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三日后，云香儿赎身了，赵世子特意给她脱了贱籍，以贵妾的身份迎她入门，叫莳花苑里无数姑娘丫鬟议论纷纷，好生羡慕。
珍珠在走之前来找了一趟红鸾，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学给柳莺听，柳莺只是一笑，叫她别放在心上。
系统探头探脑，【她应该要搞事吧？】
【谁知道呢？】柳莺捻起一枚樱桃放进嘴里，享受地眯起眼。
唔，权势的味道。
这种奢侈品，自然不是她能吃得起的，是崔璋回去后，为了表示对她这个“未来女儿”的重视，特意叫人送来的，送来时还垫着冰，据说是北方刚送来的，除了崔璋自己留了点，其余都给她送来了。
“红鸾。”
“姑娘。”
“红鸾，你跟了我多久了？”柳莺看着眼前略高她半个脑袋的女子。
红鸾算了算：“奴婢是姑娘十二岁时来姑娘身边的，到今日将将刚好三年半。”
“三年半了啊。”柳莺垂眸。
“我放你自由可好？我记得你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吧。”红鸾比她大两岁，被卖进来的时候刚刚是将开未开的花苞一般的年纪。
“姑娘？！”红鸾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满目惊惶：“是红鸾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赶走红鸾？”
柳莺垂眸看她：“赎身不好吗？我还可以给你销籍，你没接过客，到时换个地方住，嫁人生子，谁能知道你曾经的出身？”
红鸾却把头摇得仿佛要甩出去了一般，泪沾满了整张脸：“我不要，我不需要嫁人生子，不需要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只要跟着姑娘！”
“我知道姑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即便没有红鸾也能过得好，但是红鸾不愿姑娘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莳花苑中人人都说姑娘嚣张跋扈小人得志，但红鸾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您刚刚被香儿姑娘选做代唱，所有人都觉得她待您好得古怪，嫉妒您排挤您，那时您过得如履薄冰，明明知道应该低调些，却砸了身上所有的钱讨了奴婢来，所有人都被您吓住了，那时奴婢就发了誓，只要奴婢这条命还在，就绝不会再留您一个人！”
红鸾一直都知道，即便她比姑娘大两岁，然而两人之间拿主意的却一直都是姑娘，当年姑娘年纪还小，总有不长眼的试图挑衅她，或者凑到香儿姑娘身边试图找到姑娘受重视的原因然后取代她，那些姑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忍住脾气回来偷偷哭的日子，那些她被香儿姑娘带出去被客人当做乐子取笑的日子。
她是亲眼看着姑娘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浑身是刺，满眼金银权势的人的，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姑娘满身缺点，她还是想陪着她，她知道——
她太孤独了。
若是连她都不在姑娘身边，往后新来的都以为她是个坏姑娘，讨厌她，那她心里该多难过啊。
“”柳莺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堵，她向来独来独往，当年做出那么高调的事实际上也无非是看她当时哭得太惨了。
当时她就想，人为什么总要逼别人做不喜欢的事呢？
当年她被卖没人救她，连她母亲都避开她的眼睛默认，既然这次撞上了，反正她有那么多钱，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买个丫鬟呢？
她太孤独了，她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莫名其妙和所有人都站在了对立面，那时她想，我自己花钱买来的人，总能和她站在一起了吧？
后来她才知道，人心是花钱买不了的，也逐渐学会只把红鸾当做一个好用的工具，却没想到，在她心里，她竟然这么重要。
其实她想给红鸾脱籍并非出于什么好心，只是不想让知道她所有根底的人一直跟着她，这太危险了。
可是
【统统，你那个改变人记忆的符咒，还有的吧？】
【当然啦！】109要是有手，大概是要把胸膛拍得啪啪响的。
【好。】
“那你就，继续跟着我吧。”
红鸾闻言破涕而笑，或许是动作太大，竟“噗”的一声呼出一个鼻涕泡，柳莺嫌弃地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系统想，若是几年后的她，大概不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此时的她，并没有因为李夫人的药被毁掉嗓子，又还没有之后的经历，所以竟然还会有心软的时刻。
也挺好的，它觉得历史上那个宿主太冷了，它喜欢现在这个。
翌日，崔家来了人，低调地给柳莺赎了身，红鸾扶着她躬身坐进停在后门巷子里的马车里，马夫一扬鞭，载着柳莺离开了这个困了她将近八年的牢笼。
崔宅离莳花苑不近，马车哒哒哒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一位头发花白管事打扮的老人站在门口等她们，柳莺下车后就迎了上来，“这位就是小姐了吧？我是老爷在扬州的管家，小姐叫我崔伯就好。”
“崔伯。”柳莺敛衽一礼。
“好好。”崔伯笑着侧身避开她的礼，“小姐刚过来，老奴就带小姐逛逛崔府吧？”
柳莺点点头，跟着崔伯熟悉这个未来的新住处。
崔宅并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宅子，现在崔氏正是不讨圣上喜爱的时候，所以哪怕以崔氏的底蕴崔璋住得起更好的宅邸也不敢太过铺张。
