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妄人
齿轮起承转合的声响不绝于耳，于古明地觉听觉之中，仿佛是不知何处，有一扇封闭了多年而起锈的闸门正在洞开。
“你还没有回答我，这艘船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幻想乡里。”
脚下踏足的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学产物的地板，古明地觉虽然心知肚明它的原主人是谁，但是却对它为何会沉眠于下这一点一无所知。
“我原以为你也算是建乡之前就存在于此的老妖怪，多少也会知晓当时的变故才对。”
经过了先前的一段‘推心置腹’的插曲，二人交谈所涉及的深度显然不是最初可比的。
古明地觉干咳了一声，说自己在博丽一代还是二代那会儿就被派去旧地狱看押蛮子去了，对幻想乡地表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实际上那段日子她时至今日都记忆犹新。
月战之后的迷途之家在地表上风卷残云一扫**，那八云紫自然是春风得意如日中天，而身为炮灰被抛弃在月面上的古明地觉却是经历了人生之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
从万‘妖’坑里一路踩着支离破碎的死尸爬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跟另外一只同样侥幸苟活下来的年轻鸦天狗对上眼呢，视野里便冒出了两只踩着锃亮皮靴的月兔来，一左一右两脚便把她俩给踹回了尸坑里最为腐朽的底层，那里浸透着包括胃液血液胆汁甚至于流淌着液态脂肪的尸骨。
更多粘稠而散发着呛鼻气味的液体开始从四面八方的坑沿自上而下地灌了下来，当时的古明地觉并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只是那一刻她的眼前闪过了很多，有对故土小窝的思念，有对搀和进这场侵略战争的悔恨，当然还有对那个天杀的把它们丢下殿后当炮灰的狗屎贤者总指挥的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敲骨吸髓的怨恨，不过更多的，还是对独自一人留在故乡守家的妹妹的愧疚跟担忧。
大概是妹妹孤苦一人的不堪未来迫使她这个当姐姐的压榨出了身上最后一丝力量，已经极度虚弱的古明地觉居然在这最后关头重新获得了飞行的能力，虽然并不长久，但是已足够她重新脱出天坑回到地面。
顺带一提的是当她在飞出天坑扑向地面的那一瞬，她最后侥幸似的往坑里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失色，因为那一只跟她一道被踹回坑底的鸦天狗居然也快重回地表了，那一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从坑沿倾倒而下的液体粘稠而湿滑，这让攀爬对于并没有先天肢体构造上的防滑优势的妖怪来说成为了不可能，但是那只鸦天狗真的又爬上来了，她浑身是血，手里握着两截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黑色片状物，如同尖利的刀刃一样插进月面算不上坚固的类风化岩层里，一步一坑地往上爬。
古明地觉微微眯起眼，注意到那两片状物上的惨白断茬，那是在这尸坑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断骨，这个双翼在入坑之后就已废掉的年轻天狗居然在最后关头撕扯下了自己的翅膀，只为搏得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
一只修长而白净的手在最后关头将脏兮兮的鸦天狗从坑沿边拉了起来，下一刻整个陨石坑里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腐朽的恶臭中又多了股半生不熟的烤肉味。
古明地觉挣扎着挪动依旧趴在地面上的残破身躯扭头环顾四周，意识到这种燃烧的坑洞并不止这一处，方圆百里之内无数浓稠的黑烟跟业火亵渎着天空。
觉妖怪跟鸦天狗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见视野所及之处，有一个身材颀长的蓝发女人，穿着一袭白底红沿的羽衣，猩红的眼里映着火焰。
古明地觉知道那个女人眼里燃烧着的是什么，因为在她的眼里，在鸦天狗的眼里都有着同样的事物，只是远远不及这个蓝发女人来得狂暴汹涌。
那种东西的名字叫做仇恨。
“两位，你们知道海境么？”
这就是三人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见面。
在那之后的一千年里，射命丸文给古明地觉留下的印象不外乎是一个‘狠’字，这个女人为了复仇无所不用其极，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而至于另一个女人，那个对她们两个施以援手有过救命之恩的女人，永江衣玖。
