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那种莫名的感觉一直在持续，一天天在明显，越来越让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却一天天更虚弱，即使烈焰会给我输真气，但似乎好一二天又恢复如从前，感觉我身体里的元气一天天的在流失。
更让人难堪的，是性的饥渴。
烈焰没说什么，只是更贴心的照顾我。
我觉得很难受，觉得自己越来越轻浮，在他面前，我已渐渐失去自尊。
直到有一天，我开始惧怕回家，惧怕面对他，一个人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我深深叹息，为什么我变成这样？难道因为他是妖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妖不能相合的真谛么？我不想承认，我是那种女人，可是事实却如此残酷，每次难忍欲火灼烧时会恬不知耻的向他求欢，而纵爱后内心又会陷入深深的自卑和谴责之中。
可惜自责后的信念，却又在下一个夜晚被彻底摧毁。
无奈的叹着气，我买了一瓶橙汁，瘫坐在路边的可口可乐凳子上，闷闷的喝起来。
（晕死，这个时候该喝酒好不好？）
（真蠢！再喝酒的话，我会兽性大发的。）
无力的趴到桌上，晚风吹抚着我的脸，灯光扑朔迷离的闪着，如此的良辰美景啊！
眼底略进一袭淡黄摆裙，好熟悉的颜色，我抬起眼皮。
呆了半天，才结巴的叫了声：“七、七婆婆？！”
美丽高贵的七婆婆正用一种审视和埋怨的目光看着我。
我慢慢站起身，胆怯地问：“你来找烈焰么？”
“放了我的烈儿。”淡然的语气冰冻，如利剑穿心。
“你，说什么？”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跟烈焰在一起，可是，这是我说放就能放的吗？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她面无表情的脸，美的空洞，“你跟烈儿在一起只会害了他。”
我摇头，我不相信，难道跟烈焰真就这么难吗？
她冷冽一笑，幽声说：“烈儿早在三百年前，就向灵情镜许下了咒语，承诺你们今世纯真的感情，于是灵情镜给了你片断前世的灵魂，以及你和烈儿再次相遇的机缘。但是，如若你对他有背叛和欺骗，你们将生生世世相错，永无姻缘。”
五雷轰顶！
不！
我惊骇的望着她，这不可能！她一定在骗我！悲痛钻心的咬紧牙关，身体忍不住的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渗出额头。不，烈焰！为什么要许这样绝望的咒语？不要！
“离开烈儿，否则烈儿将被灵情镜吸尽精气，灰飞湮灭！”
我更加震惊的瞪大了眼，眼前晃了一下，几乎晕厥。
她的眼神突然一怔，惊诧地拉住我叫道：“你！中了欲石散？”
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已迅速抓起我的手腕，按住脉搏，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复杂，“果然是欲石散！蓝翎这个淫女！”
“你、你说什么？”危险的气息笼罩头顶。
她缓缓将眼神投向我，深邃而空灵，“欲石散是蓝翎用千年蚁虫炼制的一种稀有药品，它无色无味无形，对于身负重伤或将死之人，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传说蓝翎可有不死之身，便是此药的神通之处。”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大补的哦，是好东东？
她的眼神又转向了别处，深远又飘渺，“可惜，此药对健康的人，便会精力过激，是致命的毒药，而且，能够控制人的欲念。从你的眼光来看，你现在正是药性发作之时。”
我倒抽了口凉气，“这怎么可能？那女妖根本没有靠近过我，而且，离开她那里这么久了，只是最近，最近我才失常的。”
“你敢保证，她真的没有碰到过你？”
有吗？蓝翎那女妖，一直在摸烈焰，哪里碰到过我呢？可是我这种情况又难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她又会是谁？
啊！白越！
我惊骇的睁大眼，声音也发抖了：“她的手下，一个白鹤精曾想奸污我。”
她微微点头，道：“原来这样！她不好对烈儿下手，便利用你来操控烈儿！你知道吗？此药对纯洁的处女，并无大的防碍。也就是说，你若当初不幸被白越占有，现在已成了他的女奴。”
恐慌的庆幸，还好没有，还好没有。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现在你跟烈儿在一起，依然日渐消耗元气，夜夜备受煎熬，如同吸毒一般，愈陷愈深，直到干枯而死。”
干枯而死？我头一蒙，眼前一黑。
（暴跳如雷：死就死！为什么让我这样不光彩的死？死我也要死的有自尊！死的高贵！）
（吵什么吵？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还写个鸟？）
口中被塞进一颗花生米似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咕咚吞了下去。
眼前再次清晰起来。
“我给你服了我炼的清心丹，可暂保你七七四十九天。”
身体里的火苗似被驱散般，灼烧的欲念渐渐消失，我长长吸了口气，开始觉得血脉流畅，心底清凉，于是垂首道：“谢七婆婆。”
“你不必谢我，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烈儿。”她轻叹口气，“烈儿可发觉此事？”
“好像没有，他说觉得很奇怪，所以经常给我输真气。”
她冷哼一声：“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非离开他不可！如果他知道此事，一定会去找蓝翎要解药，可是，他不断的输真气给你，自己已经功力大减，更不可能是蓝翎的对手，这也正中了蓝翎的下怀，利用你，烈儿就不得不屈服于她。所以，你身中欲石散之事绝不可告知烈儿。”
