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零八章
如今民间议论纷纷，具是听说了当今太子想要与武家结亲的事情。百姓们不懂什么党派之争，况且有武氏和李氏共抗来俊臣一案在先，人们只当圣人与太子想要亲上加亲。
朝中虽然也有议论，可面上都是恭喜居多，没人敢深究李显背后的用意，如今他已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得罪他实在不明智。
武三思已与李显通了气，让自己的二儿子高阳郡王武崇训娶其幼女李裹儿，不过因为裹儿是李显最小的孩子，又深受其宠，婚事自然不会太早，如今不过是口头约定，连圣人跟前都没有提起。
至于武承嗣那里，因为他自归家后就一病不起，人人都揣测他是否在宫中遭遇了什么，可到底不敢妄言。李显不便去探望，便托了武三思前往魏王府。
“阿兄，身子可好些了？弟弟带了些补品来，快叫小嫂子替你收下吧！”武三思将礼单交给瑶儿，显然是有话想单独和武承嗣讲。
瑶儿捧着礼单随意看了几页，神色怪异地打量起武三思，欲言又止，武承嗣看在眼里，不管对方怎么眼神暗示，故意问道：“好瑶儿，怎么了吗？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阿弟，你来探望我怎么还如此破费呢？我家这小娘子没见过市面，让你笑了。”
武三思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不好意思明说，为难道：“阿兄，这怎么是破费呢？你我兄弟一场，本就该如此互相照应。”
“好一个兄弟一场，咳咳，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武承嗣冷不防咳出两口血来，吓坏了二人。
瑶儿妙目圆瞪，叉腰指着外面就要送客，说完理也不理武三思，转头殷勤照顾起武承嗣来。
如此便是好心办坏事了，武三思知道他心里有怨，可如今坐上太子位的是李显，他们兄弟二人合该放下过往，共谋前程。
这些话武承嗣也不是没想过，他可以为了权势去拍薛怀义和二张的马屁，却一时无法接受兄弟的“背叛”，更何况，这位子他肖想许久，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具付之东流。
怎么可能不气呢！
哪怕他知道，这与武三思并没有什么干系，圣人瞧不上他转而想过立他阿弟，横竖都是武家人当皇帝，偏偏还是出了岔子，他如今无非也是迁怒罢了。
“罢了，待阿兄身子好些，考虑清楚了我再来，这礼单上具是太子精心挑选之物，连太子妃的手都没过，诚意可见一斑，望阿兄好歹也得顾及太子的颜面，圣人可都看着呢。”武三思无奈离去，走时回头看了几次，却只见胡瑶儿尽心服侍的模样，武承嗣连头都没有往外撇一下。
“人已经走了，承郎，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这么年轻，你可万万不能有事儿啊！”瑶儿趴在榻边，任由武承嗣抚摸着她的脑袋。
他笑着看她撒娇，拇指不由自主抚摸上了那上扬的眼尾，眼睛也有些模糊，嘴里却说：“瑶儿，我最爱你这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都不懂得遮掩。”
“既然如此，那承郎也要答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到死都要爱我。”
即使这话听着有些怪，可他只当瑶儿是孩子天性，喜怒随心，并未深究什么便答应了。
瑶儿笑得更欢了，突然想起什么对他道：“承郎，前几日我出去玩，碰上个姿容甚美的姐姐，我第一次见那么好看的人，看上去没比我大许多，怎么从前宴会上也没见过呢？”
他摇摇头，嘲笑道：“你才参加了几次宴会，洛阳这么大，你又认得几个？”
“我不信，她那么美，指不定比你心心念念的陆玄英要好看十倍。”
武承嗣一愣，不免想到玄英，想起初次相见时的她，又想起后来两人之间的种种，仇恨已经让他忘记了曾经的喜欢，本以为早就不记得了，谁想到经瑶儿一提还是掀起了这段往事。
“别提她了，好瑶儿，我有些累了，你服侍我这些天实在辛苦，快去休息吧！”
胡瑶儿见他坚持如此，只好退下，走到房门口时向屋顶张望了一下，便自去厨房盯着他每日都要喝的药品。
武承嗣闭上眼，就感觉面前一阵风拂过，他以为是瑶儿去而复返，刚要皱眉呵斥，就听到另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
“主人生病，属下竟没有早些来，实在不该。”
是绿绋。
她没有做入府后姬妾的打扮，也不似当初卧底在又一坊时黑衣帷帽，只是简单的、普通妇人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过，没我的命令不许来此吗？”他有些恼，想要喊人把她赶出去，却反被按在床上。
“主人，大郎，武承嗣，你更喜欢我怎么称呼你呢？”绿绋目光灼灼，他却只想回避这如火的炽热情感。
见此，绿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所以，这么多年了，你是从来不曾喜欢过我对吗？我不像那个小丫头一样贪心，要你至死不渝的爱情，我也不求你由爱生恨，像记住陆玄英一样永远记住我，甚至是窈娘，她算是你真正爱过的人吧，别否认，我看得出来。”
武承嗣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可他身子不适无力反抗，只能用眼神剐她：“既然知道，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发疯。”
