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桂花小酥饼

　　话说昨晚燕红为了给小师弟做兽皮手套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日出时分将将做好才浅浅歇了会，只睡了一阵便昏昏沉沉去饭堂吃了早饭。对于一般人来说做个手套也用不了多少力气，更何况是修真之人。但制作手套所用四级妖兽的毛皮并非普通毛皮，此物是燕红上次试炼中千难万险猎杀四级妖兽获得的战利品。对于四级妖兽的皮毛一般刀剑根本无法割破，裁剪缝制更是困难，燕红花了一个晚上做好实属不易所以有些疲倦也是在所难免。

　　和往常一样燕红师姐又为有才夹了几块肉，他望着小师姐有些发红有些暗淡的眼睛不知为何担心起来。饭后当燕红送给有才手套之时才恍然大悟内心暗暗的想着又欠了小师姐一个人情。

　　今日是有才修习基本功的第二天，只是他独立修习没有人帮忙罢了。像往常一样有才来到树林开始砍柴，今日他带着兽皮手套砍起柴来感觉比昨天轻松了许多，手没有被磨疼不说平白无故还感觉整天了几分力气。

　　这一天有才砍的非常使劲，完成修行比昨天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虽没赶得上午饭但进步明显让众位师兄师姐很是吃惊。

　　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有才完成基本功的时间越来越短，上午修习基本功下午修习剑诀心法。有时赶不上午饭燕红师姐帮他留着午饭，晚饭赶不上帮他留着晚饭。一转眼半年过去了有才已经能在午饭时分赶过来。在基本功修习上可以说已经达到要求，身体比以前结实了许多，但是在剑诀心法上却是一窍不通，大师姐多次教导有才虽全都记下但却一直不会运用。

　　“小师弟你先盘腿坐好，全身放松闭上眼睛，屏气凝神用心感受世间的天地灵气。”周云芳一边让小师弟做好姿势一边讲述修炼第一层的心法口诀，其实对于这样最基础的修行法决周云芳已不知讲了多少遍示范了多少遍可有才还是无法运用。

　　“我感受了，我感受到了，是从前面流过来的。”有才开心的叫着。

　　“小师弟你真的感觉是从前面流过来的而不是吹过来的？”周云芳狐疑道。

　　“应该是吧，我刚才感到前额有东西流过，所以猜测灵气是从前面流过来的。”

　　“是风，小师弟，刚才吹过来的一阵风。”周云芳有些无奈。

　　“怎么又是风。”有才垂头丧气失望道。

　　周云芳很是无奈因为她教导了大半年这样的对话也听了大半年，一向细心的她也失去了信心但没失去耐心，依旧一遍又一遍的教导着。想想当年自己在修习中天境第一层的时候用了七天，门中师弟师妹最不济的也只用了一月有余。而如今小师弟修习第一层功法已半年有余竟毫无进展，这让教导他修行的大师姐好生愁苦。

　　对于资质一般的人来说半年下来至少也能修习到中天境的第一层可以感受天地灵气流向方位。一年左右便可修到第二层呼吸吐纳天地灵气。两年内可以修到第三层可以把吸收的天地灵气在体内化为真气为己所用，三年左右便可以修到第四层把丹田内的真气散入四肢百骸增强身体的各个机能。直到修成第九层御剑术可以驾驭仙剑在苍穹之上风驰电掣，至此九天剑诀第一重中天境就此休息完毕。资质好的三年内便可修完第一重，资质一般的可以修成第四层至于什么时候修到第九重那便遥遥无期了，有的资质不好一辈子也没法修完第一重。可以说御剑术是区分弟子资质的一个分水岭，资质好的凭借着御剑术一路向上修为不断提升。资质不好修不成御剑术的一辈子便停步不前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九剑门收徒的标准便是从入门开始为期三年的修行，三年后倘若修成御剑术便可留在九剑门继续深造修行。修不成的便被派到九剑外门做事，从此修真一道也算是到头了。

　　每每看到小师弟刻苦修习但又不得寸进的修为周云芳有些自责。想想师父把教导小师弟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说明师父相信有那个能力。万一教导不好通过不了九剑的弟子考核，师父好不容易才收的一个弟子就这样便被送到外门那该如何是好？周云芳经常这般的想也经常就这样的发呆。偶尔齐步云也来查看有才的修行进展，但看到其修行竟然慢到如此地步也是无可奈何，只留下一些继续努力不要放弃诸如此类不咸不淡的话挥袖而去。有才时常心想师父真是宽宏大量自己修行不好也不责罚自己，师父真是个好人！但他却没有想到三年后考核不过便会被赶走。在一旁的周云芳却是心知肚明知道师父肯定是早已放弃小师弟了。

