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赐名 十三郎

　　经过三天三夜的煎熬，有才终于通过了所谓的“考验”重回九剑天云峰，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他想过很多也想通很多，至少他觉得还是没有尽全力对待自己的生活。

　　几天后有才大概痊愈，李自林便带着有才直接去了天云殿后殿，原本以为殿中会像拜师那样庄严肃穆，但想不到的是殿中只有师娘一人。

　　有才径直走了进去，而十一师兄则轻轻把殿门关上，顿觉殿中神秘气氛迎面压了过来。

　　“弟子林有才见过师娘”林有才朝着师娘的位子跪了下去。

　　“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拘谨。”师娘柳梅温和道，语气很平静很亲切，刚才还担心的有才现在心以放松大半。

　　“是，师娘”有才起身低着头讷讷答道。

　　“有才呀，能不能告诉师娘，为何不想留在外门而回九剑呢？你师父选择的外门衣食无忧又没有九剑那么多规矩难道不好吗？”柳梅语气缓和并没有因为有才破了九剑规矩而生气，反而以一种商量的态度询问着。

　　有才有些害怕，但听师娘语气没有发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喃喃道：“师傅师娘还有众位师兄师姐都是好人，弟子早已把天云峰当作自己的家了，弟子舍不得走。”说着说着竟“呜呜”哭了起来。

　　师娘柳梅看有才哭的伤心，竟不知为何自己眼圈一红差点也要抹眼泪珠子，大人毕竟还是大人，控制住宣泄而出的眼泪转为平淡，看着眼前不到十四岁的少年弟子，柳梅很是欣慰，因为她从这少年的言语中感觉到这个孩子极重感情，或者这与他从小便家谱人亡无依无靠有关吧。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不想走就不走，以后就留在天云峰好好生活。”柳梅压抑着眼泪抹着有才脑袋含笑道，只是这语气有些颤抖有些不自然，但是她还是尽力保持平静保持那一分该有的坚强。

　　有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谢恩，也不顾及什么九剑规矩，抬起袖子胡乱擦了几下鼻涕眼泪，然后抬起头冲着师娘傻傻的笑着，只是眼泪鼻涕没擦干净与此时傻傻的表情混在一起显得十分滑稽，就像一个小小的鼻涕虫惹人怜爱。

　　柳梅看着那张俊俏又略带苍白的小脸一时竟呆住了，有才傻笑着柳梅眼睛却湿润了，毫无预兆的她竟突然起身，一把打拉过有才紧紧的抱在怀里，就那般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有才惊呆了也吓坏了，他不知为何师娘会如此动作，他挣扎着想从师娘怀里挣脱，只是那双臂膀虽显柔弱但极其有力，有才挣脱不了是好认命，不知为何他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他努力的想着。

　　“好孩子，娘终于见到你了，你过的还好吗？有没有想娘呀？”师娘柳梅伤心语无伦次，时不时的还颤抖着，看样子是在哭泣。

　　娘终于见到你了？……娘终于见到你了？……有才在心里反反复复念叨这这句，忽然他惊醒过来，原来是母亲，是母亲怀抱。或许从小失去母爱的有才已经忘却什么叫母爱什么叫做爱了吧。

　　有才被搂的很紧很紧，他的头贴在师娘怀里感觉很是温暖很是放松很是……很是……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仿佛以前失去的所有在一时间全都回来一般。他转动脑袋在师娘怀里来回的蹭着，就像许久不见的小猫在主人身上蹭来蹭去撒娇一样。

　　林有才就这般的蹭着，也不知鼻涕混杂着眼泪蹭到师娘衣襟上多少，也不知道师娘介不介意，看样子是不会介意的，因为她搂的更紧了。

　　就这般，就这般的姿势保持了许久许久，有才被搂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低声的叫道：“师娘，师娘……。”

　　也不知道师娘柳梅听到没有，最后终于松开了手，有才看着师娘师娘看着有才就这般看着看着又是良久，突然有才俊俏的脸上一红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师娘柳梅感觉奇怪问道：“有才，怎么了？”

