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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小憩


  “你当初告诉我的是它因为失去了动力能源而毫无防护,在大气内摩擦起火后一路化作碎屑落入了太平洋!”

  此时的冈崎梦美声诉的样子像极了被黑心人贩或者感情骗子从大城市拐到了大边荒,一晃数十年过去了,人老珠黄蹉跎了光阴的苦命姑娘。

  就差几滴眼泪了。

  笔直地伫立于一旁的女仆默不做声地从雪白的围裙袋里摸出了一副手绢递了过去。

  “啊谢谢”冈崎梦美接过,向那个一路跟她都有些不对付的女仆投去心怀感激的目光,随即她又转过脸来,怒视面前这个

  “不哭不哭,乖哦~,请吃葡萄,来,啊~”

  老板像哄小孩一样地从女仆手中的果盘里摘下一颗紫里透红的葡萄来递到梦美的面前,葡萄皮上还透着刚刚洗过的水汽。

  冈崎梦美愤怒地一巴掌甩了过去,递到面前的葡萄应声化作一道流星往左边飞去,随后‘啪’地一声在不远处的侧墙化作一滩水渍。

  “真是的,这孩子最近越来越不乖了。”老板悻悻地收回手,扭头跟默不作声的金发女仆抱怨道,“这年头的小鬼难道都是这个样子么?”

  一直以来都冷冰冰的女仆居然回话了:“我又没带过孩子,所以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言讫还耸了耸肩,尽管双手的托盘让这一动作看上去极度违和。

  冈崎报以惊讶的目光。

  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的设定就是那种成天一脸“全世界都欠我钱”的面若寒霜,站在主人身后如影随行仿若背景,动起手来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下起厨来又面面俱到一点就通什么都会,简而言之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怪兽斗得过流氓的类型。

  这并非是冈崎想太多,而是这个女人默不作声地伫立于一侧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从者,倒更像是骑士。

  然而现在她却表现出了如此富有人情味儿的举动,这让梦美不得不感到意外。

  “然而梦子并不是什么女仆性质的角色,至少在我这边是这样不错。”

  老板似乎轻而易举地猜到了梦美在想什么。

  “那她为什么穿成这样?”

  “只是过去的职业习惯罢了,况且我也觉得她很适合这一身,本人也没有改的打算。”

  “那好吧,伟大的老板大人,请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幻想乡地下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冈崎梦美故意拉长了音讥讽道,“让我来猜猜,这里是你又一处不为人知的堡垒或者说度假山庄,这个因为你的个人恶趣味而打扮成女仆模样的女人是你的又一位不为我们这些手下所知晓的情妇,哦不,是伟大的老板娘大人,而幻想乡地下的那个东西则是远见卓识的你早早就安排好的棋子,等到时机成熟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说完她还故意牵强地笑了笑,暗地里做好了防御准备。

  “三个全错。”

  老板一面摇头叹气一面往内殿走去。

  “什么”

  冈崎梦美赌气似的紧随其后。

  “第一,幻想乡那边的事情稍后会给你说清楚;第二,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觉得景色不错祭典气氛也很棒,所以就留下来看烟花,所以你非要问我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至于第三”

  老板回过头来目光有些微妙地在冈崎梦美脸上扫了一眼,随即向一同往里走的女仆轻声说了句抱歉,后者轻轻摇了摇头,浅浅的笑容里透着理解的色彩。

  这样一幕却是让始作俑者的冈崎梦美感到有些尴尬了,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在赌气而给另外两人添麻烦一样,这样的确有点叛逆期小鬼才有的表现着实与她的本心不符。

  不,不对,本来一开始就是他的错,为什么倒头来要自己感到歉疚啊?

