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谈新单子
竖日一早，江芷涵就带着罗毕赶去解御史府，他们在门外没等多久，就被人恭敬请了进去。
她对御史府最初的印象，大院子没有陆府那么气派，解知越身为朝中官员，府邸装潢低调又不失奢华，外表素雅，内里的一草一木，成径成蹊，一楼一亭，皆有闲云野鹤的风情雅趣，建造者将它掩藏在京都这座古城的繁华之中。
小厮带着江芷涵俩人穿过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绕了几条曲直回廊，来到一间偏厅处，接待他们的是御史府周总管。
周总管是一个中年大叔，面相忠厚，江芷涵在前两日，在一品鲜酒楼与他接触过，对他的印象还可以。
江芷涵带着罗毕朝周总管行礼，“见过周总管。”
顿时，周木的脸上堆起一个笑容，躬身回了一礼，“江姑娘有礼了，快快请坐。”
江芷涵应声而坐，门外的侍女端来两杯茶，一一放到江芷涵面前。罗毕本打算站在江芷涵身后，但周管家让他一同坐下，他与江芷涵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才小心翼翼坐在江芷涵的下手位，腰背挺直，只一边的屁股墩挨了个边儿。
周管家率先开口道：“下个月初五是我们解府大喜之日，届时大摆筵席。经过几日考察，最终选择贵店作为本次筵席的主厨，希望您不会让我们家主失望啊。”
江芷涵郑重点了点头：“承蒙解大人厚爱，定当全力以赴。不知贵府对此次筵席有没有明确的要求？预计多少人过来参加宴会？费用预算又是多少？”
“预计参与人员不超过两百人，厨房杂事预算不超过五千两，宴会所需要的食材，我们出银子，一品鲜自行购买，少了不补，多了不退。”周管家比划着手指，一条一条和江芷涵算着账，“一品鲜的人工费用，只计一天三百两。”
五千两，按两百人计算，平均每人二十五两，十人一桌二百五十两，江芷涵在心里盘算着，人工三百两，她还需要计算食材购买的时间和人工，安排几人上门协助处理两百人的食材，还有当天几人的人工费。
她又问：“贵府对于菜单方面有没有要求？”
这时，周管家大袖口处取出一张纸，摊开后向侧边一扬，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小厮会意，立即接过那张纸，恭敬地送到江芷涵面前。
江芷涵双手接了过来，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已提前写好的菜单，她吃力地认着上面的繁体字，勉强能读懂。上一世通用简体字，繁体字的书籍她看得不多，但一张菜谱她还是能看得了。
菜单名字整整齐齐写满了五列，一共十菜一汤，上面的食材大部分是普通的菜品，但其中两三样，比如人参汤、鱼翅、鱼唇，江芷涵乍舌，这……这真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啊，更别说这区区五千两银子了。
江芷涵把菜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实话实说，“周管家，这个菜单大部分是普通食材，采购时间不是问题，但是其中人参、鱼翅和鱼唇，可是有市无价，恐怕再追加几个五千，也未必能买得回来。”
周管家听后愣住了，“这……这几种食材这么难买吗？买不了么！”
解府的库房还放着几支未使用的人参，级别不算高，采购回来的价格他是知道的。
“冒昧问一句，这份菜单是出自哪位之手？”
“是在下，在下是根据老爷的要求，大概写编了一些名录，如有不符合的菜名，咱们可再商量。”周管家温声说道：“菜名不合适，那就删除它，换点别的，总共五千元预算不能超得太过。”
得，看出来是一个不下厨的人写出来的菜单，但是你不下厨，总得知道人参在现时是什么价位吧？
江芷涵考虑片刻，微笑说道：“要不这样，菜单设计就交给我们一品鲜，在不超过食材预算的情况下，尽可能善用每一两银子，力求让每一个尊贵的客人吃得满足。贵府原要求的十菜一汤，我们重新设计一份菜单交给贵府过目、再确认，你看行吗？”
周管家拍手叫好：“如此甚好，内行人懂得多，总比我们瞎折腾得好。”
江芷涵又提出三百两人工太少，尽可能协商追加人工费，她和对方列出了三人的采购人工、车马费和上门费，最后还有一个菜单设计费，加起来她报价为五百两。
“这样吧，在下将江掌柜的要求回禀过老爷，您回去确认菜单送过来后，我们再一次谈一次。”周管家没有应下江芷涵提出的要求，虽然解知越授权由他接洽此事，但他做不了这个主。
以前和其他商贩、店主也讨价还价过，但是没人能像她这样，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又令人无法反驳，似乎每一条都在合理的范围内，说得他快要站在她那边考虑了，幸好他立马想起了自己的立场，他是要帮解府省钱的啊！