　　“我，我把鼻涕蹭到师娘衣服上了。”有才害羞道。

　　柳梅低头，看到衣襟上果然有几点赃物，也不生气反而“呵呵”轻笑起来。有才看到师娘在笑也跟着傻傻的笑着。

　　忽然柳梅又是一把抱住了有才，这一抱很是温柔很是小心生怕能疼他似的。

　　“刚才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师娘柳梅凑到有才耳边轻声说。

　　“放心吧师娘，就算死也不说。”

　　“呸呸呸，不要提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以后你要好好给我活着，懂吗？”语气沉重还带着几分严厉。有才重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懂了，不敢违背师娘的意思，这时柳梅才松开手。

　　柳梅“呼”的一声出了口长气，看着面前的少年满脸的笑意，仿佛对这个孩子实在是满意。

　　从最开始，有才哭时师娘笑着，到后来师娘哭着有才笑着，到最后两人都在哭着然后又都笑了。感觉两人在短短时间内演绎着慈母孝子悲欢离合人间图一样。孩子因为自己不懂事而哭，母亲却因为孩子懂事而笑。母亲因为动了情而哭，孩子却因为不懂情而笑。孩子母亲同时动情而哭着，又同时看到对方动了情而笑着，人世间的感情真是看不明白也猜不清楚。

　　事后师娘柳梅把有才当作自己的亲儿子，而有才却不知道。有才把师娘当作自己的母亲，柳梅也不知道，或许这便是说不出的幸福。

　　柳梅从喜悦的忧伤中醒过神来，望着站在那愣愣发呆的有才“扑哧”一笑严厉道：“还不拜见师父！”

　　林有才一听吓坏了立刻跪下大声道：”弟子林有才拜见师傅。”随后四周观察并没有发现师父齐步云在场有些疑惑？

　　“师父在这边！往哪去找呢？”柳梅嬉笑道。

　　直到现在有才将将知道，原来今日前来此地师娘是收自己为徒呢。有才大喜连连磕头谢恩，想不到幸福来的那么快，不仅有了师傅在心中还有了个温柔善良的母亲，真是个有福气的傻孩子。

　　有才拜过师行过弟子礼后便出了后殿，剩下柳梅一人坐在殿中回味刚才母子情深的景象竟也傻笑起来。柳梅起身上了几柱清香便跪在殿内蒲团中祈祷着，看其嘴角含笑的样子内心是极为高兴的。

　　有才回到天云殿前殿看到十一师兄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十一师兄。”

　　“小师弟去了那么久，师娘都给你交代了什么呀？”

　　“哈哈哈，也没什么，师娘说从今以后我便是她的弟子了，我又有师傅喽！”有才很是高兴对着十一师兄笑道。

　　“师娘做你的师父？师娘做你的师父！……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小师弟你完了，以后你要惨喽，师娘平日一向温和善良不问门中弟子修习，一旦过问便是极其严格，你的好师兄好师姐以前可被师娘给整惨了，我看你也是凶多吉少呀！看来你是因祸得福又不知福为何“福”吧！”李自林一边回忆一边哭丧着脸道。

　　“嗯，放心吧十一师兄，我会努力修炼，不会让师父失望的。”有才很是高兴看来没有把十一师兄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师娘是世间对他最好的人。

　　经过三个多月的离别，天云峰众弟子又团聚在了一起，以往的欢声笑语又回来了，小师姐给自己夹菜，天云四宝的笑话，等等等等也都回来了，只是有才无意中看到坐在远处的师父有些不善有些气愤，或许是因为自己给他老人家丢了颜面而且还能如此“嚣张”的在天云峰吃住的缘故吧。

　　当晚在饭堂用饭时，也不知为何师父齐步云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十三。”其实也不难想象，这个弟子脸皮实在厚的吓人，而且给自己丢了脸面出了洋相怎能让他不气，明明无才却叫什么有才，每次叫他有才感觉违背自己真实的良心，与其每次都要如此还不如叫他十三，毕竟在天云峰排行十三，叫他十三也是合情合理，故由此称呼。