古明地觉只是在不久之后才偶然知晓，她就是那支原本栖息于名为‘海原’水域中，在地面妖魔联军毫无征兆地降临下几乎被屠尽的龙宫使者一族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古明地觉当时就觉得，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因为不知不觉已经升迁到相当重要的情报部门主事的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比如那时倾倒进陨石坑里的粘稠液体叫做汽油，这对一个活在公元七世纪的土包子妖怪来说着实是个新鲜词了，她知道，自己生存的世界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她必须从头开始。
回忆完毕。
“因为在地底工作所以对地表一无所知么？”
朝仓理香子显然对她的这个说法并不满意，不过既然古明地觉不愿意说，那么她自然也乐于接受这个听上去不太靠得住的解释。
毕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看来你们地灵殿的隔音防震效果真是优良啊。”
只留下这样调侃到近似于嘲讽的话语，随后不再为此浪费时间。
“我想我之前说过，幻想乡里是没有湖的。”
“是有这么一说，”古明地觉点点头，她还记得之前提到的东西，“然后呢？”
“被这玩意儿砸出来的呗。”朝仓理香子翻了翻白眼，脚下蹬了蹬合金地板，一路轻快地走在前面，影子映衬在走廊两侧的壁上。
“前几代博丽面对的‘异变’就是这样的东西，不是兵不血刃的符卡，而是实打实的危机，这玩意儿是在百余年前大结界封闭后没过多久，第二代还是第三代博丽任职那会儿，从天上掉下来的。”
古明地觉的眉角不由得一抽。
“是的，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从天空的彼方，大结界的顶部边沿都远远无法触及的宇宙中，如同一把利剑一样插入了这片妖魔最后的庇护所里，它在坠落中所携带的动能势能让它本身就跟巨型陨石无异，那可真是灾难一样的日子，现在的雾之湖那一片地方的土壤就跟撒豆子一样被掀上了天，短短的一瞬间，幻想乡地表的构造都被这外来物给改变了”
“稍微等一下，这玩意儿坠落的时候就算再突然，也不至于本土大妖们对它束手无策吧，别的不说，迷途之家及时出手的话，要开一道隙间将它转入别的地方不是轻而易举么？”
古明地觉是知道人间之里年前那夜里，夜空中敞开的那道隙间的面积有多大的，如果仅仅是这艘星舰以舰首向下的姿态坠落的话，那么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样子你也不蠢。”朝仓理香子转过头来抱以赞许的视线，虽然她口头上说的话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就是了。
“然而事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嗯？”
“这艘飞船是被人‘命令’坠入幻想乡大结界内的。”
“命令？你怎么会知道？”古明地觉大惊失色。
“当时我正好有幸在妖怪山方向亲眼见证了妖魔跟巫女为了保护家园所做出的努力，如你所说的那样，隙间，结界，乃至于不知道是出于哪几位魔炮好手之手的魔炮，全都齐齐亮相，声势滔天，那几乎是集合了那个时代这片土地上能够集合的一切神秘侧的力量。”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古明地觉听着她的口气就知道结果了，更何况现如今雾之湖的存在也是板板上钉的证据。
“结果还是让它落了下来了是吧？”古明地觉叹了口气。
“是的，还是落下来了，就像军刀插进了黄油或者水豆腐里一样，在接触地面之后余势未衰地继续挺进，最终停在了现如今你所看到的的这片洞窟里。”
“原来如此。”
“我的正式工作实际上也就是那时开始的，你得知道，虽然迷途之家明面上的几位非但不是文盲，反而还是在数学跟天文星象学方面有着不错造诣的角色，但是你非要逼她们几个妖怪来搞量子物理之类的玩意儿，还是太残忍了点，除开八云蓝这种本身有血肉之躯的妖怪，八云紫那种在妖怪里显得极为高端的概念或是现象所生的妖魔，在科学领域方面探究太深的话，没准儿还会危及到自身存在的稳定性也说不定。”
“哈？”
“很难理解么？”朝仓理香子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盯着古明地觉道，“岛国妖怪出身千奇百怪，什么概念所生的妖怪应有尽有，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些由人类对‘鬼火’的恐惧所诞生的衍生妖魔，要是自己跑去搞科研，发现鬼火是死人尸体里的磷脂燃烧所形成的的火焰，根本就不是什么虚妄怪诞的产物，化学表达式还有两种：氧气充足的时候燃烧是4p5o2=2p2o5,氧气不足的时候燃烧是4p3o2=2p2o3,真要那样搞的话我觉得不用人类文明进步到什么程度了，概念妖怪在搞清楚如何用科学解释自己的存在的那一刻自己就会灰飞烟灭的。”
