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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俗家弟子 4


  喧嚣的夜市消失在身后,那杂耍班子的莽汉在律家的账房里领了钱,自是满面红光的回去了。

  念奴娇任由律千恩黏着释九松胡闹,自己则去离自己房间不远的厢房中挑了一间稍微宽敞的房间,紧赶慢赶的催促着几个下人将东西收拾了,又派茜儿去库房领了几件府中普通奴仆的衣裳过来。将一切收拾好了,差不多也快戌时三刻了,正准备去叫律千恩睡觉,不料律千恩却是火急火燎的自己找过来了。

  念奴娇看着小家伙,问道,“怎么,不缠着师父教你练功夫了?”

  律千恩扁着嘴巴,道,“我是想让九松哥哥教我功夫来着的,可是刚刚茜儿拿了衣服让九松哥哥去洗个澡换衣裳的功夫,我看见九松哥哥身上好多的伤疤,好可怜……”

  念奴娇戳了戳律千恩的脑袋,道,“小家伙,你又想干嘛?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律千恩赖在念奴娇的怀里,“能不能拿我的药过去给九松哥哥啊?”

  念奴娇拎着小屁孩儿往床上去,一边拉下蚊帐赶蚊子,一边道,“我去送药就好,你这会子就快些睡下。天儿不早了,都戌时了,再不睡觉,明儿个起床又该赖床的,上学该迟到了。”说着,念奴娇从柜子里找出一堆药来,瞄了一眼窝在被子里的律千恩,道,“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还没睡着,我就打你屁股哟!”说着,念奴娇俏皮的笑了笑,就关上门出去了。

  律千恩拉着被子蒙过头,死死地闭着眼睛睡觉了。

  夜深了,再烦扰的白天,入了夜还是依旧凄清的。草丛里偶尔传来蛐蛐儿的幽鸣,念奴娇端着药走过草丛,一片蛐蛐儿默了声儿,唯有那树上的蝈蝈儿们,倒是还大着胆子放歌。

  敲了敲房门,释九松开门来,念奴娇善意的笑了笑,端着药示意了一下,道,“千恩说你受了伤,我看着那杂耍班子里,你也是干的最危险的活儿,估摸着被火烫伤了也有不少,就多带了几瓶药过来。”

  释九松双手合十的一行礼,激动道,“姑娘一家待我真是天大的恩情了,为我赎身在先,现在还这般照顾我,九松实在是……衔环结草也无以为报了。”

  念奴娇只笑了笑,将药交给释九松,道,“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了,既是成了律家的人了,以后多帮我照顾着千恩才是。他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都容易被人欺负,有你在他身边的话,倒是让我省心了不少了。”说着,念奴娇皱眉,问道,“小师傅身手实在不凡,何以落得在杂耍班子里谋求生路?”

  闻言,释九松那两道浓浓的剑眉皱了一下,兀自蹲到门口的台阶上,打开药瓶子闻了闻,辨识着都是一些什么药。一边嗅着药,一边淡淡的吐出自己的经历来。

  “我本城北深山庙宇中的一介僧侣,跟着师父和师兄弟们一起修行,过着敲钟念佛的日子。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这样平淡的过了,熟料祸从天降,寺庙偏逢山体滑石,整个寺庙被砸得坍塌了,寺中的师兄弟们无一幸免。唯有我和另外两个出门化缘的师弟,倒是幸免于难。”说到这一段儿辛酸往事的时候,释九松的眼里氤氲着泪花。

  念奴娇看着如此模样的释九松,不禁想起她娘去世的时候,她爹日日烂醉,她又何尝不是孤独一人的?刚进律家的时候,方鲤和方妮儿百般刁难,她又何尝不是凄苦的?

  寂静的夜,念奴娇和释九松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叹息来,一声长长的“哎……”,透出无尽的无奈。

  “那后来呢,你如何会去杂技班子?”念奴娇问道。

  释九松看着天上的星月,笑了笑,道,“我和两个师弟将自己卖了,换来的钱将师兄弟和师父埋葬了,然后就按照卖身契上的进了杂技班子。两个师弟卖到了别处去,我也不知是哪儿,从此也就散了。在杂技班子,老牛虽然常常打我们,但毕竟也是花钱将我买下来的人,吃穿也供给我了,一个沦落人,有这些就足够了,还能奢求什么。”

  闻言,念奴娇点点头。释九松此刻已经分开了几种药,拿出金疮药来在伤口上洒了起来,看着手上握着的药瓶,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道,“不过,这不就苦尽甘来了吗?受了那么多欺辱,现如今遇到了少爷和少夫人这样的好人,我很满足了。”

  念奴娇笑,“是啊,苦尽甘来。就像是我,本只是个在府里最没地位的娘妻,却也能够得到如今老爷的认可,得到千恩的真心相待,终究是苦尽甘来了。”

  释九松诧异的抬头,道,“少夫人原来……”却又感觉尴尬,只换了一句问道,“少夫人生就平凡,如何能够笑得这般傲视芸生?那样的笑,还有那样的自信,是我从不曾见过的。”

  念奴娇笑了笑,拍拍释九松的肩头,道,“我爹说过,你将自己放在什么样的地位,别人便将你放在什么样的地位。”

  说着,念奴娇起身离去,“天儿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罢。”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样,追问道,“小师傅可还有斋戒?”

  释九松愣着回过神儿来,无奈的笑了笑,“在杂技班子里,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早已经忘了佛家吃斋念佛的那一套儿了。”说着,释九松摸了摸自己的头,毛茸茸的扎扎的已经生出了一些新的发。

  念奴娇点点头,“那如此,你就和阿莱一样的衣食住行了。”说罢,念奴娇翩翩离去。

  释九松呆呆的看着那一抹离去的丽影,心中说不出的萧瑟:他以为自己卑贱的时候,却没想到,也有和他一样卑贱的人,骄傲的生活着。

  自怨自艾的过了前面的十九年,现如今,他仿佛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脑海里呼之不去的,全然是刚刚那个在月下说“我爹说过,你将自己放在什么样的地位,别人便将你放在什么样的地位。”的骄傲女子模样。她的身上,有一种淡如月光的本质吸引着他。

  回过神来,释九松使劲儿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啐了一口,道,“淫僧,竟然对恩人有这般污秽的想法了。呸呸呸。”说着,释九松端上药进房歇着了。明日还要早起,是时候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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