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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人生与上火的夏天


  “看来,没什么动静呢。”

  冷泉悦在卧室门口探头,往里瞟了一眼,宽敞的大床上被幕帘掩着,蜷缩起一团人形的被褥。

  刚刚他莫名地感觉到式那边的反应活跃了几分,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瞬。想来可能是醒了,再恰巧这边跟苍崎青子话不投机,于是便借机走开。

  不过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呢,看样子。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套房足够大,也足够宽敞,即使是从客厅走到卧室方向都得拐上一两个转角。这样的住所即使是两三个人落脚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事情也了却得差不多了,不得不说式来得还真是赶巧,只要在未来几天把剩下两个家伙的那一关过了,回到现世便也是水到渠成。

  既然那个魔界的公主是“邀”他来玩一个游戏的,那么很显然,既然是游戏便有着它必须遵循的游戏规则,如果连规则都不遵守了,那么还有谁愿意陪她玩呢?所以对于那两尊魔神的“信誉”,这样的问题冷泉悦倒是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唯一的问题便是,进了宫殿之后,接下来会发生的是什么?那位公主亲自露脸?

  还是一系列更加扰人的麻烦?恐怕只有到时候亲身去体会才能知道。

  时至今日,冷泉悦都没能猜透那个公主闹出这么一出费力不讨好的戏码来究竟是为何?是的,货真价实的费力不讨好。而且还大大地便宜了他,要知道这是目前这十一头魔神的分身以及它们麾下的军团给冷泉悦填了多少账目和走狗。

  说真的,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有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计划中的话,那么冷泉悦就真心实意地想要送她个外号叫“运输大队长”了.....

  可惜啊,冷泉悦一直都很清楚的,超清楚的啊-----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尤其是他所接触的人里,聪明人的数量超级多的。他想得到的东西没理由别人想不到,而他想不到的东西也没理由别人也想不到。

  保持冷静而缜密的思考方式,通过谦卑的视角来观察世界,以不温不火的秉性来处理绝大多数事情----这样的事跟方式,是他至今为止少有的坚持之一。

  “一条狗咬不咬人并不取决于它叫得有多响亮,而是取决于它看你的眼神和耳朵尾巴的立垂。”

  想起多年前上白泽慧音给学舍里的熊孩子们普及防犬知识时的话语,如今的冷泉悦总有一种莫名躺枪的残念感。

  不过在那时的课后,上白泽慧音的一句话却是为他所承认的----如果一个人连真实的情感都压抑着不愿意表露的话,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并不会是件好事。

  冗谈。

  “苍崎,刚刚淋了雨所以打算洗个澡,浴室我先用了哦。”

  冷泉悦站在浴室门口。

  那边回以的是“了解”的手势。

  冷泉悦随手解下衣物,小心地叠起放进一旁架上的框中,随即推开门走进浴室里。

  水雾缭绕,大概是不知安放在哪里的灯火的作用,浴室里充盈着满月的那种莹黄色。踩着红木这样意外地偏向和风的地板,冷泉悦走入充盈着温润池水的浴池里坐下,眼帘微阖,一缕了然却又掺杂着自嘲,总得来说却是得逞的笑意浮上唇间。

  圣人千虑亦有失,何况凡人。

  所以说跟他这样“不会叫的狗”打交道真是件“讨不讨得到好暂且不提,费力却是货真价实”的事来。

  “十四天了,终于还是漏出马脚了么?嘛,虽然也并不是什么涉及利害关系的事情,但是被蒙在鼓里果然还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呢。”他缓缓沉下身,只留脑袋在水面上,自言自语道,“所以暂且当做保留事项记下吧,希望不会有用到的时候,苍崎青子。”