“多谢周管家！那我们不打扰了，新菜单我会在三天内送过来。”江芷涵放下伴手礼便提出告辞，约好了下次上门时间。
“慢走。”周管家起身送客，“小马，你送他们出门吧。”
身边的小厮应是称是，带着江芷涵从原路绕了出去，罗毕刚在偏厅内，全程一声不响，听着东家与周管家在周旋。等到他俩人出了解府的大门，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解府距离一品鲜酒楼，不过几条街的路程，此次他们没有坐马车，而是走路回去。
“江姐姐，刚才你在解府不会紧张吗？”罗毕亦步亦趋跟在江芷涵身边，没有了紧张到窒息的氛围，他现在开始活泛起来。
江芷涵疑惑问道：“我为什么要紧张？”
“我第一次去官老爷府邸，周总管还让我坐着说话，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屋子……哦，不对，不是第一次，上次还去过陆二少爷府上。”
“那你还紧张什么？你又没有犯什么事，端端正正做人，没什么可怕的。”江芷涵一边安慰他，一边想着她要准备的菜单名录。
在交谈中，周管家反复提到，此次宴会，多是达官贵人前来赴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切莫敷衍了事，切莫丢了解府的脸面，要求每一道菜，都是精益求精的水准，才能配得上解府的筵席。
罗毕还在叽里呱啦，“我不行，我天生就悚官老爷，跟他们说话我觉得我不会说话了，舌头都捊不直……哎，你去哪啊？”
江芷涵没应他的话，径直朝着前面街头一处屋檐角落走去，那里坐着一个老婆婆，面前摆着两篮子大莲蓬，通体碧绿，大如漏斗。
往常没见到这个老婆婆摆摊，初初一看两篮子莲蓬，忽地让她想起她的小时候。
那时福利院门前有一眼很大的池塘，夏天开满了满池的荷花，粉的白的，美煞了！等到荷花谢了便结满大莲蓬，福利院的老师就带着他们摘莲蓬，他撑着一条长长的竹竿去勾远处的莲蓬，夹回来一朵朵被扔在地上，粒粒饱满，一群孩子迫不及待地将它们收集起来，自觉放在篮子里。
大的好的莲蓬就收集起来，拿到小镇上面卖掉换钱，剩下卖相不好的则留给孩子们食用，就算如此，满池荷香萦绕了她整个童年，有难过，也有快乐。
“婆婆，这莲蓬怎么卖啊？”江芷涵半蹲在两篮子的莲蓬前面。
婆婆年轻大，耳朵有点背，可能听不清，她侧着耳朵问：“你说什么？是要买莲蓬吗？”
江芷涵稍微提高了声音，“婆婆，我问这莲蓬怎么卖呀？多少钱一个？”
这会儿，婆婆终于听清了，她张开嘴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从沟壑丛生的皱纹里挤出一个朴实的笑容，“三文钱一个。”
她用手比划着，“姑娘，你要买几个啊？”
装满莲蓬的篮子不算大，莲蓬个头大，也装不下多少个，拢共加起来不足三十个，江芷涵不加思索，又大声喊道，“两个篮子的莲蓬我都要了。”
婆婆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你全部都要啊？那好啊！”
她开始将莲蓬一个一个拿出来，点了一下，数量一共二十八个，然后她又低头算算价钱，可能她自己的算术不太好，又问旁边买冰糖葫芦的大叔，“阿富，三文钱一个，我有二十八个，一共得多少钱啊？”
阿富是个热心肠的大叔，听到婆婆的话后，立即心算出来，报出一个总价：“八十四文。”
婆婆把他的话转述了一遍，“八十四文，姑娘。”
江芷涵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碎银，塞到婆婆的手里，“婆婆，我没有铜钱，这一两银都给您，不用找零了。”
“这……这怎么行呢？我不能随随便便要您的钱啊！”婆婆死活不肯要，还一边摆手，“不行不行，不用多要你的钱。”
江芷涵坚持让她拿着，“婆婆，没事的，一两银子对我来说不是很多钱，你拿着吧，拿好银子早点回家。”
婆婆坚持不要，旁边的阿富听不下去了，出声劝道：“人家姑娘给你，你就拿着吧，姑娘也是一番好意。”
“不行不行，我不能贪你的钱。”婆婆连连摆手。
一让一退，僵持不下。
一旁的罗毕低声说道：“姐，我这里有零钱，先给你用吧。”
江芷涵摇头，目光无意间扫到旁边卖成衣布鞋的店铺，“婆婆，你等等啊，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婆婆回话，径直朝鞋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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