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一中的午休有三十五分钟，齐昶一般会早五分钟起来去洗把脸，否则完全醒不过来，而最后一排永远是老师关注的重灾区，能好好坐着发呆的课完全没必要站着上。
“走吧，刚好我打电话去。”袁煜晖手上捏了刚从讲台上拿下的班机，给齐昶让位。
“行。”
齐昶不用抬头就能看见眼前趴着的路漫，他用校服将整个头都蒙住，身上的短袖薄薄一层，能清晰地看出清瘦的骨架。
他从桌肚里拽了张纸，在袁煜晖很是不解的眼神中夺来卡纸一看。最后一行愕然是路漫的笔迹，清隽端正，是男生中少得的好字。
笔锋分明的“路漫”两字后紧跟的是：跟齐昶一样。
“喂，你笑什么？”
“没什么。”齐昶淡淡道，随后走路带风地先出了门，神气得不得了。
袁煜晖都看呆了，喃喃道：“撞什么大运了，得瑟成那样？”
体育课前头还有一节政治，老师习惯性进门就关空调，随后调动着门窗大开——反正就是一副不管怎么样我的激情授课都会出汗，我的学生们也应该感同身受的欠揍模样。
头顶的风扇一圈一圈的转，转出的却全是热风，嗡嗡的运作声简直就是极佳的催眠曲。
路漫正拎着水壶小口小口嘬饮，眼神迷离，跟周公的感情甚是拉丝。
“路漫，你来说下这道主观题运用到的原理是什么？”
“”
路漫手一僵，水杯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周边陆续又惊醒了三四个坐着睡觉的人。
“应该是辩证否定观。”
“好，是辩证否定观。我点名了就差不多了啊周围几个头都快掉到桌子上去的，站起来！”
周围哗啦一下起来五六个，直接将刚坐下的路漫围了个结结实实，像个金庸小说中被参天竹林围在中间的小马仔。
路漫前看看，后看看，吴忧苦大仇深地攥着卷子，正抢着老师看不见的视角冲自己努嘴：“好羡慕你”
我坐了个寂寞？
路漫前座的两个女生朱诺和孔时珍个子都不小，不说挡了个严严实实那也差不多了，虽说政治课没什么板书，但太众矢之的的人路漫是绝对不愿意做的。
他也站了起来。
并且他能肯定，在他慢吞吞又极不情愿地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的齐昶不明所以地笑了声。
很轻。
随后寂静的教室中再次响起桌椅拖拉的声响，短暂地一声“吱呀”后，后桌连着腿后的椅子一块动，路漫能清楚地感受到——
齐昶也站起来了。
路漫一霎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春雷炸响之后春笋萌发，笋尖都露出地表了就是无人来摘。
他笑什么？我挡到他了吗？既然我是挡到他了，那他笑什么？
“好，不是说不让你们睡觉，而是！你们一困，就应该主动地站起来”讲台上的男人煞是满意，捧着厚厚的讲义数落完人后接着讲。
下课铃响后众人哄散开来，路漫总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生总是喜欢在体育课之前涂口红？
前桌朱诺的化妆镜的大小相当惊人且高调，立起来都快有三分之二个习题册那么大了。路漫不经意间从其中一隅角落看到了满目好奇的自己，急忙撇开了脸。
“走了走了，我要去拿奶茶，谁帮我和阮狗说一声啊！”袁煜晖扯着嗓子喊，也得亏老师前脚出了教室，不然他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谁愿意上楼走一趟？”
“反正我不愿意！”
“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净阴阳怪气老子！”袁煜晖迈腿就要去弄那几个故意气人的，刚从饮水机里接好了水的齐昶接口道说：“我去拿吧，到时候就放在老地方。”
“我靠？真的啊！谢谢哥，谢谢哥！”
前后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路漫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可谓是对体育课忌讳颇深，况且在“体测加入高考”的流言四串的当下，体育课已经远没有之前浑水摸鱼的轻松了。