　　有才不知是何意思还在闷着吃饭，旁边燕红师姐推了一把有才，意思是师父叫你呢，有才会意硬生生咽下口中饭菜，站起来微微前倾恭敬道：“弟子在。”

　　“十三，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师傅关心，弟子差不多全好了。”有才又往下弓了弓身子。

　　“嗯，那就好，以后跟着师娘好好修行，切不可再过胡闹，辜负了你师娘的一片苦心。至于你前段时间的鲁莽行为，暂不与你计较，倘若还有下次加起来一并重罚，你可明白了。”说道最后明显的严厉起来。

　　“多谢师父开恩，弟子谨记。”有才害怕，心想只这次惩罚就够死上一百次的了，假如还有下次，一起重罚那还不死无葬身之地，于是又往下弓了弓身回答道。

　　师父齐步云随意的说着，不知为何竟隐约听到弟子们有嘲笑声，声音被遮掩的很小但齐步云却听的清楚。他狐疑这些弟子无缘无故笑什么？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别的什么？一看之下也是吃惊，有才腰弓的厉害，而他的脸几乎要贴到桌上的盘子，感觉好像在偷吃饭菜一般。

　　齐步云心想：哼，这臭小子害怕什么，又不惩罚，他竟怕成这幅熊样，真没出息，可比文轩差了太多了。要资质没资质，要修为没修为，文不行武也不行，又呆又笨，除了长相还说得过去不讨人生厌，别的一无是处，也不知道柳梅怎么就看上了他，真是搞不懂！

　　“起来吧”齐步云淡淡道。

　　有才谢过师父便坐下闷头吃饭，却不知此时看他的师父就有点眼神不对，他哪猜出师父在想什么，只顾大口吃饭，前几天的处罚他太饿了。

　　师父齐步云看着这小子只顾吃饭心想：吃，吃。吃，就知道，吃得比谁都多，就是没看到比别人用功修为比别人高。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摊上这么一个主？唉，不管了，反正以后是柳梅带着，我也没那么多烦心事。随后也吃起饭来。

　　不知为何天云四宝又在那胡说着挖苦有才，说他刚才弓着腰感觉就像是在偷吃饭菜，鞠躬能达到这种偷吃菜的地步，恐怕也是古今第一人了。四宝还学着有才动作去做，只是人更多动作更加夸张更加滑稽，惹得全场一阵哄笑。只是师父和林有才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一个是被气的感觉这小子更加傻了，一个是羞得感觉自己已经无地自容了。

　　恼归恼，羞归羞，天云弟子终于欢聚一堂，这也是众人想要的结果。

　　因为饭桌上师父改叫有才为十三，众弟子便跟随师父的意思，便十三，十三的叫了起来。原因吗众弟子心知肚明也不好外传，憋在肚子里变好。而原本师父取的无才这个绰号因为听起来感觉伤感情有嘲笑之意便不再叫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十三这个称号。

　　说也奇怪，自从有才来到天云峰，沉入静心寒覃的噩梦也不再做，那些整日思念天云峰的想法也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可谓是一身轻松神清气爽。

　　按照惯例，这天傍晚有才又独自来到静心寒潭，让他惊奇的是，静心寒覃仿佛不再寒冷，虽然冒着白雾感觉和原来一样，但深入其中的他竟“错觉”般的感觉到一丝温暖，一丝温存。

　　有才爬上那块巨岩，站立其上深深呼吸，他大喊着：“我又回来了，我真的又回来了！”声音高亢极是高兴，仿佛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在高兴的笑着叫着欢快的不停。