　　林有才在天云峰的这半年时间里是文不成武也不行似乎他自己也失去了信心，除了每天完成砍柴外还硬着头皮修习剑诀心法，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罢了。除此之外便是跑到厨房帮忙，到后殿扫扫地擦擦桌椅等等等等……只要与修炼无关的事有才都做过，似乎还做的挺开心挺起劲。门中师兄师姐也挺喜欢这个乐于助人的小师弟，似乎这个名叫林有才的少年已经被天云峰众人所接受融入他们的生活中去了。

　　半年时间林有才对天云峰也有了细致的了解，知道了九剑的由来，熟悉了门规借条，对门中师兄师姐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知道三师兄曲妙才是门中资质最好道行最高的，五师兄六师兄九师兄十师兄是门中最能出故事最会闹事的还被众人戏称为“天云四宝”，有趣的是五师兄六师兄对七师姐情有独钟，而九师兄和十师兄对八师姐是一见钟情。而林有才在他们中间便充当了冤大头和信差的角色，四位师兄经常让他给两位师姐送这送那以表达自己的深深情谊，有时师姐不要又被送回来便这样来来回回没完没了。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十一师兄对小师姐很是痴迷，经常让有才帮着说好话献殷情但经常收到的却是一张甜美却冷漠的脸让他叫苦不迭。至于有才也是乐在其中经常和师兄们打闹嬉戏幸福的不得了。

　　和往常一样这天有才独自到后山修习基本功去了，与初来天云峰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再没有当初举步维艰的困难感。来到树林片刻之后便传出砰砰的砍树声。距离他砍柴地方约二三十丈处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眼睛大而明亮忽闪忽闪很是灵动。在仔细一看此人容貌很是甜美站在树后隐藏着身体，清风徐来拂过几根树枝显出曼妙高挑的身姿很是动人。此人看到有才在奋力挥刀，手起刀落木屑横飞眼里尽是笑意。这位不是旁人正是林有才的小师姐孙艳红。而砍柴的有才这么长时间竟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人在一直注视着他，可想而知燕红在修真一道比起有才可是强上太多。

　　其实孙艳红躲在树后观看小师弟砍柴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在半年前燕红便一路跟着有才一来观察他修习基本功，二来沿途保护怕他受到伤害毕竟小师弟才十岁年纪还小。其实这不是师傅师娘的安排只是燕红自愿而为之罢了。

　　有时候远处一座山峰上齐步云和柳梅远远望着那个少年，看到其奋力砍树的身影有些出神。

　　“步云呀，你看这孩子怎么样？”

　　“此子资质一般，胆识一般，文采一般，天分一般。无主见，更无远见除了做事几分细致几分勤奋外别的一无是处。对于修真炼道更是一无是处，三年后根本无法通过九剑考核，肯定会被派到外门去。”齐步云边看边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哀叹之声。

　　“我和当初的看法一样，就算此子修为不如人意至少也是个好徒弟。你有没有发现虽然这孩子平日闷不吭声看起来有些木讷但做起事来既快又好还乐于助人其余弟子是比不上的。一般来说向他这般资质修习基本功半年内根本无法在午饭时分赶到，而他却在三个月左右便可在午饭时分赶到这是为何难道你没感到奇怪吗？其实他每日五更起敢去砍柴，辰时在赶过来吃饭，其实已经砍了一小半。等吃过早饭再回去砍剩下的那一多半所以午时才能赶过来，此等勤奋我天云峰众徒还是第一人吧。”师娘柳梅满意点头道。

　　“人再怎么勤奋再怎么刻苦资质不好那也是白搭，三年一过通不过考核便会被派到外门去，修真一道也算走到头了。这是九剑历代掌门的规定也没办法。”

　　“那也是，那也是，唉！只是这孩子眉眼之间，有点，有点像……”柳梅颤抖了一下哽咽着说不下去。

　　就在这时齐步云恰当好处的拉着柳梅的手把她拉到怀里望着她满眼尽是温柔一改平日的淡然之意，此时四目相对彼此从对方眼中都可以看出淡淡哀伤之意，两人互相依偎着良久良久。

　　春去秋来天变得凉爽起来，而这天云峰也变得格外美妙。金秋十月间桂花漫山香，每年这个时段是天云峰弟子最高兴的时候，众弟子到各个山头采摘果子收集桂花各个都是乐不思蜀。其实让他们高兴的不止有好吃的各种果子和凉爽的天，最主要的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众弟子都可以吃到师娘亲手做的饭菜和让整个九剑拍案叫绝的桂花小酥饼，这已经成为天云峰不成文的惯例每年都是如此。