心痛着点头，眼泪掉了出来，绝望啊绝望。
“烈儿为了你，宁可违背诺言，逆天而行，可是，他根本逃脱不掉灵情镜的魔咒！只有你离开他，让他死心绝望，他才能安然无恙。”她眼中露出残酷的期盼之色。“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我会想办法帮你找解药之法，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我苦笑，说了半天，不过是牺牲我，牺牲我们的爱情，很简单的事情。“离开烈焰，我明白。”
为了烈焰，我必须这么做！就算我死，也不愿让烈焰无望的看着我死。如果只要离开他，一切都海阔天空的话，我，还有得选择吗？但是，没有了烈焰，生命，对我真的还那么重要吗？也许，只要有这七七四十九天已足够了，这些天，足够拯救烈焰吧，够吗？喉口哽咽着，眼前一片迷茫，心绪混乱纷纷。
“你跟烈儿，是注定不能生死相守的。你知道梁思珑是怎么死的吗？”她紧紧盯着我，语气冰冷，“烈儿人剑合一，穿透了她的胸堂，身穿嫁衣的新娘，在山崖上魂飞魄散。所以你不必舍不得，你们在那一刻，就注定了永无姻缘，就连灵情镜，也扭转不了命运，给你们一次机会，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穷途末路！欲哭无泪！
我全身冷得冰雕一般，心如死灰。
她突然警觉的向远外一望，急切地说：“烈儿来了，不要让他知道你见过我！记住我说的话。”说完，一转身，匆匆向夜色中走去。
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抹去泪水，晚风怎么如此凛冽，像刀割一样。
要记住她说的话，她说的话，好多好多，消化，要怎么消化？
“香儿！香儿！”
慌乱的擦了一下脸，回转身，烈焰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香儿，你怎么站在这里？害我担心死了。”
怔忡的望着他。
“香儿？怎么了？”他疑惑的望望我，再拉住我的手着急地问，“你哭了！出什么事了？”
避开他眼神，我含糊的摇摇头，“哪有？只是有点困。”
他顿了顿，拥住我柔声说：“快回家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的。傻丫头！”
幸福有时候，在你身边你却无力抓牵，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手在他手里握着，还是觉得他越来越远。
神情恍惚的回到家。
推开门进房间，烈焰边锁门边说：“饭还在锅里，等了你好久，不知道现在凉不凉。”说着就走向厨房。
为什么他还整天这样坦然，难道他不怕那个咒语吗？难道他不担心哪一天突然间他就会死掉吗？
他端着碟子走出来，“还站着？自己去盛汤。”
我听不清他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的坐到沙发上。
他似乎惊疑的看了我一下，没作声，转身再去厨房了。
当桌上摆满了美味家肴，我的眼神依然没有动一下。
“怎么了？”他坐到我身边，拥住我，“一定有什么事对吗？告诉我。”
我该怎么说？难道我说出分手两个字后，就可以一了百了？至少该有个理由是吗？有个足够让我们决裂的理由对吗？
“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说话啊。”他的声音急切，甚至慌乱。
我不能拖了是吗？如果再拖会来不及的话，我现在必须要做决定对吧。
“香儿？”
“我们能分手吗？”我听到自己陌生的声音。
他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拥我的手紧了紧，再柔声埋怨道：“说什么呢，不要乱讲话。”
“分手就是，两个人从此离开，不再见面，生死都不相干。”
“……”
我没有转头去看他，虽然回避是徒劳的。
空气凝固，可怕的安静。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稍稍用手向上捧，我被迫仰起头，目光终于与他相碰。
“你知道了什么？”他的脸凝重、阴郁。
我睁大着眼，倔强的咬着唇。
“告诉我！”隐忍着愤与痛。
“没有什么，只是我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腻了。”强忍着就要脱眶而迸的泪珠。
他的眼神刺痛般闪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腻了！不行吗？”
“你！”他的手突然用力，我就可怕的发觉我的下颚疼痛难忍。
但瞬间，他的手松了下来，表情也开始缓和，“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不要担心，我可以保证，不管有什么事，我都能对付，你只要好好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不要想。”
“不！”我狠着心，压抑着悲痛，冷漠地说：“我只是改变了主意，想通了而已，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因为你，因为你始终不是人，我们是两个世界，我喜欢过平凡的人类生活，不想跟着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事实上我们也根本不可能生死相守，我总要老去，而你则不然，我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瞳孔又渐渐闪出碧绿的光，不可置信的盯住我，“你、撒、谎！”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能保证我从此不再受到伤害？保证我们能像那些百年夫妻一样吗？”避开他眼神，我长吸口气，“你不能！所以对不起，我很自私，我想跟其他人一样，平静的过日子，和相爱的人一起慢慢老去。我毕竟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妖怪……”喉口猛的被扼住，我惊悚的张张口，却硬是忍住没掉泪。