  火给了原始的智慧生物温暖,火光能够驱散野兽让他们免于夜间被侵袭。所以,温暖这个词汇便时时跟安全感一起打包流传在了子孙后代的基因里。

  温润的浴水也亦如此,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整个身心或许都沉醉在里面了。

  雾气缭绕,小桶的凉水从他的头顶冷不丁地淋下,白白糟蹋了这份惬意。

  他转过头,透过水雾,看到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瞳色暗淡,却又深邃。

  只是这样一双眼睛,冷泉悦便认出来了,毕竟这样的眼神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又在暗地里叽叽咕咕地策划什么为难小姑娘的坏事了?”根源式笑吟吟地坐在池边,双腿浸透在池子里,一袭樱白的浴衣加身,身旁倒放着一只小小的红木桶。

  “单纯地解谜而已,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冷泉悦偏过头,不去看她,刚刚的被淋了一头凉水之后他索性沉入水底片刻,然后再冒出头来,将凉意散尽,“托你的福,脑子清醒点了,刚刚会被你偷袭得手,说明我自己也是懈怠了。”

  “太久没有入眠过也情有可原,现在我在这里了,所以就放下心来好好休息吧。”

  “呵,听起来真像是大姐头在罩小弟啊,我该感到荣幸么?”

  “那种属性还是算了吧,并不怎么适合我呢,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什么都是,所以也就什么都不是”这样才对。”

  身侧传来的声音依旧亘古不变,冷泉悦侧过头去望着那张脸扯了扯嘴角。

  “所以说你也可以是个男人咯。”

  说出了这样煞风景的话呢......

  “你在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之前真的就没有想过后果么......”难得的被搞得有些无言的根源不禁有些苦恼地笑道,“还是说你其实在心底期待着--我是个男人?”

  “你脑子被驴踢了千万不要连带着扯上我,谁让你上次出场时的“谐星”模式“萌”我一脸。”

  “萌么?”

  “嗯,挺萌的。”咬牙切齿。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实在是可信度不高呢。”根源式有些失望道,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把这无端的过往抛在脑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给你找来的外援。”

  “哦,如果你是说外面那个打着“异维度”旗号忽悠人的女人的话,那个也挺萌的。”冷泉悦稍稍沉下水咕噜咕噜道,“看在她有胆子跟我比节操负额和人格下限的份上。”

  “脑袋瓜太聪明的话很多乐趣都会不复存在哦,要知道在天才到极限的人眼里世界可是很无聊的。”根源式说着把手按在他脑袋上,手指轻点。

  “才没有呢,在我眼里这个世界可是广阔得很也有趣得紧呢,再怎么玩都不会玩厌的那种,所以说按照你的理论来,我应该算是很笨的那一类人呢----别敲我脑袋,里面不是空的!”

  “真的的笨蛋会哭的哦,听见你这样说的话。”根源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很难得的,对于一个本应无喜无悲甚至于连生命都不能算的东西来说。

  “刚刚我在浴室门前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可是背着她说的哦,虽然尽可能地声音很大就是了。”冷泉悦闭上眼,靠在池子边,也不再管她如何在自己的头上发间轻按,习惯之后意外地很舒服,他接着念道,“但是她还是回应了啊,这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唇语能够做到的了。”

  苍崎青子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这就是测试的答案。

  “嗯哼?”

  “在这14天时间里,虽然一开始接受了那样的设定,也傻傻地两个人面对面努力地去辨识唇语,但是慢慢地经历下来,总会感觉到不妥吧。”

  “继续。”

  “比如为什么一到战斗的时候她都会主动去负责远攻和先攻,撤退的时候也是,她总是负责在远距离负责掩护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我想,虽然外观看上去很相似,但是她掌握的能力跟我其实是两码事吧?至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驱使过侵蚀掉的魔神或是走狗之类的事情----先前共乘“斯托拉斯”,那只乌鸦的时候。如果真是在异维度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应该有两只“斯托拉斯”对吧?苍崎青子毫无疑问是与我共乘那只乌鸦前去找式的。那么问题也就来了?既然暂时判定的是她没有驱使魔神分身的能力,那么她又是如何在“异维度”达成骑乘这样的事的呢。”

  “明明能够直接赶到的,却非得骑着魔神过去,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你在故意使绊子测试她吧,给人添这么多麻烦的话真的不要紧么?”

