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第六章：维和日常6】
第二天，普通的午后。
侦查系，二年级模拟实地探查课。
酸雨倾盆而下。
黑漆漆的天幕一半笼在强光里，本该寸土无生的废墟深处，一直巨大的鞘翅节肢虫正一点点从泥土里爬出来。无数的黑虫盘桓在它身侧，角质化的前翅掩盖着的肚子，只能看到一半身体的它比身旁废弃的高楼还要大。
这是一个正在苏醒的母虫，等她羽翼振起，彻底从地底爬出来时，成千上万的虫子就会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啃食殆尽，直到星球‘死亡’，重新化为宇宙的尘埃。
半空中航空航母顶层停机坪，金属电梯节节攀升，穿着作战服的侦察兵鱼龙贯出，单骑飞舰被启动，背着光，如同流星划破夜幕。
“报告，a-20区06号位，校正。”
“报告，b-05区85号位，校正。”
“报告，d-46区09号位……”
……
侦察先锋第一小分队，银灰色的飞舰在同伴掩护下，一划而过擦着虫母振动的翅膀滑向视野盲区。
下一秒，飞舰全员交流频道内，崭新的地图被点亮，远比代表着未知的黑暗被详细精准到毫厘的山川等高线替代，能影响战局的微小障碍物被一点点填充标记，那是虫母身后的未解区域。
紧接着每个人都听到一个声音。
“侦察目标已确定，最佳狙击点已标注，最佳行动路线已划定，具体如下……”
……
四十分钟后，漆黑的教室亮起灼目的灯，电子礼花升起，安吉拉庆贺的机械音在每个人的耳麦中响起。
“您好，侦查系二年生xxx，本次随堂小考已通过，以下为考评实时数据分析……”
震耳的欢呼声交织，随即下课铃声响起。
秦蓁蓁摘下考牌，穿过高兴的同学走出教室门口，忽然看到自己的导师在不远处喊自己。
“恭喜你，又是满分。”导师威尔曼笑道。“你的成绩一出来，办公室的那群老头儿就眼巴巴地看着我。”
秦蓁蓁跟着导师去办公室，迎接了一拨欣羡目光后，谦虚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威尔曼导师笑得更开心了，他翻出一份军部邀请函递到秦蓁蓁面前。
“上回的事你有没有再仔细考虑，第七军是我们第七学园区的主系军，也是首都军系，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大多都去了这里。”
“上期末临场改题的是临时视察的第七军总将邦德烈将军，你远超同龄人的优秀答卷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邀请函就是他点名发给你邀请你去参观的……”
秦蓁蓁没接话。
她歉意的微笑着听完导师的话，然后给出和上次一样的婉拒答案，告辞离开办公室。
联邦五十军系一共十份的邀请函，在军校生眼中千金难求，能越过考核直接入伍的问路石被无情搁置在教案桌上。
威尔曼导师忍不住叹息起来。
其余的老师们劝道：“别担心，她才二年级，接下来两年只会更优秀，没什么需要过度遗憾的。”
“这孩子远比其他的学生更谨慎也更看重感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还有一个弟弟是机甲系的第一名，还在军校联赛中力压隔壁第一军校温家嫡系取的最佳单兵？”
说着说着叹息起来。
“她是担心她突然跳级入伍的话，会把弟弟一个人留下。她不缺努力不缺天赋，也不缺光明的未来，所以更想照顾唯一的亲人的心情……不过，我记得她弟弟去年也接到邀请函，好像也用需要照顾家里为理由拒绝了。”
“都是好孩子，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却一直都努力地想成为能支持对方的存在……”
“但是，我不明白……”
一个实习老师犹豫再三问出自己的困惑。
“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入伍呢，按照他们的模拟实战成绩，一般来说，无论去到哪个部队都不会被拒绝的吧？”
“……”
喧闹的办公室顷刻沉寂，威尔曼张了张口。
他的学生是个好学生，她勤勉认真努力生活，但她还有个不可磨灭的身份——远征军遗孤。
威尔曼长叹一声，最终选择沉默。
离开教学区，夕阳西下，时间不早不晚。
秦蓁蓁只挣扎了一秒钟就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毕竟工作是为了挣钱，挣钱是为了养弟弟，那么当弟弟要吃火锅的时候，火锅就变成最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去学生会，甚至还把终端调成飞行模式。然后按照约定在校门口见到云抉，一同去超级市场选购。
超级市场建在地下，面积相当于整个第七学园区，里面按物品种类划分，储备丰富，足以供养整个学区以及周边商业圈。
市场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统一编号的家政辅助型机器人穿梭其中，十分有目的的选择物品，并将其统一打包好投入飞行快递箱内。
不出十分钟，这些被打包好的物品就会被派送到购买人的手中。
如果不是云抉喜欢实地采购的人间烟火气，他们也会是在家等派送的一员。
选购好食材，回到家，秦蓁蓁放任自己瘫在沙发上。超市离家太远，走累了——只有这种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omega。
云抉给她拿了一个靠枕，又帮着点播肥皂剧，端上来常温的果汁后，才围好围裙走进厨房。
上一次家庭聚餐日是秦蓁蓁下厨，他洗碗，今天则是轮到他下厨。
秦蓁蓁对肥皂剧没有兴趣，踢掉鞋子后端着果汁晃悠到厨房门口。
