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宋彧捏着手指，不停地走来走去。
“姐，你坐会儿吧，你转得我头都要晕了。”
小酒无奈地看着宋彧，她自从回了趟家之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不可能啊，他不是有个初恋吗？”
这些问题宋彧问了得有十几遍，也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问自己。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住，对着小酒瞪大眼睛道：
“不会是替身文学吧？！”
小酒扶额，使劲把宋彧拽过来，按在床上。
“少看点小说吧！”
“可是这说不通啊！”
确实说不通，宋彧那天回去给沈复箴过生日，刚一进门就被沈复箴抱住了，宋彧当时就愣在原地，双手摆在空中不知所措，像根柱子一样僵直地被沈复箴抱在怀里。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沈复箴才放开她，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指着旁边的蛋糕问：
“这是你买的吗？”
宋彧傻站着，闻言，顺从地点点头。
“我给你买的。”
等沈复箴拎着蛋糕进屋了，宋彧才反应过来。
现在重要的是蛋糕吗？！
她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谁知沈复箴过了一会儿又站到她面前，宋彧本能地后退两步，双手抱在胸前。
“你干嘛呢，”沈复箴好笑地看着她，“进来啊，吃蛋糕了。”
宋彧那天晚上，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他为什么要抱我，但沈复箴全程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神态也和平时并无二样，让宋彧深深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个梦。
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但两人还是吹了蜡烛，吃了蛋糕。沈复箴看起来是吃得挺开心的，宋彧就不一样了，她神情恍惚，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就被沈复箴塞了块蛋糕，莫名其妙就被催着去睡觉，然后莫名其妙早上起来，被沈复箴送到了机场。
宋彧不理解，但宋彧大为震撼。
关于沈复箴到底是高端猎手还是低端玩家的问题宋彧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沈复箴这不是高端，这是殿堂级。
把别人搞得晕头转向之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他真是一把好手。
“姐，你不累吗？明天可是满满一天的通告，全是打戏，你确定你不睡觉？”
小酒实在撑不住了，打着哈气准备回自己房间。
宋彧气鼓鼓的，但比起沈复箴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个无解的问题，还是近在眼前的拍摄更为重要，所以宋彧只能头顶问号，梦里去问周公了。
《凤林女贼传》的原著以女主闯荡江湖匡扶正义的剧情为主，所以感情戏较少，动作戏很多，拍摄的这段时间，宋彧常年沉睡的运动细胞全都被唤醒了。
这天有一场宋彧骑马穿越闹市追敌的打戏，动作不难，但场景复杂，闹市街道里有很多杂物和群演，真马上阵难免有些危险，所以几乎是要一个镜头一个角度，再后期剪辑成一段完整的过程。
宋彧的这匹马名叫珍珍，从她进组就一直跟着她。宋彧毕竟是弋灵，动物和她相处比和人类相处要更融洽一些，她每次开拍前都会和珍珍说一会儿话，宋彧能感觉到珍珍已经和她培养出了感情。
“珍珍，今天很辛苦吧。”
宋彧旁若无人地摸着珍珍的脖子，一闲下来就跟它碎碎念，已经有好几个路过的场务忍不住瞅他们了。
“还有最后一条，咱俩加油，拍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珍珍凑近宋彧闻了闻她，不时晃动脑袋，态度很友好。
“鱼儿姐，导演叫你了。”
“好，我马上来。”
这段戏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宋彧只要再拍一条骑着马的正面镜头，就可以转场了。她在指定位置上马，习惯性地拍了拍珍珍，听着指导老师不厌其烦的嘱咐。
“宋老师，您只需要从这里骑到那边那个货摊就行了，一定要注意安全，手不要松开缰绳，觉得情况不对马上收紧。”
宋彧点头表示了解，这段路不长，机位就在她前面，也不用骑得多快，比起刚才几个镜头来说算是很简单的了。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工作人员牵着珍珍跑出几步，把速度带起来后撤离，宋彧两腿夹紧马腹，身体前倾，注意力集中在表情和动作上。