　　高声欢叫后的他盘膝坐在巨石上满脸的笑意：“潭兄，你知道吗？这次被赶下九剑想不到竟然因祸得福，不仅又重新回来，而且拜了师娘为师，更不可想象的是我在师娘那里竟然感觉到母亲的温暖母亲的味道，我感觉好生幸福。真想这样的生活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哈哈哈哈……”有才笑了，他笑的那么放纵那般不加掩饰。以前失去的所有，竟在师娘的这一抱中全都得到，这怎能让一个失去母爱近十年的孩子不欣喜若狂不发疯发狂呢？有才笑够了也疯够了，剩下的只有安静只有寂静。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格外的圆，今晚的星星格外的多也格外的美，天云峰一片安静祥和。燕红师姐早已进去梦乡，师娘柳梅也依偎在丈夫怀里甜甜的睡去，众位师兄师姐也都安静的睡着，而有才就这般静静的躺在巨石上睡着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甜美的睡着除了那个千年未动的静心寒潭。

　　潭水原本平滑如镜，但在有才沉沉睡去之后却起了波澜，潭面像烧开了的沸水翻滚着沸腾着飘出阵阵白气，只不过此时的水依然冰寒依然刺骨。潭面的正中央突然鼓起了一个水柱，约莫一尺来高不停的旋转。

　　突然水柱停止转动潭面也归于平静，只是潭面平白无故竟然不可思议的突出一个水柱。也不知为何潭水颜色突然变深浓如黑墨，竟从那黑色水柱中发出一道黑光，没错就是一道黑光，因为它比此刻的夜晚更黑更浓显得十分奇异。

　　黑光渐渐变形，越缩越小最后缩成了一个人形和有才差不多高。此人有手有脚五官俱全身材比例也和正常人并无二致，看其容貌稚嫩体形瘦弱感觉是个孩子十多岁的样子。奇怪的是此人没穿衣服全身墨黑只有眼睛白亮很是诡异，更不可思议的是从那眼睛里还不断流出水来，为什么说成水而不是眼泪，因为那水流的实在太快太多不像是眼泪更像是水。

　　此人转头看向有才面无表情，接下来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能在水上行走，而水面一丝波动也未出现。那人缓缓走到有才身边伸出了食指，然后出手如电向有才眉心点去。

　　假如旁边有人一定会猜想这个全身黑乎乎的家伙一定在伤害有才，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人闪电般的一指点在有才眉心处后立刻收回，而有才眉心处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点，不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有才额头安然无恙。那人看到有才还没醒仿佛放下心来，走回潭中水柱上，而后化为一股黑光消失不见。而巨石上的有才依然呼呼大睡，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第二天清晨有才悠悠醒来，他惊奇的发现静心寒潭的水竟然涨了许多，以前两人来高的巨岩现在只剩下半人高，有才抓抓头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这无聊的问题，一转身出了静心寒潭奔着天云峰饭堂去了。

　　这顿早饭似乎有些过于丰盛，有才进门之时师傅师娘还没到，他坐在位置上闲来无聊只好听几位师兄师姐谈笑。没一会师傅师娘像往常一样按时过来吃饭，众人行了礼数后开始吃饭。不过今天有才感觉有些奇怪，师傅师娘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有才心里不安的坐下等待。

　　不出所料果然有事。

　　“有才呀，师娘最近几天想了很久，你重回九剑势必有着新的生活一切便重新开始，我和你师父商量许久打算给你取了新名，你感觉如何。”师娘柳梅温和说道。

　　有才离开座位扑通跪倒在地高兴道：“多谢师傅师娘赐名。”

　　“有才虽然不再是我的徒弟，但依然是天云峰第十三名弟子，我和你师娘商量便以十三开头，后边加一个郎字，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儿郎，这也是你师娘的意思，你意下如何？”

　　有才听后连连点头叩头谢恩。

　　随后师娘又拿出一个腰牌递给他道：“十三郎以后这个腰牌便是证明你天云峰弟子的信物，要妥善保管。”

　　有才接过腰牌查看感觉和上次的一样，一面工工整整写着天云二字，而当他反过来时惊奇的发现后面竟刻有“十三”字样，想必是师娘专门为自己制作的。看到此处的他更是感动又连连叩头谢恩。

　　从此以后原本的林有才改名换姓，变成了如今的十三郎，这也预示着他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将来的路困难还是平坦是福是祸也全靠他自己把握。

　　他是谁？便是天云峰最小弟子十三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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