厨房柔和的灯光下，勇夺桂冠的军校联赛最佳单兵选手正将水槽中的蔬菜清洗装盘，清水流过他握惯刀枪的手，过长的碎发被扎成小揪挽在脑后，露出颈后的腺体。
和omega功能过多的腺体不同，alpha的腺体很多时候只作为一个退化器官存在，只有在突如其来的易感期里，会不受控制的散发标注领地的气息。只是，好像除了觉醒的那两年，阿抉的易感期一次都没有爆发过。
虽然alpha的易感期没有规律所言，但青春期时易感期的高发时间段，阿抉都踩在青春的尾巴上了，怎么一次都没有进入易感期，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毕竟他从小的时候身体就不好。
果然，还是得抽个时间带弟弟去医院检查才可以。
秦蓁蓁发散着思维，忽然耳边响起云抉的声音。
“在看什么？果汁喝完了，饿的话先吃点零食，晚饭还要一会儿才能吃，不过不能喝太多，不然又吃不下饭了。”
云抉没有回头，一边切菜一边说。
秦蓁蓁拒绝了吃零食的想法，退出厨房。很快，鸳鸯锅上桌，清汤和辣汤汤汁都沸腾了，洗净的蔬菜整齐的码放，就连肉都被片成厚薄均匀大小一致的肉片。
吃过饭，两人一起看了一会儿新闻实况，互道晚安。
第二天依旧是晴天，秦蓁蓁起床时终于想起要解除终端飞行模式后，海量的未接通讯挤满窗口，她翻了一下，除了三分之一的情报咨询外，剩下的居然都来自于阿亚娜和闻声。
？
秦蓁蓁立刻检测情报网，一切正常。
所有的既定程序都在稳定运转，过去十二小时里平静又安详，就连最低级的危机预警都没有被触动。
所以，他们打这么多通讯是为了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她敲开主页，找到两人的联系方式正准备回拨。
忽然听到云抉在楼下催促：“再不快点就要在路上吃早餐了。”
秦蓁蓁只好放弃，这个决定让她在半个小时后陷入痛苦的后悔中。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综合军校门口，然后被军装提刀的晏来时雄赳赳气昂昂地拦住。
“我是来和你比试的。”晏来时目光如炬，刀剑在朝阳下反射出瘆人的冷光。他看着云抉，大有一定要让他破例出手的感觉。
“来吧，拔出你的剑，像个战士一样和我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
云抉：“……”
秦蓁蓁：“……？？？”
秦蓁蓁忽然无比庆幸现在是法治时代，机甲核爆弹死光枪等高爆发武器都在管控范围，哪怕是家财万贯的军校生也没办法动不动就掏出一架新型机甲干架。
——穷的吃不起饭的晏来时也就只能掏出剑这样的冷兵刃。
否则，就一定不是在校门口被围观这种简单的事情了。
闻声挤过重重叠叠的围观人群，在秦蓁蓁身旁压低声音：“他昨晚就拦在学生会门前要找副会长打架，但是没找到。我和阿亚娜想联系你的，联系不到，又给副会长打通讯，可是……”
可是被挂断了。
最后这句他没敢说。
秦蓁蓁忽略掉那近乎告状的最后一句，努力压制着暴跳的额角，问：“所以，他要干什么？”
“他说他会赌上所有的尊严，像副会长一样成为综合军校一年级的首席。为此，他将会以手中之剑斩去道路所有的阻碍，直到抵达巅峰能和副会长倾力一战。”闻声说。
秦蓁蓁忍了忍，没忍住：“他说他要打我弟弟？！”
云抉：“……”
闻声一愣：“？”
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又好像没有错……
临近上课时间，围观的人有增无减。
八卦是人的天性，秦蓁蓁表示明白。她翻出学生会的垂鹰与断剑之章扣到肩上，超级人工智能安吉拉链接，机械音传进耳朵里。
“基因信息已核对。您好，学生会会长秦蓁蓁，我是安吉拉，综合军校维和治安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您将有权使用以下武器……”
秦蓁蓁露出狰狞的笑。
这一天，普通的上学日，综合军校大半的老师都没能等到他们勤劳又可爱的学生们。
两天后，由学生会倡议的，为期半个月的‘助力青少年精神成长，杜绝不健康攀比’的公开课如野火一样在综合军校展开。
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军校生们迫于恶势力，纷纷低头，全程跟课，还要在每堂课后交上不低于一万字的心得体会。
那十多天里，据负责巡查的安保老师说，教学区时常灯火通明，每个复习教室都挤满了学生，还有的熬夜写心得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哭出声的。
这场无声的疯狂报复中，只有学生会五人确认存活。
哦，还有一个进来就赖着不走的中二病。
对于这个总想背刺自家弟弟的beta，秦蓁蓁唯一的念头就是先下手为强。
她无法忍受别人欺负云抉是一点，另一点是她实在不想在吃饭路上、上学路上、巡察路上呀、放课后休闲路上……跳出一个中二病对着他们举着剑高声大喊‘拔剑吧，像个战士一样……’。
秦蓁蓁光想想拳头就硬了。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那天吃过火锅，云抉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具体体现在驻留学生会的时间变多。
大概是晏来时中二得太过出尘脱俗，云抉倒是转变了心态，偶尔心情好还会陪着比划几招，再把人打趴下。
毫无长进的晏来时被无情送进医务室的三天后，秦蓁蓁接到了温哲的情报售后通讯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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