  冈崎梦美抬起头来,纠结的心思的也一扫而空,她怒视着转过来的那张脸打算开口

  “她的话,刚刚忘记介绍了,她叫梦子,是我的姐姐。”

  老板说完便回过头去。

  “初次见面,冈崎小姐,刚刚如有招待不周的话请见谅。”

  女仆的声音也从一旁适时响起。

  冈崎梦美咧了咧嘴,感觉自己的面部温度正在急速上升。

  这脸丢大了啊,这样一来不就完全是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小鬼在瞎胡闹了吗?她早该想到的,从在那走廊里注意到这个女人有着跟老板极为神似的瞳色开始,那种罕见的赤金色让她一度认为这边的世界就独此一家,况且天底下哪有会跟主人在有外人的场合并肩行走的女仆啊?

  冈崎梦美小心地落足于房顶的朱红横木之上,靛色的瓦片层层叠叠地斜斜地铺就开来。

  老板一路小跑着回到了他之前假寐的地方。

  上了这里之后冈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观景的好地方,背后不远处就是那棵散发着暖色光芒的樱花木的枝干,前方的视野开阔,顺着下山的路望去可以看见倒映着烟花的水面跟对岸的城镇。

  除此之外,都是安寂而无光的原野。

  “是个好地方。”她这样评价道。

  夏天的夜里坐在这里吹吹晚风,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被世俗喧扰所浸染上的疲惫感也逐渐从肢体中离去了。

  三人在房顶上落座。

  冈崎怕踩到老板的尾巴们而一度打算坐得远一点,不过在凑近了观察才发现那些都是虚影而非实物,就连他此时头顶的那对茸茸的耳朵都一样。

  之所以会看上去毛毛的,都是不稳定的青焰飘动而成的产物。

  “梦子刚刚反应有点过激了,我只是吓吓你罢了,并不会出什么事。”

  老板微笑着从冈崎梦美的口袋中抽出一张照片,端详了片刻,轻叹之后将它放置于做了封釉处理的红木梁上。

  那个比起女仆更像是骑士的女人,梦子拾起照片看了一眼,随即便兴致全失了一般将其放回原处。

  尽管并不是不近人情,但她依旧是个少言的人。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没错。

  照片是古明地觉在迷途之家时拿到的那张的拓片,虽然没什么必要,但是出于职业素养,古明地觉在前脚跟随朝仓理香子离开之后,后脚便将拿到手的照片重拍了一份,后来连带着对话转播一起发送到了冈崎梦美的端口上,她在离开办公室之前印了一份,随后才去找的永江衣玖。

  冈崎梦美等候的是老板的答复。

  “让我想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半年前,还是四年前的夏天?你们开始偷偷摸摸地背着我调查这些事情?”老板只手抵着下巴,望着夜空喃喃道。

  “最开始是从永江衣玖开始的吧,毕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了那个孩子。”

  “是的。”

  冈崎梦美自然知道老板说的是谁,那个寺子屋的小鬼。

  “没有一开始就阻止你们继续查下去,是我的过失。”老板惋惜的目光飘了过来。

  “有些事情,只要是被人摸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一心想要弄清楚真相的人,总是会一路查下去的。”

  这话由身为学者的冈崎梦美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坐在另一侧的梦子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觉得话题无聊至极。

  “然而却毫无意义。”老板转过头去确认了下梦子的状态,见没什么问题之后便回过头来简短地断言道。

  “有意义哦,那个小鬼有着跟你神似的仪态——虽然面貌并不相同,连相似都算不上,但是你那些跟他接触过的下属都说过,那个小鬼给人的感觉跟你很像。”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怀疑,那个小鬼是不是你在地面上鬼混之后的产物,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观点,顺带一提的是,提出这个观点的人是射命丸文。”冈崎梦美憋笑着补充道。

  隔壁的女仆依旧没什么反应。

  “那还真是有她的风格啊,毕竟是个无八卦不欢的角色。”老板愣了片刻,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她是不是已经打算叫冷泉悦少东家了?嗯?”

