿向死而生一跃而下的时候,她没料到这藤萝密布枝干斜生的缺口下,会是这样深不可测的一处绝境。

        她牵着白毓纵身越下,扑面而来是笔直向上肆意生长深深浅浅的绿,让人心惊的失重感后,从密植间下坠穿梭的刺痛,被猛然间拦腰而来的钝痛感替代,再往后则是一片空白。

        裴思云不知昏迷了多久,等一场细雨滴滴答答洗刷过苍山密林,千山万壑深处的涓流汇集至此,用冰凉淙淙的水声,将她唤醒。

        眼皮似有千斤重,身上的新旧伤痕加在一处,浑身皮肉似乎被碾碎了一般,麻木零散的思维甚至都无法在一时之间将其串联。

        她动弹不得,也辨不清自己是否胳膊腿俱在,满目怔怔,只有仰面高悬又深又远的细碎光亮,从狭小的天坑口,穿过隐隐绰绰桀骜生长的林叶洒下来,模糊得像是天上的星子。

        而后神思归位五感皆具,她听见苍翠群山间的鸟啼虫鸣,感受到了身下冰凉的暗流汇聚。

        从五脏六腑遍及静脉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裴思云紧咬牙关,被一阵又一阵的冷汗浸湿,上下牙关止不住地磕巴。

        还好,能感觉到疼就证明没死,是好事。

        她按着家传心法,一遍又一遍调息凝神。

        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身体最熟悉不过,细致又轻微的试探过后,她对眼下的境况有了些初步的了解。

        背后搏斗所留的刀伤,虽然不曾伤及筋骨,但这一路护着白毓杀出重围,挨的刀子怕是都可以画一副棋盘了。

        面上胳膊上细微的痛楚,当是坠落时藤蔓枝丫所划,疼些也无妨,好歹捡了一条命回来。

        她抬头看了看本该密不透风的密林遮盖处明晃晃漏出的几阙天光,应当就是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闯入时留下的痕迹。

        裴思云右边那一处肩胛在坠落时被硬生生撞脱了臼,只能试探着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撑地缓缓坐起。

        身下是一片潮湿但幸好厚实的苔藓,极大减缓了他们落地时的冲击力,裴思云头颈虽有撞击,但好在目前活动无虞,还足以支撑她环顾四周,艰难寻找着乔鹤渊和白毓的身影。

        天坑半山腰处,是阳光最后能触及的深度,小臂粗的不知名藤蔓缠绕攀爬,将笔直欲上云霄的树干牵连串结成了一张网,兜住了老天爷大发慈悲赏给他们的半条命。

        乔鹤渊和白毓摔在了离裴思云十米开外的地方,依旧幸运地被天坑底部经年累月堆积的厚实腐殖苔藓所承接,没有摔得稀碎。

        裴思云艰难起身,随手捡了一根木棒作拐,迈着千斤重的步子去检查二人。

        白毓自打下落的时候就被她好好护在了怀里,直到裴思云撞上那一根粗壮的树干才昏迷脱手,她身量小骨骼轻,被藤蔓削弱了大半掉落的冲击力,筋骨关节没有错乱,仅有一些浅浅的皮外伤。

        裴思云捧起地面暗流中一汪凉水,哗啦一声泼到了白毓的面上。

        “小毓,醒醒!”

        少女小小一张面庞上长睫微动,她终于睁开眼来,看到裴思云的第一句话便是:“师父,我们是死了么?”

        裴思云松一口气,有气无力道:“没死,阴曹地府不长这个样。”

        白毓一听,大难不死的喜悦后知后觉泛上心头,当即就要翻身起来,被裴思云一把按在地上,厉色道:“我从前怎么教你的,这就忘记了?昏睡之后清醒,首先应当做什么?”

        白毓一缩头,老老实实回道:“不应妄动,尤其是高坠之后,且先细微探查四体情况,再缓缓图之。”

        裴思云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白毓老老实实照做之后,才极为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师父,你瞧,我没事。”

        “嗯。”裴思云咬牙回道,白毓看出了她的不适,连忙上前搀扶。

        “师父,你还好么?”她小心翼翼探头问道。

        当裴思云牵着她毫不犹豫从天坑边侧跳下时,白毓本以为自己会摔个稀巴烂的,如今老天爷大发慈悲救他们一命,她是万万不能接受裴思云在她面前有个什么闪失的。

        裴思云虽然此刻觉得自己的五脏内服像个破庙似的呼呼漏着风,但在不堪大事的白玉面前,面上的架子还需要撑住,等喘过这一阵,便强撑着安慰她:“没事,死不了,先去看看二公子。”

