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微电影杀青不到一周，宋彧就飞影视城了。
还不到四月中旬，d市还是有点冷的。但影视城在南方，宋彧觉得那边过不了几天肯定就热起来了，所以只挑了一些轻薄的衣服带走。
谁知道刚落地，就赶上一股冷空气杀了个回马枪，宋彧当天晚上立刻开始头疼，感冒的征兆一一找上门来。好在她提前来了两天，还没到开机的日子，急忙吃了一通药之后，病情被控制住了，没有发展得太严重。
开机当天一大早，宋彧在化妆室裹着临时让小酒出去买的厚外套，手里抱着热水杯，坐在镜子前昏昏欲睡。
宋彧早上六点就起来了，古装的妆造比较复杂，一做就是很久。她昨晚药吃得太猛，这会儿还没完全醒过来，脑袋像被绳子牵着一样，不一会儿就耷拉下去，被化妆师无奈地抬起来之后，宋彧睁开眼睛清醒片刻，坚持不了十分钟，就又被那根绳子拽走了。
“鱼儿姐，你再这样，开机vlog里就全是你打瞌睡的镜头了。”
小酒举着手机，录了半天没录出一条能用的素材。她果断伸出手，拽过宋彧的胳膊，把她的衣服袖子翻上去，使劲掐了一下，看见宋彧瞬间抬起头，疼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疼！”
小酒心满意足地点头：“嗯，果然还是老办法比较管用。姐，我要开始录了啊，记得微笑。”
宋彧咬牙切齿地看着小酒，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这是公然施暴！”
“嗯嗯我知道了，快冲着镜头打招呼。”
小酒哪管宋彧在说什么，敷衍一句之后赶忙按下录制，宋彧一秒钟就切换了表情，对着镜头挂上她招牌的甜美微笑，酒窝浅浅地点缀在脸颊。
“hello大家好，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的新戏《凤林女贼传》终于开机啦！”
虽然宋彧一直对公司给她塑造的甜妹人设颇为不满，平日里没少吐槽，但她也深知自己的长相最贴合的就是甜妹了，别的风格跟她根本不沾边。所以这么多年来，宋彧已经完全练就了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本事，丝滑转换毫不费力。
小酒正拍着宋彧的碎碎念，从屏幕里看到宋彧的身后走进来一个人。她收起笑意，起身看过去。
“怎么不拍了？”
宋彧正说到这次角色的性格，就看小酒收了手机。她疑惑地顺着小酒的目光转过头去，看到陆成泽正站在自己身后。
“哎，陆老师？”
陆成泽已经上好了妆造，眉目间比之日常造型更添英气，俊朗侠士的形象跃然，但他的眼神却如春风过度，更像邻家书生。矛盾的气质在陆成泽身上共现出来，汇集在词汇量贫乏的宋彧脑子里就只有浅显的两个字：好看。
真好看啊，不愧是大明星。
“我来看看宋老师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的话一起去。”
“我快好了，陆老师不然你先去？”
陆成泽笑了笑，看着宋彧道：“我等你。”
宋彧听着这话不免感觉稍显突兀，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下疑惑地转过头来，继续由造型师戴假发。两人昨天围读已经见过面了，之前还在一些活动上碰到过几次，算得上相识，说起话来没什么拘泥，但毕竟没有合作过，专门来等她这事可不太常见。
不过宋彧也没有多想，也许陆成泽就是性格比较自来熟，未来三个多月要天天见，有这样的搭档也不错。
两人一起去了拍定妆照的棚子，先分别拍了单人照。宋彧戏服不厚，她感冒未愈，只能拍完一组就赶忙套上外套取暖，再拍就再脱掉。但这一穿一脱好像更容易受凉了，再加上鼓风器一吹，她又开始在阵亡边缘疯狂试探。
单人拍完之后，宋彧如获大赦，赶紧坐到了场边，把有点僵硬的胳膊塞进了衣服里。
“开机不妙，预感很不好。“宋彧一边打了个喷嚏，一边对着小酒道。
“可别说这种话，这剧再出什么幺蛾子，我都得带你去庙里拜拜了。”小酒握住宋彧的手，给她搓了又搓，好不容易搓出一点温度。
“宋老师。”
忽然有个男声在头顶响起，宋彧抬头一看，又是陆成泽。
“陆老师？你也拍完了吗？”
宋彧虽然很不想起身，但出于礼貌还是放下水杯站了起来，脸颊冻得都有点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了。
“嗯，我给大家买了点喝的，刚才你还在拍，就没来得及给你，喏。”陆成泽把手里的纸杯递过去，“是草莓牛奶，小心烫。”
宋彧有些意料之外，连忙接过来，手心一下子被温暖覆盖：“谢谢，刚好我最喜欢草莓哎。”
“是吗？喜欢就好。”陆成泽一脸的随和，眼神全部落在宋彧身上，“看你有些感冒，所以拿了热的。那我先过去了。”
宋彧还在反应陆成泽是什么意思他就走了，她想了想，也就当他是单纯想搞好同事关系，回过头来顺口问了小酒一句：“他请了全场？”
“嗯，他工作人员刚刚也拿给我了，”小酒从旁边拿起一个杯子，“不过，我们是咖啡。”
“是吗？”宋彧歪头，重新坐了下来，“不愧是顶流，第一天就这么豪气。”
小酒没有接话，又放下了那杯没有动过的咖啡。
双人照拍摄的时候，宋彧喝了热牛奶已经感觉好了一些，脱下外套抖抖身子，调整好状态走向拍摄区域。陆成泽已经在等她了，目视着她走过来。
“还冷吗？”
宋彧刚走到，陆成泽就低声问。
“好多了，谢谢陆老师。”
