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转天下午，宋彧吃完午饭就开始准备，虽然自己下厨的次数微乎其微，但她想做如果得慢一点，应该还是能做出一顿差不多的饭的，就算比不上沈复箴，但也是心意嘛！
把冰箱里的食材折腾了个遍，宋彧耗时四个多小时，把各类菜谱软件用了个遍，甚至厚脸皮地和已经很久没理过自己的奶奶打了视频电话请求指导，又经历了每次做饭必经历的手指受伤之后，终于，在晚上七点，做出了这一桌菜。
宋彧心满意足地摆好盘，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沈复箴要下班的时间了，于是她把所有菜都端上桌，坐在桌前开始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沈复箴还没回来，宋彧想可能是路上堵车了，再等等吧。
两个小时过去了，门口依旧静悄悄的，宋彧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但又怕他正在开车，还是忍住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宋彧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看着一桌子菜像她的热情一样一点一点凉透了。宋彧握着手机，心里有点赌气，不想先联系他。她想到沈复箴可能是公司有事耽误了，但明明是约好的，他如果回不来也应该告诉自己一声才对。
不知不觉过了十二点，宋彧叹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酸麻的四肢。她想起沈复箴说加班的时候不怎么吃晚饭，就从厨房拿来保鲜膜，把菜都盖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微波炉旁边。
收拾完餐厅之后，宋彧也困得睁不开眼了，倒头就睡。
沈复箴临下班的时候郑彬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说是有一条生产线出了问题，因为质检疏忽导致重金属超标，今天总部临时抽检才发现，但是已经有一批成品发出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上架之前追回。
沈复箴刚穿上的外套马上又脱了下来，和各部门的紧急会议开到了十点，因为销售点太多，追回工作进展很慢，等彻底忙完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宋彧显然已经睡了，沈复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他走过去一看，一桌子菜，满满当当地摆在自己眼前。
沈复箴先是疑惑，然后才恍然想起，昨天和宋彧约好了要回来吃饭。
他看着那些明显没动过的菜，又看了看电饭煲里满满的米饭，不免有些愧疚。
今天开会到很晚，给员工都订了外卖，沈复箴也跟着吃了一些，此刻其实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沈复箴想，这是宋彧的好意，自己应该吃一点；但是一动筷子菜就成了旧菜，自己根本吃不了两口，又有些可惜。
想来想去，沈复箴还是决定先不动。既然说好要和宋彧一起吃，那明天中午自己回来一趟，再和宋彧把这些菜热来吃，也算完成了约定。
于是他把所有饭菜都放进了冰箱，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第二天，宋彧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微电影开拍的日子，所以她能睡懒觉的好日子没了，必须要按通告上班了。
宋彧起床的时候沈复箴还没起，她走到厨房看见桌子上空空如也，以为沈复箴已经吃完了，不免有些开心。她蹦蹦跳跳地走到冰箱前，准备拿早餐。
然而，打开冰箱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冰箱里满满当当，全是自己做的菜，自己昨天怎么拿保鲜膜封上的，此刻它们就怎么待在冰箱里。
宋彧心里刚燃起来的一点快乐的小火苗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她暗骂沈复箴真是个白眼狼，拿出面包牛奶就狠狠地关上了冰箱门。
沈复箴洗漱完走出卧室的时候就看见宋彧穿戴整齐地坐在餐厅喝牛奶，有些意外，走过去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今天进组。”宋彧答，言毕又喝了一口牛奶。
沈复箴看着那杯一点热乎气没有的牛奶，伸手过去摸了摸，果然冰凉。
“怎么又不热？”
“忘了。”
自从上次沈复箴说过之后宋彧确实注意了些，早上喝牛奶也尽量热了喝，但今天她心里一直在骂骂咧咧地吐槽沈复箴，就忘了这事。
沈复箴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但没太明白为什么，所以就没太在意，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三明治。他脑子里一直在想昨天产品的事，也有些心不在焉。
宋彧听着沈复箴在身后打开冰箱又关上，以为他至少会提一句关于菜的事，但是并没有。