  “抱歉我可是只缺乏安全感的刺猬啊。”

  “嗯嗯,小刺猬。”

  她一面调笑着一面稍稍加重了指尖的力度,这样的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刺猬会任由她摆弄----这样的事实亦会让她感到愉快。

  “毕竟,主要是那个‘共享副本进度共同打怪却不能互相直接接触的梗’太扯啦,谁会信啊。”冷泉捋了捋前发,将沾湿的刘海拂到一边。

  平日里还好,但是一旦湿透的话可是会干扰到视线呢。

  “那么,用你的话来说,姑且算是‘保留事项’。”根源式做出了总结。

  “果然你是知道的吧,毕竟是全知全能的你。”冷泉悦微微叹息道,“按照你刚刚的说法,你的世界岂不是无聊到了极点。”

  “过去的话是这样的没错,不过从六年前开始一切都变得好了些。”她意有所指。

  意料之中。

  但是却又是有些让人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那样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哦。”不过根源式却无视了他的沉默,开始自言自语似的,却是在说给他听。

  “要轻松点理解的话,可能就像是一台有着完善的自我逻辑意识跟智能的电脑吧。当然这并不是说的本质,而是职权方面的事情----我给自己定下的规则是不直接干涉你们的事情,所以当初即使是式被杀掉我也仅仅是给她预留好后路罢了。”

  要是直接干涉的话就更无聊了,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冷泉悦想。

  “只要我想的话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的哦,跟这样一比的话,个人的悲喜或者是命运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了。八云紫也好,风见幽香也好,神绮也罢。诸如此类的人,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一个个标注了名称且内容量比“普通文件”大一些的文件罢了。只要我铁了心的话直接扔进回收站或者直接粉碎文件也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

  “但是你却不会直接干涉。”冷泉悦重复了一遍她之前的论调。

  “是的,所以很无聊对吧。”

  啊,无聊透了。冷泉悦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呢,现在好多了。”

  “有式的时候,不是更早么?要变得不无聊的话不是应该从那时就开始了么?”

  “式那孩子的话,还是不行呢。毕竟式在成长的时候可是心里很健康意志力很普通的哦,虽然之后经历了一些属于“人类”的烦恼又被一些人给捧起来落下去干扰得有些失常----但是作为结果来看,还是远远没能达到能够以下位干扰上峰这样的事情的标准呢。”

  “我心里不健康意志力很奇怪也没能经历“人类”一样的烦恼最后还以下犯上惹到您老不开心了还真是对不住啊!”

  “啊,单从结果来看还真是这样啊,六年前那天晚上是你干净利落地把我给甩了啊,擅长拒绝什么的,不过我现在能够这样,带着真实的感情与你交谈,亦是托了你的“失格”之福哦。”

  “......”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弃或是心灰意冷好么?答应我。”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请求,但是要“无论什么时候或是什么事情”这样的强度,我自问并不是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呢。”

  冷泉悦合眼,微微咧开嘴轻笑起来,笑容里透着的是一个太过了解自己的人对于自身的嘲讽。他太了解自己了,了解到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自我”之上瞒骗过他的程度。

  但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会自嘲,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局限,界限,和放不下的东西。

  短板。

  所以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话音未落,入池的水声于耳边轻声响起。冷泉悦微微睁开眼,站直了身子。

  被人拥抱的时候,换做是谁都会睁开眼看看吧。

  个子比他矮上些许的少女双手环抱着他,侧首枕在他左胸前倾听着他心跳。池水将樱白的浴衣沾湿浸透,紧贴在纤柔的躯体上若隐若现。根源柔声道。

  “你知道懦弱的意思吗?就是指老是说‘做不到’的人,那些人不是做不到,而是他们不去试罢了,超脱了‘人’这一范畴,这世间办不到的事情已经很少了。而你的心足够强大--但是.....”