绿绋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她那双善于收集情报的巧手一点点从他脖颈处往下，即使是隔着衾被也让他汗毛直竖，眼神惊恐无比。
“怎么，这才哪儿跟哪儿，你怎么怕了？这么多年，我一腔真情错付，你利用我，却连让我讨回公道的机会都不给，你真残忍。对哦，恐怕除了那个什么胡瑶儿，那个小狐妖，你的哪个女人不觉得你残忍呢？”绿绋俯下身子，趴在武承嗣身上，语气和动作都轻柔无比，一脸柔情地凝视着他。
恐惧袭来便无法摆脱，他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牙齿都开始发颤。见惯了百依百顺和桀骜不驯的小娘子，猛然间被这疯婆娘缠上，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即使她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可武承嗣常年经历朝堂纷争，还数次与玄英的又一坊杠上，自然也对危机产生了本能反应。
错不了，有一瞬间，他感觉死亡其实并不遥远。
求生意识让他选择不继续和绿绋呛，一改先前的不耐，好声好气道：“鹧鸪，绿绋，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情分呢？你不记得了吗？当年是我救下了你，你那时候才多大，又一坊根本就是无情的炼狱，你忘了在那里受了多少苦吗？”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武承嗣见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心下稍定，又补充道：“我虽不说，可你该知道，女人可以随便换，但你不同，你是我最得用的帮手，你怎么能把自己同那些庸脂俗粉相比呢！”
武承嗣再接再厉，又说了许多，多到他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好像天底下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一根指头。
“你真是这么想？”绿绋惊喜地笑了，眼底的满意之色快要溢出来，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连说话的语气都与曾经他记忆中的卑微与讨好相似。
他拼命点头，就怕迟了让她不快。
就在绿绋起身将他扶起时，胡瑶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到突然出现的绿绋本能就要大叫，他暗道不好，生怕绿绋一怒之下让他们两个下去做一对死鸳鸯。
不想她一改先前仿佛鬼上身的做派，快步走到瑶儿跟前夺过了药碗，二话不说就一掌将其击晕。
她背着武承嗣，看着眼前浓黑的药汁，嘴角扬起，眼神闪烁，从怀中取出两粒药丸扔进去，眼见着腾起一片水汽才转过身。
“大郎，该吃药了1。”她步步走近，笑得温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武承嗣再一次恐惧起来，他盯着药碗，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本能驱使他拒绝这碗黑乎乎的药汁。
“大郎，这药可是你最疼爱的小娘子熬的，又是你最信任的帮手给你端来，难道刚才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她两条眉毛绞起来，武承嗣只觉得煞气逼人，连忙接过。
在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他只抿了一口，然后就想将碗放到一边。
“不可以，都给我喝完！”她突然发怒，声音提高了几倍，若不是先前胡瑶儿说他要静养，只怕这动静早就把整府的人都招来了。
武承嗣还想说什么，就见绿绋抽出了一把匕-首。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给一刀你喝一口？”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若不是刀尖顺着他的脸来回拂过，甚至割掉了鬓角，他也不至于瑟瑟发抖。
迫于绿绋的威胁，武承嗣端起碗就闭眼大口喝了下去。
当最后一口下肚时，他感觉身上一凉，是她掀开了衾被。
在他惊恐的眼神下，绿绋温柔地数了十个数，而每一个数数完，他就觉得腹部一抽痛，有冰凉的触感，到最后若非她五指成爪按着肩膀，只怕他能痛到滚下床去。
脸上被什么灼到，浓稠的，温热的，而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为、什么……”
还未说完，他就没了气息。
绿绋突然一个激灵，一会儿如痴如醉地看着他，一会儿谨小慎微地告罪，哭哭笑笑，如疯如魔。
瑶儿晃晃悠悠爬起来，就见她伸手阖上武承嗣的眼睛，又转头看向自己，不由得紧张，扶墙的手拼命抠着。
然而绿绋没有做什么，只是笑着将匕-首刺-入胸膛，倒在了武承嗣身上。
瑶儿看着二人叠在榻上的躯体，突然歪头一笑。
(https://www.motanwx.cc/mtk17860859/39780643.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