  “然而我并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因为我记得你以前有提过,暂时没有带孩子的打算。”

  “指不定真像她说的那样呢?我在地面上鬼混了之后始乱终弃或者压根儿没记住那个苦命女人的名字,抛下人家孤儿寡母独活于世最终落到现在那副惨样。”

  “等你收起这副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之后再用悲情叹惋一点的语调跟我说这话,没准儿我还会信你。”冈崎梦美翻了翻白眼,“而且还得是一百年前那会儿。”

  “一百年后你也依旧是个小辈不是么?”

  “能活这么久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活蹦乱跳风华正茂的模样,可比你自己把自己捣鼓成装在福尔马林溶液罐里的倒吊女要强多了。”老板揶揄道。

  “十分感谢。”冈崎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

  “真没诚意,好歹我也是让你脱胎换骨,赐予你永生的人,换做别家的话估计还得修个祠堂当神仙供起来。”

  “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我这次回家之后马上找张你的相片做黑白处理,然后装进相框,专门找个房间摆张桌子点上三根蜡烛把你供上,这样你满意了不?”

  “不用专门找房间了,就放浴室里如何,那样我应该会很感动。”老板突然诡笑了起来,虚影一样的狐耳仿若真物一样在头顶颤悠悠地直立,尾巴们摇来摇去晃得老高。

  “滚。”冈崎指着他鼻子笑骂道。

  “啧,小气鬼。”

  老板的耳朵立马怂拉了下来,尾巴们也不摇晃了。

  冈崎梦美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难道真要扮狐狸扮到底吗?每次见你都会玩出新花样来。”

  她说的可是实话,每次见这个人,除了面孔跟身材之外,从发色到瞳色再到衣着都是不重样的,他似乎是有着随意改变外表的能力,而本人似乎也有闲心或是恶趣味去打扮,之所以不改变最基本的面貌跟身姿,似乎是出于本身的坚持。

  “不是扮狐狸哦,而是狐狸大概会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才会这样特地留下来,呆在这里放她玩闹。”老板抬手去捏头顶的耳朵,在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后者如同早已做好准备了似的往旁边一歪,这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冈崎梦美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的门槛不过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深究下去。她往后看了一眼那虚空中浮动摇曳的九条尾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人世里,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奇妙,又古怪。”

  老板望着夜空中圆月轻声说道,那应该是说给她听的。

  “有个女人曾经跟一个小鬼谈起过这样一个话题——说爱他的人,永远都会为他付出一切,而他所爱的人,却不一定会回报他的心意。”

  “他相信么?”冈崎望着老板的侧颜开始发愣。

  “信,也不信。”

  “哎?”

  “那个嘴上说着“爱他”的女人,爱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傀儡,所以她后来发现自己被欺骗了之后就凶相毕露,像黑寡妇一样凶恶而丑陋;而另一个被他报以“无法归咎于爱情而是兄长对于妹妹的亲情”的小姑娘,最后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将最致命的刃在最关键的时候插入了他的心脏。”

  “这种人死了就好了。”冈崎梦美沉吟了片刻,随后轻声地嗫嚅道。

  “对啊,那种人死了就好。”老板也点点头。

  “那为什么他又信了?如果在事实存在的前提下,这种鬼话也就毫无可信度了吧?”

  “因为那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啊,他们都爱错了人,所以到头来也就不会结出什么善果,反倒是那种看上去毫无瓜葛的角色,或者摆着一副作弄的恶意的家伙,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而自己却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形迹。”

  “”

  冈崎梦美突然明白老板刚刚念念有词的‘狐狸’是指的什么了,那应该是一个人,一个过去老板认识的人,就像他刚刚说的故事里一样,跟他萍水相逢,关系算不上好,但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而自己却烟消云散。

  原来,老板之所以会以这样一副模样呆在这里,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啃着果子,像狐狸一样望着月亮,看着烟花散落在河面上,并不是说他不喜欢,但更多的却是悼念。

  “冈崎。”

  “嗯?”

  “有兴趣听个故事么?”

  “谁的?”

  “一个和你一样,自以为追寻着所谓的真理跟未知,可惜眼界被层次所局限,走错了路,害了不少人,最终也落得个死无全尸下场的可怜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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