  话锋一转。

  “不要让那些令你变得坚毅的东西,局限了你的心胸和视野。”

  “你这是在叫我抛弃。”冷泉悦自然是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时间是这世上最无情之物,你迟早会明白的。”根源式的话音依旧是亘古不变,以这样温和绵软的声音,言说的却是那样冷冽的言辞。她抬起头,冷泉悦望着那双暗淡深邃,透着水气的眸子一度失神,“信女,你应该懂的,毕竟这是你教会我的----喜欢或是讨厌,或是友情、爱情、固执、留恋、努力、难过、痛苦、喜悦、欢欣、悲伤甚至是愤怒,不论是什么都好,觉得无聊也无所谓,只要能感受到什么,这就是一种幸福。”

  “......”

  “明明是教会别人的,为什么自己却反而不能释然呢?”

  “式...不,我还是不知道叫你什么的好。”

  “有时间的话给我取个名字如何?”

  “.....你这思维跳跃跨度似乎有点大。”

  算了。

  冷泉悦敛起一度到了嘴边的话来,苦笑也是,都无所谓。

  “既然已经下水了那么也就好好享受一下吧,毕竟式刚刚也在外面跑动过,一身湿什么的就把她扔床上是我的不是。”冷泉悦说着背过身去,从池子里站起来走上红木的地板,“我泡的差不多了,刚刚式在卧室那一闪即逝的反应,也是因为醒来之后被你抢了主导权的原因吧。”

  “正是。”

  “我想也是。”他找了条毛巾围在腰间,一路碎碎念念着往门口走去。然后,站在浴室门口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向池子里那褪下浴衣的少女根源问询道。

  “你,看过的世界应该很多吧?”

  “是的。”隔着水雾透过来的依然是不变的闲适与惬意,声音的主人似乎永远都会如此。

  “那么,真正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没有那种东西。”回答得意外地快,几乎是话语刚落的程度呢。

  “嗯?”

  “天空的蔚蓝,是会随着场所、时间、季节,甚至是天气所改变的。而且每一种蓝天都有它独特的美。即使当时你不觉得它美,等过阵子在回想,反而会觉得它很美。就我过去在许多地方看过的蓝天中,认可可称之为‘真正的蓝天’的,我倒没有看过。所以现在我会觉得‘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是么?意外地严格呢。”

  “如果你是想问漂亮的天空是什么样的话,去问问外面那个女人恐怕会更好呢。”

  “哦,多谢。”

  “顺带,把你们之间的谎言也解开吧,另外,不客气。”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跟她打交道呢。

  最后再停顿了片刻,冷泉悦摇了摇头,像是放弃了一样笑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嗨,苍崎,我之前在楼下找到些不错的酒,要试试么?”

  冷泉悦回了趟内室从冰箱里拿出,然后提着酒瓶出现在客厅里冲着依旧坐在落地窗边看风景的某人招呼道。

  苍崎青子似乎对于这个提议非常赞同,至少她在转过头来时,脸上微微扬起的愉快笑容是货真价实的。

  然后凝固了......

  就像是被红魔馆的女仆释放了“the-world!”一样。

  “额?怎么了?”冷泉悦见状不解,他小心地询问......

  “不,我只是感觉到了危机感。”苍崎青子说这话的时候连‘唇语’都懒得玩了,这是冷泉悦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意料之外的是属于少女的声音,年轻而富有那个年纪特有的活力。

  “怎么了?”冷泉悦歪了歪头。

  “......”苍崎青子也歪了歪头。

  “......”

  “怎...怎怎怎你个大鬼头啊!谁家的女孩子会随随便便答应跟一个老二立得老高的男孩喝酒寻醉啊!你刚刚泡澡泡‘上火’了!?”

  最终还是少女羞恼的咆哮打破了沉寂。

  冷泉悦的耳旁一度出现了某个正泡在池子里笑得花枝乱颤的恶劣女人拍打水花的幻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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