走到门口时，路漫蓦地觉得面前刮来一阵风，疾而烈。
他下意识地后退却来不及，下一瞬是觉得鼻子撞上了坚硬的胸膛，难以克制的酸意刺激到了泪腺，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都掉了眼泪出来。
“对不起你怎么还在教室里？”齐昶捞过惯性就要向后仰的路漫，铁臂箍得他都疼了。
路漫踉跄几步，脱口而出道：“你是铁人吗？你撞人真的很痛！”
“我忘了拿班机，你等我一下！”
“喂！我又没问你这个？”
身高腿长的少年三步并两步就在讲台上拿到了颇有时代感的小灵通，随后不由分说拽着路漫细瘦的胳膊往外奔，上课铃戏剧性地在此刻打响。
“我们去哪？”
他跑的快，路漫跟的有些吃力，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他看了看跑在前头的齐昶，再看了眼被抓着的自己的手腕，轻声问道。
“什么？”齐昶说，“你大点声，听不见还赶时间呢！”
路漫听话地加大了音调问：“我们去哪里！”
奔跑就像是整个人都泡在魔药桶里，连呼吸都发生着神奇的化学反应，明明速度很快，但好像眼前闪过东西都在减速。
路漫做不到甩开他的手，只听他说：谁让你不去上课，那我们只能去干点刺激的事情。
两分钟后，路漫无所适从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林荫道上来回探视，身后不远处的齐昶正接过外卖员搬起来的箱子，外观平平无奇，基本看到的人都会以为里面是称斤卖的教学用具。
是够刺激的。
“你好了吗？”路漫有些紧张，“好像有一个人往这里来了。”
“别怕，好了。”
齐昶颠量了一下二十来瓶奶茶的重量，略一沉气抱了起来，再从宿舍楼绕到操场放在东南角的篮球架下，届时在烈日炎炎下齐昶都汗湿了一半短袖，只不过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
他看了眼身后一脸平静的路漫：额前干爽、皮肤瓷白，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停下脚步的自己。
“你”齐昶深吸一口气，诚恳道：“你不热吗难道？”
“热，刚才给你放风的时候我出了点汗。”
说到这个齐昶又好笑，他戏谑道：“真是神仙下凡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害怕。”
“你不怕？”
路漫的头抵着齐昶手里的纸箱，隔着一层都觉得冰冰凉的。
齐昶哼笑了声，颇有些自得道：“我是惯犯，我能怕？”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路漫推了推他，冷冷道：“喝芋泥啵啵的惯犯。”
操场上已然有不下四个班级开始热身跑操了，齐昶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班的，正要指给他看，闻听忍不住反驳道：“喝芋泥啵啵怎么了，你不还要跟我和一样的口味？”
“我是实在不知道喝什么！”
“嗯嗯，我信了。”
“你？”
路漫深以为自己非要为了这桩事和他拌嘴也挺莫名其妙的，小跑着跟上了又一圈过来的队伍。
“你们拿到了吗？”袁煜晖探头探脑地问。
“拿到了。”
“你俩一块去的？”袁煜晖抹了人中上蒙的一层汗，“齐昶，你可真是带着人不学好哇！”
齐昶反唇相讥：“我是替了谁去的？”
袁煜晖闭嘴了。
齐昶问：“说了今天一会干嘛吗？”
“我想想，就是慢跑三圈，然后打球的打球，好像没安排什么测试吧？”
康非无所谓道：“那种什么加到高考里应该就是说着吓唬人的，谁不知道一学期下来多少节体育课被占了？”
跑道上熙熙攘攘比下课还热闹，隔着半个操场的几个老师不约而同地吹哨怒吼，这才分出了几条清楚的队伍出来。
齐昶边跑边看路漫，这人原本是与自己持平的，队伍明明不快但路漫就是越来越慢现下已经懒洋洋到了快队尾的位置，身边也都是别的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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