跑过定好的位置，宋彧拉紧缰绳，示意珍珍停下来。她神情放松下来，想着珍珍果然是个演技经验丰富的好演员，几乎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然而下一秒，珍珍却没有如预想般停下，而是像突然受了惊一样，加速向前冲去，脚下步子越迈越大，不停发出嘶吼。宋彧瞬间反应过来，她拼命拽着缰绳，喊着珍珍的名字，试图将它刹住。
前面的人全都惊呼着闪避，四周的杂物、摊棚被撞得七零八落，马术团队在后面加速追来，但这一切在宋彧眼里全部都是转瞬即逝。她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全身的力气随着颠簸快速耗尽，但她依旧没有松手，仍在努力让珍珍停下。
珍珍似乎也失去了判断，它即便一路冲撞到各种东西，也没有改变方向，直直地向前跑去。眼看着珍珍就要冲出这条街撞到墙上了，宋彧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但珍珍突然一个急刹，前蹄高高抬起，整个马身几乎完全竖了起来，紧贴着墙面猛然停下。
没有缓冲的急剧降速使宋彧再也无法保持平稳，她手中缰绳一松，被仍在受激状态的珍珍猛地一甩，双脚从脚蹬脱落，整个人在空中跃起，然后重重地落下。
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得宋彧眼里只剩腥红。
宋彧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有浓浓的白雾。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要去干什么。
散不尽的白雾一层一层地束住宋彧的手脚，她什么都看不清，但能感觉到身子越来越冷。实在冷得厉害，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想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前面似乎白雾淡了些，还隐约看见些人，宋彧心生希望，加速向前走去。
但走了很久很久，宋彧感觉脚下步子沉得快要走不动了，还没有走到那群人面前。视线也仅仅是清晰了一点，能看见几个古装打扮的人站在看起来像是牢狱的地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彧努力地想，终于想起自己之前是在拍戏。如果是在影视城，那他们的穿着打扮就不奇怪了。
他们也是在拍戏吗？
宋彧的头一阵阵刺痛，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就想叫那些人来帮帮自己。
“你们好，可以帮个忙吗，我好像走不出去了。”
宋彧对着他们大声喊道，可谁都没有回应。她又喊了几声，一个女子终于转过身来，面朝她的方向。宋彧以为她听见了，喜出望外，刚想冲她招手，结果发现那人并没有看向自己，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前方，嘴里一直在跟别人说话。
宋彧绝望地意识到，他们不仅听不见她的声音，甚至都看不见她。
这到底是哪里？
宋彧回过头，身后是越来越浓的白雾，浓得宋彧伸出胳膊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只有前面有人，她只能往前走。
宋彧走到精疲力竭，终于离那个牢狱很近了，但里面的人还是裹在白雾里，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的衣服。
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站着，面前是刚刚那个转过身来的女子，她身着囚服，但并无镣铐缠身。还有一些牢房的差役，三三两两站在周围。
宋彧一看就知道，中间两人是男女主，旁边的人都是群演，这段肯定是男主误会女主，把女主关进大牢，心下不忍跑来看女主，最后还得跟女主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
他们的对话突然传入耳中，刚刚一直像在真空里一样，除了宋彧自己的声音，其他的她什么都听不到，这会儿突然听见声音还吓了她一跳。
宋彧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人家牢房边上还是在哪，但她实在懒得挪地方，就坐在原地开始听墙角。
“皇上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我，要照顾好我年迈的父母。我入狱这些时日，皇上可曾去看望过他们？”
宋彧一听，心想这个演员台词真不错，字正腔圆的。只是这字里行间的情绪似乎不是真的担心父母，而是满含嘲讽。
宋彧腹诽，果然是帝王的女人，说话就是没大没小的。
“我去与不去，已无任何意义。”
那个皇上也说话了，他很努力地不将情绪外露，但停顿时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
宋彧眼睛亮了，没想到这个男演员的台词也这么好！这饱满又不失细节的一句话，少说没有十年功底肯定练不出来，听得宋彧都要以为这是真的皇上了。