　　说起桂花小酥饼也算是九剑的一绝。酥饼鹅黄色约莫一寸大小，甜度适中酥脆可口有淡淡桂花香，细细嗅着这桂花香中还夹杂着几种不知是什么的香味极淡极淡一般人是闻不出的。其中夹杂的香味不仅没有冲淡原本桂花香，反而这么一混使桂花的香味更加清新淡雅如梦似幻。筹到鼻前轻轻闻着酥饼香气弥漫而出令人心旷神怡。制作酥饼首要材料必须是天云峰当年的千年金桂，再加上各种山中辅料按一定比例调至而成。此饼虽小但细细数来其中竟有数百层之多，要保证每一层都酥脆可口单单这用火一道便是难上加难，只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其制作手法有多么繁琐。再者便是制作小酥饼的配方只有师娘一人有是不外传的，就算外传能做到师娘此等程度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据说当年天池国皇帝雄才伟略大赦天下，在治国方面更是有着独到之处后来便成就了天池盛世。人民安居乐业安享太平，世间百废待兴一派繁荣。九剑门为答谢天池皇帝治国有功在其大寿之时特地派弟子送上寿礼诸如：仙家法宝，灵丹妙药等等等等……其中还有一盒桂花小酥饼。

　　天池国众臣中有性情豪放快言快语者看到是一盒桂花饼便讥笑道：“堂堂天下第一门，竟把一盒桂花饼当作寿礼，岂不可笑？”其实众臣中多数也是不解皱着眉头，只是迫于九剑威名不敢嘲讽罢了。

　　天池皇帝也是困惑想到：“朕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天下点心品评无数。九剑门在大寿之时送来一盒再也平常不过的桂花饼是何用意？”皇帝有些疑惑打开了盒子。装着桂花饼的盒子分为两层，外层为木质内层为玉石雕成十分精致。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有四个圆饼成色很好看来此玉盒也并非一般，皇帝狐疑拿出一个桂花饼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随后又闻了闻芳香直冲心肺。皇帝心惊心想如此桂花饼怎会有如此不同寻常的香味。

　　慢慢放入口中咬下一半，皇帝闭上眼睛细细的嚼着，台下众臣此时此刻全都安静的注视着皇帝陛下微微抖动的胡须，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有的人觉得最寻常桂花饼味道肯定一般，然后想在众人面前好好品评品评那个眼高于顶的九剑门。有的人在想九剑门送的桂花饼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砸吧砸吧嘴也想尝尝，只是哀叹没那资格。

　　这时皇帝陛下胡须停住了喉咙咕嘟动了一下，随后又把剩下半块桂花饼塞到嘴里使劲的嚼着越嚼越快。还没嚼完又把第二个塞进嘴嚼了几下紧接着又把第三个塞进嘴里此时陛下的嘴已经撑的滚圆还在使劲的嚼着。本来就安静的全场此时更是寂静无比，似乎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他们想知道这桂花饼到底是什么味，生为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品尝天下美食，怎么面对桂花饼的时候狼吞虎咽吃相怎么就如此狼狈如此不堪呢？怎么就像饿了三天的乞丐见到食物一般毫无羞耻之心呢？

　　众人心中漫天湖底的想着，却不知皇帝陛下此时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仰着头双眼紧闭眼角边还溢出点点水迹。皇帝陛下心想：这小小桂花饼怎么就那么的好吃，酥脆之极香甜之极美味之极，最主要的是以前昏昏沉沉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吃了酥饼之后顿感神清气爽好不自在。皇帝抖了抖身体美美的享受着这酥饼带来的清新感觉顿时龙颜大悦。

　　其实一般人不知桂花饼中混合着极淡的香味是师娘精心调制多种珍贵药膳的芬芳，所以皇帝陛下吃了之后才会感觉如此舒坦。

　　“啊……”皇帝陛下仰天长啸。众人心惊以为陛下出了什么事从刚才的诧异中惊醒。

　　“好！好呀！好一个桂花小酥饼！朕如今已年过古稀垂垂老矣，自从十岁荣登大宝到如今已有六十于载尝遍天下美食无数也自负世间美味尽收口中再无入眼者，今日吃到九剑桂花饼方才知道天外天人外人美食一道更有其独到之处，朕能尝到如此美味此生足以。品九剑桂花饼者叹天下再无糕点可尝。哈哈哈哈……”皇帝陛下大声叹道大声笑道气势十足震惊众人，仿佛又回到以前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的年轻年代。