“最前边的正院是老爷和夫人的院子，西边有个小花园，还有个池塘，小姐有空时可以来这边看看花喂喂鱼，东边那个沉香轩是少爷的。”
“这扶风阁就是小姐您日后的院子了，昨日夫人已经叫人打扫过了，小姐可以放心住下。”最后崔伯把柳莺领到南边一个院落道。
柳莺颔首，看了眼红鸾，红鸾递了崔伯一张银票，柳莺道：“崔伯收下吧，莺儿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往后还要多仰仗崔伯照顾了。”
此时柳莺已经不需要在“美人妆”之上又糊上一层伪装，阳光下美得发光的女子语声温柔，便是崔伯这种跟随家主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由得被这逼人的美色晃了一晃，顿了顿才回过神来，却不由得对柳莺更加温和了：“那老奴就收下了。”
“既然已经送小姐到了院子，老奴就先退下了，这院中的奴仆都是□□好的，小姐尽可放心用便是。”
“好，崔伯慢走，红鸾，替我送一送崔伯。”
“是，崔伯请。”
是夜，崔家书房。
“住下了？感觉如何？”崔璋下值回来，换了身舒适些的衣服，叫来崔伯询问。
“小姐看起来人很温和，待人接物也进退有度，重要的是，是个有主见的。”作为崔璋从崔家族中带出来的人，崔伯是知道这件事始末的。
崔璋挑眉，“一天时间就能看出这么多？”
崔伯笑：“老奴别的不懂，看人这块还是能自夸两句的，小姐从进门后，举止得当，从不多问不该问的，也不曾东张西望，由此可以看出是个稳重的性格，在与老奴相处时，亦不曾对老奴表露出讨好或高高在上的情绪，可见其聪慧，看事透彻。”
“在老奴告退之时，又给老奴拿了一笔对她来说较大数额的打赏，小姐却表现得稀松平常，这些细节，若是世家贵女，老奴自然不会特意挑出来说，但小姐出身低微，却能如此进退有度，喜怒不形于色，由此可见老爷选中她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崔璋听完崔伯所说，眼角泄出一丝笑：“你还说漏了一点，她是个有野心的。”
“崔英说她风骨凛凛时我就觉得她不会是个好人选，但那小子难得如此推崇一个人，我也有些好奇在青楼乔装貌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随他去见人。”
“却没想到这次他竟真给我推荐了个好人选，那丫头看似淡然，实则对我二人的到来显然不是毫无准备的。”
想来那次在门口偷听的就是她，崔英去偷听到的怕也是人家故意演给他看的，不过这种心有成算的，倒是比真如他所说一身风骨的要好得多，骨头硬，就代表自尊强，在后宫那种地方，把自尊看得太重的人是无法屈尊去争宠的，那他送她进去做什么？为了好玩吗？
看到柳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有野心的人，现下见了崔伯更加肯定了，今日不过是她刚到府中，就不动声色地取得了崔伯的些许好感，看，这不就在崔伯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她说了一箩筐好话了么？
回过神来，崔璋一笑：“下去吧。”
扶风阁
“小姐。”红鸾点上蜡烛，走过来给她斟上一杯茶。
柳莺听得她的称呼笑睨她一眼，“你倒是乖觉。”
红鸾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唇笑笑。
她有些想问姑娘入宫之事，昨日姑娘留下她后就大致说了一下这些日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能从莳花苑里出来，她自然是为姑娘高兴的，但是这入宫，一个莳花苑已经如此多勾心斗角，她想不出那么大的宫廷中又该多残酷，她有些担心，但姑娘兴致勃勃斗志昂扬，她又怕说出来扫了姑娘的兴。
看到红鸾欲言又止，柳莺略一想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心下一暖，却没说破，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李夫人那边如何了？”
红鸾闻言收起自己的思绪，“按您的吩咐，已经让她混进侯府，也让珍珠‘碰巧’发现她了。”
柳莺颔首，“云香儿知道吗？”
“不知道，如您所料，珍珠把李夫人入府做厨娘帮工这件事瞒下来了。”
柳莺满意，玩着手中的团扇穗子轻笑：“真好，我就喜欢看这狗咬狗的戏码。”欺过我的一个都跑不了。
“不错，这次的事你都做得很好，我如今没什么别的能赏你，自己去妆匣挑个喜欢的吧。”
红鸾被夸有些害羞，谦虚道：“还是小姐的名头好用，那李夫人当初下药害您本就心虚，如今得知您竟成了崔府千金，哪还敢不听吩咐，奴婢一说要求，她立刻就”
“你暴露了我如今的身份？！”柳莺原本带笑的脸霎时间乌云密布，吓得红鸾未尽之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柳莺闭了闭眼，心中安慰自己，算了，她头一次做这种事，不熟练是正常的，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补救。
“那李夫人不识字，我不论你用什么法子，去把她给我毒哑了。”柳莺满目寒凉，声音冷得红鸾一个腿软便跪倒在地。
“红鸾，这是第一次，我且饶了你，若是往后再从你这里泄露我曾经的身份”柳莺捏住红鸾的下巴猛地抬起来，声音温柔：“你就去陪李夫人，知道了吗？”
红鸾眼中含泪，语声颤抖：“是。”
“滚出去，不，别在门口，去外间给我跪着，何时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了，何时再回来，滚。”
“是奴婢知罪”
(https://www.motanwx.cc/mtk51758222/41628334.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