宋彧笑了笑，转过身面向镜头。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幕前，摄影师把大概动作讲解了一遍，然后就开始第一组拍摄。宋彧和陆成泽面向对方，环住彼此的腰，这时工作人员也把一旁的鼓风机打开了。
但这个鼓风机似乎没有调试好，开启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气流袭来，吹得宋彧猛地一哆嗦。陆成泽几乎是立刻和宋彧换了位置，为她挡住了大半的风。
“宋老师，你没事吧？”
宋彧很想回答他，但是她回答不出来。因为她又开始打喷嚏了，而且是一连打了好几个。
工作人员也被这风和机器工作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半天也没关上。陆成泽回过头去，眼神中有几分凛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有些不耐。
见机器迟迟未关，陆成泽直接带宋彧走出拍摄区，一旁的小酒赶紧把衣服给她披上。
“姐，你还好吗？”
“我，阿嚏！我还，还好，阿嚏！”
“你这个状态还能拍吗？”
陆成泽疑虑地看着她，问道。
“能拍，不能不拍。”
没听说过拍定妆照还请假分两天拍的，宋彧能接这个戏不容易，不能耽误剧组时间，更不能再给别人留下耍大牌的话柄。
陆成泽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在不远处干站着的摄影师，想了片刻，走过去跟摄影团队说了几句话。
“我跟他们说了一下，让阮窈和卫至先拍他们的双人，咱俩最后。你回车里休息一下吧，这有点冷。”
再走回来的时候，陆成泽对宋彧如是说。
宋彧感激地抬头看着陆成泽，狠狠点了点头之后就逃一般回了车上。阿鸣把空调开到最大，宋彧抱着热水杯猛喝了几口，终于缓过来些。
剩下的拍摄，宋彧和陆成泽意外地默契，没用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参加完开机仪式，宋彧赶紧回酒店吃药睡觉，睡着之前还在祈祷，明天正式拍摄之前，这感冒得赶快好起来。
开机几天之后，宋彧感觉陆成泽这人挺踏实的，虽然他人气爆棚，但没什么顶流脾气，甚至很细心，一连几天都在关心宋彧的感冒，还顺便给她带了好几次草莓味的热饮。
可以这么说，陆成泽平易近人得让她有些惶恐了。
大部分成年人都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示好的，只是揣测动机很难。陆成泽和宋彧一没有旧交情，二没有炒cp的打算，他这么体贴，到宋彧这可就不是那个味了。
“小酒，陆成泽是不是有点奇怪啊。”宋彧收工了，拉着小酒说悄悄话。
“怎么？”
“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啊，但是尺度又把握得很精准，这种人设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吗？”
小酒一听，翻了个白眼：“人家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姐你是不是有抖m倾向啊。”
“说什么呢！”宋彧瞪回去，“我只是长期生活在姚期鼻孔朝天的淫威之下，已经对‘顶流’这类群体有刻板印象了好吗。”
小酒想了想，这倒也是，姚期属实算得上脾气很不好的一类艺人了。
“宋老师，收工了吗？”
正说着，陆成泽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吓了宋彧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感。
“对啊，b组也结束了吗？”
“嗯，今天收工早，导演要拍其他人的部分。”陆成泽走到宋彧面前站定，“回酒店吗？不然一起走吧。”
宋彧听了，刚要拒绝，“不”字还没说出口，小酒先开了口：“鱼儿姐，阿鸣已经到了。”
宋彧赶忙接话道：“谢谢陆老师，不过我司机已经到了。”
陆成泽笑了笑：“那好。”
说完，他就转身带着助理走了。但宋彧要走出片场去坐车，也是同一个方向，不知不觉就变成两人一前一后，像是宋彧在跟着陆成泽一样。
这段路着实有些尴尬的沉默，宋彧低着头，想走快点，但直接越过陆成泽好像更尴尬，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默念希望尽快结束这段同行。
正想着，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宋彧下意识地一抬头，一个几近赤身裸体的男人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视线。那人正对着宋彧，眼神直直地看向她，脚边掉了一件风衣，手里还拿了一把匕首。
宋彧愣了，一瞬间大脑完全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僵直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移开和那人对视的眼睛。
周围人似乎也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保安，没有助理，那个男人就那么畅通无阻地向宋彧扑来。