宋彧越想越生气，背对着沈复箴问道：“你昨天晚餐吃了什么？”
“晚餐？”沈复箴没多想，答道，“在公司点了外卖。”
“呵，原来是在公司吃了。”宋彧冷笑一声。
沈复箴这才发现宋彧是在生昨天的气，于是转过身来，想说今天中午的事：“对了，中午你……”
“亏我还等你等到十二点，你居然在外面吃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我看你不仅是毒舌恶狼，还是只白眼的狼，枉费我一下午的时间，哼，那菜你不吃就扔了，你这辈子别想再品尝到本姑娘的手艺了！”
宋彧终于忍不住了，根本没听沈复箴说什么，站起身来就指着他一顿输出，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两颊气鼓鼓的像个河豚。说完之后，宋彧完全没给沈复箴回话的机会，拿起包就走。
“我上班去了！”
“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房间重回了寂静。
沈复箴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三明治，对宋彧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晌，才挪步走到餐桌前坐下。
三明治刚吃了两口，沈复箴忽然笑了两声。
他虽然知道宋彧脑子不怎么灵光，但没想到这孩子连架都不会吵。
哪有人骂完人之后还告诉别人自己要上班去了的？沈复箴想，就算路上随便抓个小学生，宋彧估计都吵不赢，怪不得成天在外面让人欺负。
可真是拿她没辙。
那天之后，宋彧和沈复箴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上面。
微电影的取景地多是农村，宋彧有时候要去周边地区，晚上很晚才能回来。沈复箴也因为厂家的问题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早出晚归，看不见人影。
俩人都忙起来了，上次宋彧单方面吵那一架就被搁置了，谁也没空主动跟对方缓和。沈复箴其实完全没有在意，但宋彧却觉得两人刚升温的关系好像又被自己吵回了冰点，才导致现在这种状似冷战的情况，不免心里有些尴尬。
所以即使有两次在家里碰上了，宋彧也飞快地逃离了现场，根本不给彼此说话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宋彧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这天的拍摄是在山里，拍摄任务很重，拍完一天之后又脏又累，宋彧回到家只想赶快洗个澡睡觉。
然而，她准备洗澡的时候发现，浴室的水龙头，坏了。
宋彧原本以为是停水了，但洗手池和厨房都有水。她想左右拧拧可能就好了，结果一使劲，淋浴的水龙头竟然被拧了下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宋彧当时整个人都惊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反着光的水龙头。
看起来挺贵的东西，怎么这么不禁用？！
宋彧此刻一身的泥，不洗澡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很着急，弯腰捡起水龙头想再拧上去，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十分钟过去了，宋彧还在浴室里打转，水龙头依旧在她手里握着，横杠形状的把手就像幸灾乐祸的表情包，十分应景，宋彧仿佛听到了无情的嘲笑。
宋彧怒了，怒而无力。
她想起刚才回家的时候沈复箴的鞋摆在门口，那他应该是已经回来了，要叫他来帮忙看看吗？
可是他们在冷战哎！叫他来帮忙修水龙头也太丢人了吧。
此刻的宋彧有些绝望，绝望之中又有些放空，她坐在浴缸边上，愣了很久的神。今天的拍摄本身就很累，宋彧最近又为了《凤林女贼传》在减肥，偏偏之前休息的时候吃得太好了长了些肉，让她不得不比往常更加严格控制饮食。从天堂掉到地狱的这几天，她明显有些吃不消，今天尤其感到虚弱。
已经十一点了，宋彧没有力气再开车或者等小酒来接她回自己家，她想来想去没什么别的办法，走出卧室看着沈复箴的屋门，开始动摇了。
终于，宋彧觉得面子没有睡觉重要。而且坏的是他家的水龙头，他买的水龙头质量不好，她有什么丢人的！
走到沈复箴门口，宋彧已经把手举在了半空中，转念想起现在的时间，还是轻轻落下敲了敲。
沈复箴一开门，宋彧打眼一看，立刻后退两步。他穿着深色睡衣，看起来是准备睡觉了，丝滑的材质隐约勾勒出身材，一抬手就露出一截小臂。但宋彧几乎没有见过沈复箴穿睡衣，这一下让她连说什么都忘了。
“怎么了？”
沈复箴抱臂靠在门框上，微微低头看着宋彧。
“咳咳，是这样的，”宋彧略显局促地开口，“我浴室的水龙头坏了，我修不好，你能帮我看看吗？”
说着，宋彧把手里的水龙头展示给他看。
沈复箴也没想到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水龙头，笑了一下，伸手拿了过来。
“走吧。”
宋彧带着沈复箴到了浴室，他试着拧了一下，没拧上去，又找来五金箱，研究了半天，起身道：
“刚才水龙头掉的时候，没有掉别的东西吗？”
宋彧回想了一下，这水龙头掉得太意外，她好像还真没注意有没有掉别的，只能摇摇头。