“再说下去，我就杀了你。”他咬着牙，字字决绝。
我将目光慢慢转向他，轻蔑一笑，艰难地说：“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我。”
他惊愕的瞪大眼，猛然松了手。
“咳、咳！”好难受，我大口的吸着气，这种死法太难受！要死的话也不要被掐死！
“你，想起来了？”他迟疑着问，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眼中又惊又喜又恐。
“是，不过只是想起了是你杀的前世的我。”冷笑，我必须要继续装下去。
他急切道：“香儿，那你也该知道，我们都是被逼的！”
“不要掩盖自己的恶行！事实如此，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咳、咳，你杀了我，你竟然能够狠心杀了我！这太可怕了，所以我，咳！不会原谅你！我再也不要跟你这样一个妖怪在一起！”
“香儿！”他厉声喝，痛苦的颦紧眉，双手狠狠的捏着我的胳膊，疼得我叫了一声，再抬眼望去，见他惊惶沉痛的脸上，两眼已泛起泪光，不由得心里一紧，揪心的疼。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吸口气缓缓道：“我们说过，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你说过，生是我的妻子，死是我的鬼妻，绝不会嫁于他人，死也不会嫁作他人。香儿，能活着在一起的话，谁愿意做一对鬼夫妻？”眨眼间，他眼泪滴落，悲伤的美颜，动人心魂。
这无疑更加深了我的痛楚，但是心再痛，都要忍着，我避开他的眼，佯装不屑。
“你相信我，我不是弃你而不顾！看着你倒下去，我没有一刻的迟疑，利剑穿胸后我也即将死去。可是，师父救了我，她告诉我，灵情镜能够使我们重续前缘，召回你的七魄你便可以转世成人，虽然时间很长，三百年，但是我愿意接受。香儿，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孤苦伶仃的亡魂一定备受煎熬，但是你要理解我，没有你，我不会贪恋红尘，我活着，不过是为了和你重聚。”
好感人、好感人啊！我快不行了，但
吸了口气，我硬是让自己的眼神冷冷的移至他脸上，淡然问：“这么说，我是情愿被你杀死，跟你一起殉情的么？”
他双睫微微一颤，眼神飘渺，声音沙哑：“香儿，你前世的那个爹，将你许配给赵家的二公子，那天你已经披上嫁衣，坐上花轿，马上就成了赵家的人啊！我当时也不过是一个成形不久的小妖，法力还不及一般的行道人，更何况是一阁道长，有他阻拦，我根本带不走你，所以只有一起死。香儿，你爹已经逼到我们走投无路了啊，难道我想杀了你吗？我怎么会舍得杀你？香儿！”他猛的将我紧紧搂入怀中，我的泪悄然而至，静静的感受着他微颤的身体，我，心如刀绞。
但是
抹掉泪，我推开他，脸上凝霜，冷笑道：“真是可笑，我怎么会愿意去死？活着总比死了好！我只知道，你杀了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杀了我！我恨你！”
他紧张万分的伸手拉我，连连乞求：“原谅我！香儿，求求你原谅我，我不得已，真的是不得已，这一世我一定加倍的爱护你，我保证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不让你受伤害，永远陪着你，你死的时候我一定陪你死，在阴间陪着你，再也不让你做一个孤魂野鬼。”
望着他紧张惶惑的眼眸，听着他哽咽发颤的声音，感受到他苍凉的无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烈焰，我到底该怎么对你？
“香儿，原谅我，香儿？”
其实我又怎么会那么在乎前世的死？特别是在他说出这些事，我根本就一点也不介意，然而不行，如果我不狠心他就要中那灵情镜的咒语，就会被灵情镜吸去精气，他会死的啊，更何况我现在中的欲石散，也会连累他，可能我根本没机会活下去了，看着我死的话，会比这样决裂更痛苦，也许对我绝望了，他的痛会少一些，还会留着生命。
“你不要再说了，”我轻叹气，失神的垂下眼，“总之我现在，心死如灰。”
“香儿！”他掩饰不住悲哀的眼神，长长的吸了口气，“不要这样绝情，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也许你一时对我有埋怨，但是我相信你不会离开我。”
挣脱他的手，我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走向卧室。
“香儿！”听到他要追过来，我一跨进卧室便猛的反手关上门。
然后倚在门上，我的泪汹涌而出。
烈焰，对不起，对不起！
“别这样！香儿，你再生气也要吃饭啊，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不要这样，出来吃饭好吗？”
天知道我怎么还能吃得下！捂住嘴，我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本来我们正是甜蜜恩爱的时候，突然间说分手多么牵强，我明白，这样不是办法，他也不会死心，快刀斩乱麻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该给我一点时间，希望还能来得及，慢慢的分手可以吗？我自己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啊，否则的话等不到七七四十九天我已经心痛而死了。
烈焰，我亲爱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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