“”
“不是我否认科学跟神秘没有结合的可能，而是这片岛国上人类畏惧才能延续下去的妖魔体系真的没法跟科学结合，肉身妖怪还好说，概念妖怪自己不灰飞烟灭都算好的了。”
“咳咳，又跑题了，”古明地觉眼见话题要歪，清了清嗓子示意道，“刚刚说到幻想乡全体的力量反击坠落无果的地方了，继续。”
“之后就是我接管这里，并开始着手一系列的探索跟重建，恢复机能的事情了。”
“等等，你之前不是说你是魔法使么？明明也是神秘侧的家伙为什么你可以一路精研科技这么深。”
古明地觉这话说得很中肯，朝仓理香子这一举一动和这身行头根本看不出跟魔法使有什么丝毫的关联，反而就是个常年窝研究室里的科学家。
“魔法使严格来说是隶属于西方神秘学的体系，我只是碰巧人在这片岛国上活动而已，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神秘体系会比这片岛国上的妖魔要来得矫情来得脆弱不堪了，况且魔女们的星相占卜炼金魔药等等专业范畴本身就跟天文学无机化学有机化学之类的科学领域息息相关，我只是变个研究方向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危及存在本身的后顾之忧。”
“好吧，你继续，为什么要说这艘船是被人‘命令’坠落在这片土地上的？”古明地觉表示不想再在岛国妖魔的优劣这一环上再去争论什么了，反正也与她无关。
她自己也早就不受百分之九十九的妖魔会受到的外界因素影响了，整个海境知道她是觉妖怪的人不在少数，也不需要什么大量的受众畏惧着她来维系她的‘存在’。
在这一点上射命丸文也是如此，她们早已在这千年里脱胎换骨，还能不能定义为妖魔都是两说。即使抛开她俩这种‘叛变投敌’的特殊个例不谈，事实上，就她的情报网中所已知的，遗留下来的曾经的三大族中赫赫有名的鬼族怪力乱神四大天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神之鬼王矜羯罗虽然死得早，但是死之前就已经有了明确的向佛门地藏王菩萨那一方的靠拢的趋势。
乱之鬼王茨木华扇活到了现在，虽然行踪不定，但是从某些特殊渠道那里得到的消息，她也是在修道成仙的命途上激流勇进。
剩下两个“怪”的那个好像在月战之后主动向迷途之家投诚，抱上了某个境界妖怪的大腿后就彻底被海境的情报网络扣上了“卖族求荣的鬼奸”的帽子；而至于最后那个，最后“力”的那个
古明地觉深表遗憾地表示四大鬼王里就那个力之鬼王最睁不开眼，其余三个都各奔前程了，就她一个人还在旧地狱边荒指挥那群蛮子挖煤。
唐国的古人有云：“管窥一斑，可见全豹。”怪力乱神四大鬼王的分量足以当得起岛国妖魔这全豹的一斑，连他们四个里都有两个选择了抛弃过去的身份一心修道成仙或是成佛，那这妖魔一族的前路还有什么好值得争论的。
这是为什么之前朝仓理香子发表的各种言论都没有激起‘身为岛国妖魔一员的古明地觉’的愤怒的缘由。
“实际上，之所以会认为这艘船是被人‘命令’坠入这岛国上的大结界里的，是因为我在事后前来实地勘测之后，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朝仓理香子卖了个关子。
“有意思的结果？”古明地觉不明白这种金属棺材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有意思的。
“是的，相比你刚刚一路从外来走进来也意识到了吧，这艘飞船并非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的确如此。”古明地觉回想着刚才从外到内见闻，以她的常识是有如此的判断。
“最为关键的动力系统损坏，大部分操作机能失灵，乃至于资料库都是残缺的，我们甚至不能通过查阅记录来确定这艘飞船原本是属于什么势力。”朝仓理香子解释道，“你在外面看到的那个人工太阳其实它的备用能源系统的投影，我们只是把光照从内部空间投射出供给照明罢了，可能你听不懂——这艘金属疙瘩即使是备用能源都已经采用的是外界现今都无法投入使用的“人工可控式核聚变”，而即使是这样超前于外界的能源机制，也无法支撑起这艘飞船最低限度的动力系统唤醒，而仅能作为备用，那么它原本的正规能源系统，又该是何等可怕的技术，这甚至让我怀疑它的动力系统根本就不是用来飞行的，而是进行诸如超时空穿梭或是异空间跳跃这样的嘛，总之都是我一个人闲着没事时的胡思乱想罢了，你估计也听不懂吧，所以说不要在意。”
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的东西。
古明地觉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个女人竟然全猜对了。
这艘原本属于冈崎梦美的可能性跳跃飞船本身就是她用来进行时空穿梭用的。
“而有意思的则是这些损坏并非是幻想乡的反击造成的。”朝仓理香子的话锋一转。
“嗯？”