这到底是那个剧组？宋彧决定出去之后打听一下。
不过这两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呢？是认识的演员吗？
“于皇上而言也许毫无意义，于民女而言却是意义重大。”
“你……”
“皇上不是没去，恐怕是去不了了吧。”
“什么意思？”
“皇上，我只问一句，我们家，可还有一个活口？”
宋彧一听这个可来了劲了，她要不是站不起来，肯定早就扒着牢房的门看戏了。
看来这个皇帝把他女人的家给灭门了？真够狠心啊！
“谁告诉你的？”
这个皇帝显然没想到女子会这么问，他一下子慌了神，甚至忘了掩饰，脚下不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看来是一个都没有了。”
女子轻笑，往前走了几步，扶住皇上。
“皇上今天亲手来送我这祝家最后一个活人上路，看来您真是对我、对祝家用情至深啊。”
什么？灭门还不够，还亲自来行刑？
现在的虐恋剧都这么猛的吗？
宋彧啧啧称奇。
“如今再说什么也无用，我替你免去公开行刑，已是对你保有最大的体面。时辰到了，这酒，你该喝了。”
那皇上看起来是稳住了心神，声线恢复了方才的冷峻。
“皇上为何不让我上断头台？外面的人，都在等着看我血溅四方呢吧。您这样做，不怕您那天下苍生，黎明百姓生气吗？”
女子伸手握住那酒杯，但没有将它端起。
宋彧的心情随着他们的对话紧张起来，心想这不会是个be剧吧，女主就要这么死了？听她这话，其中冤情肯定不少啊。
然而女子并未将酒喝下，她抬起头，看着皇上，宋彧使劲将身子凑近想看清她的表情，但什么都看不到。
“北风公子，我祝虞愿来生来世，永生永世，再也不与你相见。”
说罢，女子猛地将酒杯扔在地上，转身朝身后的墙撞去。
宋彧还来不及惊呼，突然眼前一黑，又不省人事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宋彧只觉得眼前乌漆嘛黑，什么都没有。
她想动动身子，发现自己像被锢住一样动弹不得。
想出声叫人，发现根本张不开嘴。
这又是怎么了？
很快宋彧又听到了声音，这回好像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自己旁边吵架。
“是你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何必再问我。”
“你疯了吗？你不怕出事吗？”
“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她，我不会让她出事。”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如果你能做好你的事，也不必我走这一步险棋。”
宋彧很想说，你俩要吵就吵，能不能换个地方，不要在我旁边吵，真的很吵哎！
而且就算要吵架，也应该先看看她怎么样了再吵吧！
宋彧怒了，这两人吵来吵去根本没有个结果，只是快把她烦死了，宋彧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看看这俩人到底在吵什么。
然后她就成功了。
许久未见阳光的宋彧被突然的光亮刺得眼睛生疼，她发现手抬不起来，没办法挡住光，只能又把眼睛闭上了。
“到底……在……吵什么……”
宋彧说出了一句不像人话的人话，旁边的小酒听到了，惊喜地过来看，发现她真的醒了，一个箭步就冲出去找医生了。
宋彧缓缓睁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周围，认出这是在医院。
小酒跑出去之后，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她刚刚听到的争吵，难道是做梦吗？
要想的事情太多，刚刚启动的脑子很快宕机，宋彧感觉头疼欲裂。正好小酒带着医生进来了，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什么问题之后起身，慈祥地问道：
“感觉怎么样？说话不方便的话点头摇头就可以了。”
宋彧觉得自己感觉很不好，所以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彧被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刚刚光顾着想那俩人在吵什么架，都没有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
对啊，她之前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在医院呢？
宋彧眼神迷茫，半晌，摇了摇头。
“完了，大夫，她这不会是傻了吧。”
小酒一脸焦急，语气认真。
宋彧虽然躺在床上动不了，但眼神还是犀利地瞪向她，无声地怒吼：
瞎说什么呢？！
医生摆摆手，示意小酒别急，依旧慈眉善目地看着宋彧：
“那再之前的事呢，比如一周前，两周前，你记得吗？”