下一秒，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抬腿将几乎就在宋彧三步之外的男人踢倒在地，那人还在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脸涨得通红，嘴里一直喊着什么。
宋彧过于震惊，她感觉所有感官都停止了运作，好半天之后，她才听到那人的声音缓慢地传入耳中，伴随着嗡嗡的杂音。
“宋彧！去死！”
他是……在说自己吗？
陆成泽把人踢倒之后本想把匕首也踢掉，但没想到那人很快就翻身站了起来，手持匕首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一不小心就划在了他胳膊上。周围的保安赶了过来，几个人合力才勉强拽住那个男人，结果四下还找不到他的衣服，场面一度大乱。
陆成泽回头，看着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的宋彧，一把把她转了过去，手放在她的肩膀两侧，在她身后沉声道：“别看。”
宋彧这下才彻底清醒，捂住自己的眼睛，周遭的尖叫声、吵闹声瞬间入耳，她绷紧了身子，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们走。”
陆成泽拉住宋彧的一只胳膊，快步向前走去，几步就走到自己车旁，把还捂着眼睛的宋彧送上了车。
然后他又回到刚才的地方，对着已经制服那人的保安道：“立刻报警，然后联系我。”
转过身，陆成泽叫了声还愣在原地的小酒，示意她跟着一起上车。
司机很快将车开出了片场，宋彧坐在车上，把脸埋在胳膊里，身子不停地颤抖。
“宋老师，你还好吗？”陆成泽担心地看着她，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宋彧不好，很不好，不好到要疯了。
等换到一个安全的环境之后，刚才的恐惧、恶心全部迟钝又猛烈地袭来了，宋彧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的男人喊着让自己去死然后拿着刀冲过来的画面，她突然反胃，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酒在一边急得什么办法都没有，差点哭出来。
“这样不行，”陆成泽蹙眉，拍着宋彧的背，“小张，去医院吧。”
宋彧本想拒绝，她现在更想回酒店。但是一扭头，宋彧看见陆成泽被划伤的手臂，这才小声惊呼：“你受伤了！”
陆成泽闻言低头看了看，冲宋彧摇摇头：“伤口不大，处理一下就好了。我看还是你比较严重。”
他神色严肃，细长的眉眼紧皱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担忧。
宋彧虽然还在一阵一阵地犯恶心，但陆成泽的伤口让她清醒了一点，她没再说别的，心里只想着离那个现场越远越好。
到了医院，宋彧的检查没什么问题，但受到的惊吓的确不小。陆成泽包扎之后回来找她，宋彧已经基本冷静下来，她赶忙低头看着陆成泽的小臂，道：“陆老师，你没事吧？”
“我还要问你，你怎么样？”
“我没事，”宋彧摆手，心里的后怕散去一些后，她才感到抱歉和感激，“刚才太混乱了，我都忘了谢谢你……也很不好意思……”
陆成泽收回胳膊，脸上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意，轻声道：“我也是本能，你不必自责。”
剧组那边已经传遍了，制片很快赶来了医院，站在宋彧和陆成泽面前义愤填膺地唾沫星子乱飞，把从安保到那个疯子骂了个遍，听得宋彧是频频扶额，本就嗡嗡响的脑袋更疼了。
“刘总，”陆成泽起身，打断了制片的长篇大论，“宋老师受惊不小，我们就先回酒店休息了，您看您要不和我们一块回去？”
制片这才收住话头，赶紧扶宋彧起身：“哦哦对，赶紧回去，要不然和导演商量一下明天请个假？”
“不用了刘总，我没什么大事，别给剧组添麻烦。”宋彧勉强笑道。
“唉，这说的是哪的话，这次是剧组疏忽，安妮回头别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客套几句，宋彧和陆成泽终于上了车，宋彧一路沉默地回了酒店，浑身的肌肉仍然紧绷着，神色不佳。
陆成泽把宋彧送到房间门口才离开。小酒刚才一直没得空问宋彧感觉怎么样，这会儿才跟在她身后紧张兮兮地问东问西，宋彧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进屋就躺在了床上。
“姐，你真没事假没事啊？急死我了，你说句话呀！”
宋彧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很久很久，才终于开口。
“我这嘴是被乌鸦吻过吧。”
小酒没听懂，赶紧上前摸了摸宋彧的脑袋，没发烧啊，难不成是吓傻了？
“你说什么呢姐？”
宋彧满眼凄凉：“你还记得开机那天我说什么了吗？开机不妙，预感不好。这就叫一语成谶吧。”
小酒想起来了，她还想起她说要带宋彧去庙里拜拜的事，看来是得赶紧提上日程。
“小酒，我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我也不认识那人啊。”
“警方查出什么会联系咱们的，咱们就等等消息吧。”
宋彧就算是满脑子问号，这会儿也没力气再说什么了，只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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