“现场勘测的结果出来得很快，经过鉴定得到的结果显示，这艘飞船身上的损伤由来已久，简单地说就是，不管是幻想乡妖魔们的反击也好，还是接触地表土壤和地下岩层之后，都没有给这艘金属疙瘩造成任何的影响。”朝仓理香子抵着下巴回想了片刻之后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即使是敞开的隙间，也没有带来将它吞噬的结果，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那时候天空中的确敞开了足以吞噬掉它的舰体那样大的隙间，不过它确是径直穿过，径直下落了。”
“这”古明地觉有些说不上话来了，毕竟虽然大小有限，但是她自己也算是能够玩一两手隙间的人，那种便捷到近乎无耻程度的能力，从未让她意外过，而朝仓理香子现在所陈述的情况，对她来说，显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我知道这让你很难相信，事实上即使是当初目睹了那一刻的所有人感到难以置信，可它就那样发生了，就那样大大咧咧地沉入了这片土地的地底，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后来妖怪山上流下来的河流便改了道，在它落地时砸出的天坑里蓄上了水，百年冲刷之下原本参差不齐的湖畔也变得圆润了起来，再后来不久，有一户外来的吸血鬼带着洋馆搬了进来，选了湖畔做立身之处，这也才有了雾之湖如今的这副样子。”
“可这并不能解释这片地下空间的存在，幻想乡最主要的劳力一直都集中在旧地狱挖开荒，人力资源是经由我手的，除非大妖怪们亲自潜进湖底开挖，否则这片比舰体要广阔三分之二的空间和地下建筑群是怎么诞生的？”
古明地觉觉得这一点不可思议，身为驻旧地狱非法人力资源管理处处长，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样巨大的工程。
“因为这艘战舰是活的。”朝仓理香子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说什么？”
“因为这艘战舰是活的，你看见的这片空间和那些建筑群都是这艘战舰自从落地之后就自动分解地层里的矿物乃至于土壤岩层，用根本不符合元素置换规律的黑科技转化出的跟它的本体类似的材料开拓建立出来的，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幻想乡地表之下的已经快被这玩意儿给吃空了，能够维持稳定完全是因为这玩意儿有好好地制造出承重建筑体系。”
“”
“都市传说都是有原型的，而幻想乡里流传的什么地下有个超大的节操吸取大阵什么的，那些传说最终直指的其实就是这个玩意儿，一旦它哪天又莫名其妙地动起来破土而出飞走或者干脆就突然消失不见的话，这片土地全都得陆沉玩完！”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玩意儿挖出来扔别的地方去？别的不说了，境界妖怪那么神通广大，直接一个‘轻与重’的境界，然后交给花妖或者别的妖怪扛走扔出结界外甚至于海里不就得了？”古明地觉情不自禁地咆哮起来，她开始思量着要不要立马回地灵殿收拾细软举家跑路。
“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刚刚说的话啊。”朝仓理香子这一次换上了遗憾而惋惜的口吻，她停下身来望着觉妖怪，一脸的无可奈何，“第一，这艘船上有八云紫所急需的，曾经卡壳了她的计划近千年的生命技术跟由量子力学衍生而来的，曾经在月战时把妖怪联军炸得鸡飞狗跳死伤无数的热核武器，这种送上门来的宝贝没人会轻易放弃；其二，我刚刚也说过了，这艘船是被‘命令’坠入此地的，幻想乡妖魔的反击没能在它身上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或是移动它一丝一毫的下落轨迹。”
“你的意思是”
“觉小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么？”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古明地觉面露惊恐的表情，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打算离她远点。
“我一直认为，神秘是追溯过去，科学是探索未来，而这两种背道而驰的学说最终都将会于同一扇门前重逢在一起，而推开这扇门后，便是神的领域。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跟理念截然不同的八云紫合作至今的缘由，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神”命令它如同利刃一般插入这片土地深处长眠，那么任何权限低于“神”的蝼蚁所做出的卑微之举都无法撼动这柄利刃下落的轨迹，就如那已经发生的事实一样。
在那一刻，我们所见的已是神迹。”
古明地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良久，才近乎叹息地出说道。
“你果然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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