“应该是少了一个环，先找找吧。”
两人低头找了半天，浴室空间本来就小，他们的注意力又都在地上，难免总是碰到一起。在碰了三次之后，宋彧终于大喊一声：“离我远点！”
沈复箴疑惑抬头，不解中似乎还有点委屈，心想我帮你找东西，你吼我干什么？
宋彧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来没想这么大声的，但一着急就没控制住，赶忙退了两步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太脏了，没洗澡所以没法换衣服，我怕把你的睡衣蹭脏了。”
沈复箴上下看看宋彧，眉眼间颇为无奈：“你回来这么长时间，就一直在这修水龙头？”
“对啊……哎，你知道我回来？”
宋彧进门的时候沈复箴听到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看宋彧这个样子，也就洗了把脸。
“看来是掉到不好找的地方了，你先用我的浴室吧，我在这帮你找。”
宋彧闻言，震惊抬头：“用你的浴室？”
“怎么了？”沈复箴觉得他说得话挺好理解的，怎么宋彧一副没听懂的表情，“你是觉得你不在，我单独在你卧室不方便吗？那等明天我们再一起找也行。”
宋彧想，沈复箴要么是低端玩家，要么是高端猎手，一般人很难像他一样把借浴室说得跟借个牙膏一样容易。
“那你觉得我单独在你卧室里的浴室，你就方便了？”
“我觉得挺方便的，”沈复箴不以为然，“你要想接着找也行，但已经快十二点了，你明天确定起得来吗？”
沈复箴一副我无所谓是你想太多的表情，又把宋彧看怒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心想洗就洗，谁怕谁啊！
“沈复箴，咱可说好，这是你让我去的，我用了你的浴室，咱俩的关系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什么意思？”沈复箴挑眉。
“成年人之间应该懂分寸感，我迫不得已住进你家已经属于和你共享私人空间了，现在我还要去你的卧室你的浴室，我们之间的分寸感可以说是荡然无存，这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来说是一种质变，你可别后悔。”
“你不是也让我进来了吗？”
“这是你家，你的客房，与我无关。”宋彧边说边把沈复箴往门外推，“行了，我要准备换洗衣服，你去把你浴室里我不该看见的东西收一收，我一会儿过去。”
沈复箴刚被推出来，就看见门“咣”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关上。他完全是本着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互相帮衬很正常的态度提出借给宋彧浴室的，谁知道她那个小脑袋一瞬间能想到这么多，倒好像显得沈复箴不对劲了。
沈复箴到自己浴室看了一圈，也没什么需要收的，再出门，就看见宋彧已经抱着东西站在了自己卧室门口。
“你，去给我修水龙头。”
宋彧指了指沈复箴，又指了指自己卧室。
“行，”沈复箴没忍住笑出了声，侧身给宋彧让出位置，“请吧。”
宋彧闪身进去，把沈复箴卧室的门关上，然后又拐到浴室，锁上了浴室门。她确实已经累得没精力想那么多了，放好东西就打开了淋浴。温热的水流触碰到肌肤的时候，宋彧才觉得活了过来，浑身的疲惫混着灰尘被冲散了些。
人在累的时候会格外贪恋氤氲的热气，这让宋彧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慢下来。她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感觉无数水滴像纠缠的藤草一样将她困住，她控制不住地放空，甚至有些半梦半醒。
等宋彧睁开眼，想要关水时，才觉脚下不稳，差点滑倒在地。晕眩感瞬间席卷而来，将宋彧的意识锢住，头像装满了液体一样越来越沉。
宋彧觉得是洗澡时间太长的原因，想赶快出去清醒一下，但不适感却越来越强烈，仿佛刚刚因为快睡着了而暂时被麻痹的感官同时运作起来，胃里也开始翻涌，四肢的无力感越来越重。
宋彧坚持着穿好睡衣，扶着墙走到门口。她此刻的意识还算清醒，觉得自己是最近吃得太少，犯了低血糖，只要能出去补充点糖分就好了。她很快摸到门锁，按了下去。
几秒钟之后，宋彧意识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门打不开了。
这个门锁的设计和自己屋里的不一样，按下去是锁上，宋彧理所当然地认为再按一下就是解锁，但显然没有作用。其实并没有多复杂，只是狭小的空间本身就容易让人焦躁，宋彧反复尝试几次之后还没有打开，不免慌乱起来，加之洗完澡之后满屋都是蒸腾的热气，呼吸也越来越不畅，更加阻碍了她的思考。
宋彧靠在门上，努力平稳住自己。手机没有带进来，宋彧只能拍了拍门，试图叫沈复箴过来，但她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因为耳鸣已经充斥了她的周遭。
整个过程很快，从宋彧感到不适，到她彻底支撑不住地倒下，不过五分钟。在宋彧倒下去的前一秒，她看见自己的翅膀忽然出现裹住了自己，她甚至还来不及绝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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