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童求学 3
倚窗远凝，视不在景，而在于心。
念奴娇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树，深深的沉思。尤记她还是孩提之时，便喜欢缠着她爹爹，问别人家孩子为什么能够谨庠序之教，而她却不能。她爹爹只是告诉她，这世道容不得女子有才。
她哭过，闹过，也恼过自己如何不是男儿身。她不是男儿身，不能继承家业；她不是男儿身，身在酒肆为爹爹做事都不方便；她不是男儿身，甚至连小小的上学堂的心愿都难了。家中贫困，无钱请先生，倒是他爹爹拿着从前的书卷开始教她识字念书。念奴娇才惊觉，原来自家爹爹也是才华四溢之辈。只是爹爹如何屈居酒肆不愿出？这，恐怕和她那早逝的娘有关罢！念奴娇不敢问，也不愿去问。
现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刁蛮小丫头方妮儿，她不喜欢她却也不讨厌她。毕竟，方妮儿只是个孩子，还是一个遗孀。本这样的孩子性子就多怪异，念奴娇心中知晓，自也不会去同一个孩子计较的。
“少夫人，是时辰了，该去接少爷放学了。莫不然，少爷又该闹的。”茜儿在念奴娇身后轻轻唤了一声，不愿打扰念奴娇深思，亦不愿误了时辰。
念奴娇微微怔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笑了笑，道，“好，去接人。”
乘着轿子不多时便到了庠序门口，律千恩趴在大门前数蚂蚁，阿莱那混小子也跟着趴在地上，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念奴娇脆脆的唤了一声，“千恩！”便瞧见律千恩扭过小小的脑袋来，满脸是泥的冲着她笑，同样脆脆的回了一声，“媳妇儿，你快来看，蚂蚁在搬家。”
念奴娇宠溺的看着律千恩，迈着轻快地步子上前，看着满脸是泥水的律千恩，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道，“又顽皮了。”说着瞄了一眼庠序之内，瞥见一先生身着浅灰色长袍，手握书卷正聚精会神的研读。念奴娇问道，“里头那个可是你们李先生？”
律千恩撅着嘴看了一眼，点头道，“正是李先生，书呆子！”
念奴娇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还在门口玩一会子蚂蚁，我有几句话同先生说，稍后便出来。”
律千恩点着头继续埋头玩蚂蚁，念奴娇则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书苑内，远远地就唤了一声，“久仰李先生大名了，今日小女子前来特意拜访。”
那眯眼看书的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书卷来，双手相扣微微欠着身子，“不知是哪家小姐，找李某有何贵干？”
念奴娇笑了笑，示意先生不必多礼，才道，“我是律千恩的妻念氏奴娇，今儿前来确实是有一事求先生的。先生是明白人，奴娇在这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事儿就明着跟先生说了。其实今日前来，是为了家中的娃娃，唤作方妮儿的小丫头，她想拜读先生门下，谨庠序之教。”
念奴娇话音未落，那李先生就连连摆手，“这万万不可的，女子念书这是少之又少的，更何况是如此大方的来学堂！此番有失礼节，恕李某不能答应。”
念奴娇早就料到李先生会如此，只浅浅一笑，道，“奴娇今日只是来跟先生知会一声，先生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奴娇明日都会前来，先生一刻不答应，奴娇便在庠序门前跪着，跪一日是一日，直到下学堂再走。”
李先生许是没见过这般蛮横的女子，一时之间皱了眉，道，“你以为你跪着就有用？真要如此，天下女子都入了学堂，岂不天下大乱？”
念奴娇白眼一笑，“我才没那么傻，会说是在这儿求女子入学，我只会跪在门口哭，再吆喝几嗓子，一边哭一边唤李先生的名讳，你猜这庠序门前日日车水马龙，大家会怎么猜测？”
闻言，李先生便黑了脸，一张马脸气得拉得老长，拍着书卷痛心疾首道，“这当真是什么世道，怎么会有你这般如斯刁难蛮横的女子？”说着，哭着一副脸道，“姑奶奶，我尚未娶妻，您这般闹，不是在败坏我名声吗？”
念奴娇笑了笑，道，“我一个女儿家家的，尚且不怕坏了自己名声，先生如何惧怕至此？”
那理想生气得书卷都扔了，只骂道，“休得无礼！”
说着，转身声音又软了下来，“你这女子，当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觉着我无理取闹，那先生便让我家妮儿上学，岂不是两全？”念奴娇气势咄咄逼人。
“有本事的，你在我这书斋门口日日午时跪上一个时辰，跪满一百日，我便让那女子入学堂。”许是被气到了，李先生亦是放了狠话，一个不留神这样的想法和念头便直接说出来了。
正值起伏的天儿，外头热得不得了，蝉鸣不已，驴子过路都是有气无力的，路人逢着水源都是一顿猛汲，何况是午时在这毒太阳底下跪一个时辰，还要一百天。这般为难的念头，想来说出来，念奴娇会知难而退罢？如若不然，也坚持不了几天。
此，是李先生暂且能想到的缓兵之计了。
本以为念奴娇会知难而退，未料念奴娇嘴角勾起一抹笑，只道，“既然先生已经放了话，如此，便一言为定！”
为防止先生不认账，念奴娇还写下一份契约，硬是逼着李先生签字画押才作罢，这才带着契约满意的走人。
待念奴娇走后，李先生看着手上红红的印泥，叹息不已，“这如今是什么世道，真真儿的竟有如此泼皮破落的女子，哎……这当真是坏了礼节了。”
(https://www.motanwx.cc/mtk19829/1268431.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