        白毓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见了倒在不远处的乔鹤渊。

        “师父你别着急,慢慢来!”白毓试探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便大胆迈开步子跑在裴思云前头,先去查看侧面朝下一动不动的乔鹤渊。

        裴思云在后头拄着拐杖吩咐她:“先看鼻息,若无遮挡,就先不要动人。”

        白毓蹲下,按照裴思云所教一一查验过,回道:“师父,人还有气,呼吸也均匀,除了树枝划伤没有看到大范围出血。”

        裴思云走得艰难,仍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缓神,点头应道:“大点声叫一下,若是能没有反应,泼点凉水清醒掐下人中,都可以试下。”

        白毓这下愣住了,忽的想起来不久之前才知晓的眼前人身份,忽的有些下不去手。

        “师父,大哥哥他醒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干的啊。”白毓眼一闭心一横,捡起旁边蒲扇大的落叶,结结实实兜了一汪水,一点不剩全从乔鹤渊的头上淋了下去。

        瓢泼般的动静如愿将乔鹤渊惊醒,白毓还没来得及高兴,抬头正要与裴思云相言,却忽然看到对面的她面色一变,飞身向她扑来。

        “小心!”

        白毓在被裴思云扑倒的那一刻,忽的才记起了,乔鹤渊那一醒便不认人的毛病。

        裴思云自责自己的疏忽,方才只顾劫后余生,却忘记了乔鹤渊身上作祟的茄石散,才将白毓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

        骤然惊醒的乔鹤渊不知从何处摸了半截尖利骇人的断枝,飘忽不定的眼神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出于本能的自保反应,抬手便想袭击离他最近的白毓。

        两步之外的裴思云,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挡上前去,落地一瞬,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颠碎了。

        两人在半湿的泥泞苔藓中滚了一圈,再爬起身来时,乔鹤渊的攻势不减,歪歪斜斜拖着断枝而来,两眼中尽是可怖的红色血丝。

        裴思云顾不得从泥泞中起身,反手把自己作拐的木棍扔给了白毓,厉声道:“小毓,捡起来,寸击手腕,夺了他手里的东西!”

        白毓怕极了,可看着眼前狼狈虚弱的裴思云,狠狠抹了一把面上的泥水,还是依言照做了。

        白毓的防御姿态似乎是激怒了神志不清的乔鹤渊,他不得章法的击打在平日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对上根基粗浅的白毓,光是使些蛮力就让她招架不住。

        眼看着白毓就要被杀红了眼的乔鹤渊击倒在地,裴思云别无他法,重重朝自己扇了一巴掌保持清醒,低喝一声硬是咬牙支着已经痛到麻木的身子站了起来。

        “小毓,你做的很好了,把家伙给我。”

        白毓看着她如一尾随时可能折断的脆枝,哽咽着摇头,道:“师父,我可以的,大哥哥他就是一时不清醒,以前也是这样的,我多坚持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来,你好好歇息,我可以的!”

        她言语混乱地给自己打着气,裴思云语气却不容置喙。

        “小毓听话!”

        白毓浑身一抖,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严重性,紧咬着双唇把手里的棍杖交给了她。

        裴思云左手执杖,待乔鹤渊再一次靠近,用尽最后的力气,寸劲爆发,将他手里的棍子硬生生扬到了数米开外。

        恼羞成怒的乔鹤渊怒吼着朝她奔来,肆意挥舞的拳脚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痛击,却猝不及防地接住了跌向他的女子身躯。

        “师父!”白毓看见忽然撤了劲软下身的裴思云,惊叫出声。

        乔鹤渊一愣,眼中翻涌澎湃的迷蒙渐渐褪去,属于他的那一份清明终于回归,他抱着怀中瘦得几乎有些硌手的单薄身躯,双手忍不住地颤抖。

        “裴思云,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吓我!”

        “对不住,你知道的,是茄石散,我没想到伤你的!”

        “裴思云!”

        怀中人面色惨白得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纸,任他如何呼唤都不曾有半点生气的面庞,让乔鹤渊想起来记忆深处,他同样叫不醒的阿娘和兄长。

        济川城里头那个无法无天肆无忌惮长起来的纨绔公子,本有着最为坚固和冷硬的心防,却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击打得溃不成军。

        飘飘细弱的雨丝从天穹落下,跌进这一处狭小的天坑秘境,让乔鹤渊如坠寒冰。

        他不想再经历失去身边人的痛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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