　　后来皇帝陛下留下一个桂花饼重金悬赏天下名厨仿着去做，但都失败了。只得望洋兴叹又碍于面子和九剑威名只好作罢。此事可以看出师娘的桂花小酥饼早已是闻名天下，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就算花上万金也根本买不到一个酥饼，只得望洋兴叹。别说外人吃不到，就算九剑本门也只有九位剑主和长老可以尝到，在着便是天云峰弟子，别的九剑弟子是没那个福分的。

　　话说这天是个好天气，师娘七师姐八师姐和有才在厨房忙活着。早在数月前有才闲来无事便经常来厨房帮忙后来便在厨房做事了。一般情况下他只是做一些劈柴，烧火洗碗之类简单的活，而两位师姐挺喜欢这个勤快的小师弟对他也是极好经常给他各种吃食。而有才在观查师姐做饭时凌厉刀法也是佩服不已，而今日见到师娘做饭时神乎其神的技艺更是目瞪口呆直到柴火顺势烧到手才回过神来。有才暗叹要是自己有师娘做菜时一半的本领那便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到时候谁还敢说我笨，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出来。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顿饭是有才拜入九剑有史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顿也是做的最辛苦的一顿，从正午一直忙到黄昏才将将忙完。晚饭之时众人吃着师娘亲手做的晚饭都是赞不绝口但不知为何师傅师娘今天脸色却有些沉重。

　　有才看着摆在桌上的佳肴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因为他的视线全被摆在眼前的桂花小酥饼吸引。晚饭一开始天云峰众弟子便迅速出筷夹着桂花饼只一口便吃了下去好像每个人都很享受细细的嚼着，有才看着众位师兄师姐吃酥饼的样子有些惊讶心想：酥饼都在面前怎么还那么着急？

　　“小师弟你怎么不吃呀？”一旁的小师姐微笑道。

　　“待会在吃，小师姐为什么师兄们第一个吃的是桂花酥饼而且吃的那么快。”有才靠近小师姐耳边轻轻的说。

　　“小师弟你还是赶紧把桂花饼吃了吧，不然待会就没得吃了。”

　　就在这时对面伸出了两双筷子正往有才前方的桂花酥饼飞去，一双筷子眼看就要碰到却被另一双筷子打了回去，然后这双筷子又往酥饼伸过来。被打开的那双筷子又迅速回来和那双筷子厮打在一起。有才看的愣了，只见五师兄六师兄在抢自己的酥饼。电光火石间距离有才最近的燕红出手如闪电般在两双筷缝隙间穿梭刹那间夹着小酥饼放在了有才碗里。

　　有才愣在当地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一个黑影夹杂着凌厉劲风然后就是碗里多了一个桂花饼。而五师兄六师兄看到此景也是相对一阵贼笑开始吃饭了。

　　一旁微笑的小师姐压低声音：“小师弟你刚来所以不知这桂花小酥饼有多珍贵，我们这一年也就吃这一个，众师兄看着你的没吃肯定眼馋肚饱抢你的，所以你还是早点吃了吧。省的夜长梦多。”

　　有才谢过小师姐抢饼之恩然后拿起油纸把桂花饼包的严严实实放在兜里，这才放心的去吃饭。师娘看此情景也没说什么只是莞尔一笑。饭桌上众弟子有说有笑一片温馨，还谈着刚才抢饼的事说什么老五老六两人竟没抢过燕红一人真是没用便哈哈大笑起来。饭后众人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回房休息去了，剩下有才和两位师姐收拾好饭桌洗好碗也回房去了。

　　房间里有才打开油纸包看着那个酥饼发愣，他仰着头看着窗外发现今天月亮出奇的圆出奇的亮就像这酥饼一样，那般诱人那般引人遐想。

　　有才没有吃酥饼不是他没胃口而是因为自打小吃过的桂花小酥饼又回来了，小时候那一幕幕美好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吃了那块小酥饼便会想起那段家破人亡的伤心事，让他不能自己让他悲痛欲绝让他绝望让他心碎更让他想了这身毫无意义的臭皮囊。

　　越想越伤心他想大声吼叫发泄心中的怨气，他想抡起柴刀乱砍宣泄心中怒气。他想找个遥远没人的地方对着苍天倾诉自己的苦自己的痛可是哪儿有这么一个地方让自己述说呢？有了！有才突然想到天云峰一个极其僻静的地方静心寒潭，于是带上桂花踏着浓浓夜色朝着静心寒潭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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