宋彧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是在剧组拍戏，除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进了医院，其他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于是她点点头。
“那就好，没什么事。”医生转向小酒，道，“逆行性遗忘是脑震荡患者的常见症状，就是不记得受伤当时或近期的事，之后就会慢慢恢复。ct也没有发现其他颅脑损伤，她现在更严重的是骨折，一会儿骨科会再来详细检查。”
送走了医生，小酒回到宋彧病床前，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宋彧想打趣说她没出息，一张嘴发现又发出一些人类听不懂的声音。
“姐你慢点说，医生说你又是昏迷又是麻醉的，太长时间不说话了，得慢慢来。”
小酒把宋彧的床稍微摇起来一点，扶着她喝了点水，宋彧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彧沙哑着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坠马了！”
小酒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觉得触目惊心，忍不住又想哭。
“你别哭，抓紧说。”
小酒抽抽鼻子，哦了一声：“前天拍摄的时候，你的马突然发疯了一样带着你往前跑，然后把你甩了下来，万幸的是你掉的地方堆着一堆拍戏用的垫子，所以你没有完全落在地上，但是脑袋磕到了旁边的柱子，手和腿也骨折了，不过腿垫了一下，不太严重，手比较严重。”
怪不得宋彧觉得全身哪都疼，快散架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宋彧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腿，“医生说我多长时间能恢复吗？”
“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宋彧惊呼，“那拍摄怎么办？”
“还拍摄呢，你这可是多处骨折，三个月都是恢复最快的情况了。”
小酒嗔怪地看着宋彧，心想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工作。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刚出事没半个小时网上就传开了，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因工负伤了，剧组也不敢让你马上回去拍戏。”
“全都知道了？我奶奶也知道了？”
“早知道了，连夜赶来在这守了一天一夜，刚送到酒店去休息，一会儿阿鸣去接她。”
宋彧心里感叹，果然世上只有奶奶好。
“哎？怎么不见安妮呢？她没来吗？”
宋彧发现说了半天话都只有小酒一个人，还想着安妮现在对她这么薄情了吗，出这么大事都不来看她。
“来了，现在应该正在剧组吵架呢。”
“哦。”
宋彧点点头。
“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宋彧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面目狰狞。
“哎呀你别乱动！”小酒赶紧上去扶她躺下，“你放心吧，安妮姐有分寸，她就是去找剧组理论，然后谈之后拍摄和赔偿的事，怕我们去谈不明白容易吃亏，所以才自己去的。”
宋彧听了稍微放下心来，转念又想起一人。
“沈总没有过来吗？”
“没有。”
小酒摇摇头。
“他是不知道我受伤吗？”
宋彧心存侥幸，试探着问了一句。
“知道啊，他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了。”
“哦。”
宋彧嘴角瘪下去，脸上有些失望。
“他也真是的，我受伤这么严重他都不来，回头网友知道了又该说我俩夫妻不和了。”
小酒耸了耸肩，没太在意。
“对了，刚刚我没醒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在我屋里吵架啊？”
宋彧忽然问道。
“没有啊，刚才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这。”
小酒没有看她，手上削着苹果。
奇怪，那看来真的是梦。
说起做梦，宋彧又想到那个古装剧的梦。
“小酒，最近有没有什么皇帝男主灭门女主全家，还赐女主一杯毒酒结果女主一头撞死的古装剧本？”
宋彧描绘了一下剧情，这么一总结听起来更虐了。
“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有种预感，我的下一部戏可能是个古装悲情绝世虐恋be剧。”
既然是梦，那就肯定不是真的了，倒可能是自己的下一个角色在给自己托梦。
不过这个剧情好像有点奇怪，总归都是赴死，为什么女主不喝毒酒，非要撞死呢？
而且她最后那句话明明是对皇上说的，怎么又叫他北风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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