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灵情镜
“我答应。”我听到自己遥远的声音。
七婆婆深深的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然后微微抬起了手，将魔幻珠举到了我面前，“看着它，用虔诚的目光看着它。”
我只有照做。
她默声念起了咒语，眼前的魔幻珠突然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小亮光，排着队冲着我的脑门飘过来。
意识渐渐开始混浊。
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我疼的轻叫了一声，睁开眼，现在已是在烈焰洞府的门口。努力地使自己站起来，向门里慢慢走去，心里一阵一阵的酸痛。
我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不清楚，心底一片迷惘。
隐隐听到哭声，我抬起头，却见紫儿衣衫不整的从烈焰卧室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看到我脚下一软扑跪到地上，全身微颤。
我一愣。
烈焰半裸着上身出现在门口。
我麻木的将目光转向他。
他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
“姐、姐姐，对、不起。”
我全身开始发凉，从脚底一直透到头顶的冰凉。
刺骨的冰凉！
烈焰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你应该很满意吧？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我睁大眼睛，无法言喻的钻心疼痛，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他的眼神渐渐透出些许悲愤，嘴边的笑却更深了。
不，忍着泪摇头，眼前却突然映出一张人界男孩惨死的画面，我痛苦的捂住口。
我承认，我是想过让紫儿陪他，但只是想过而已。
“为什么不否认？”烈焰突然失去理智般大吼一声冲过来，一把抓紧我，“难道真是你安排的？这是你希望的吗？难道你真的愿意将我推给别人！如果不是，那么刚才你去了哪里？你躲去了哪里！”
不！我想说，我没有那样做，我不想将心爱的人让给别人，我没有！
但是眼前出现的不是烈焰痛苦的脸，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腥。
“说话！”他瞪着我，双手恨不得抓进我的肌肤。
我咬着下唇，咬到感觉不到痛。
胳膊上的双手渐渐松了，还在颤抖，他眼神中的盛怒逐渐淡了，只剩受伤和失望。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他一直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我的心痛到滴血。
然后，他慢慢放开我，声音彻骨的冰冷，“我该说你无私，还是该说你自私。”
我无语，也许，这样正好，这样刚刚好。
他转回身，走向紫儿，弯腰抱起了她，长吸了口气道：“紫儿只剩下一口气了。”说完抱着半昏迷的紫儿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了一下，说：“那么，你就是可以容纳紫儿了。”
坐在洞府门口，我泪眼婆娑。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我只想哭，因为伤心，因为无法向他辨解，因为终于要面临决裂。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很久了。
紫儿悄悄的坐到了我身边。
“对不起，姐姐，紫儿多多少少的利用了姐姐。”
我抽泣了一声，摇摇头。
“因为槐树精的邪气太重，会伤他的元气，所以我想帮他。”紫儿微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忧郁，“他从来不曾背叛过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再摇头，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紫儿熟悉姐姐的一言一行，幻化成了姐姐的模样，才得已将身体的纯阴之气输与他。只是，被他发觉，所以，半途而废，我真没用。可是现在，他却误会了姐姐。”
我的泪大颗大颗的滴到土地上。
我在他面前，曾经言词恍惚的提过，提过要他找一个纯阴之体，所以他会误会我。
“姐姐快跟他去解释啊，是七婆婆掳走了你。他现在只想听到你一句的解释。”
我摇头，“不用再说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紫儿掩口哭起来，“都是我的错，姐姐，我一定让他相信不关你的事。”
“不必了，紫儿，我跟他，是天定的命。”
“姐姐！”
“我很累，不想说话了，你就坐这儿陪我一会儿吧。”
紫儿沉默了。
良久，应该是良久吧，因为天，已经黑了。
紫儿仰头望向天空，对着一轮明月幽声道：“端阳节的夜晚，到了。”
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
薄衣初试，绿蚁新尝。
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
那堪永夜，明月空床。
闻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
我惘然的抬起头，夜空中的弯月清亮依旧，银色的光映着几丝羽毛般的轻云，轻云渡上了一层光辉，如一团团缭绕的银雾。弦月，白云，原来那么透亮，那么皎洁，然而却又那么清冷，那么忧伤。
月亮，端阳节的月亮。端阳节！
“啊！”我惊醒地转头瞪着紫儿，惶恐而悲哀，“端阳节！烈焰他？”
紫儿泪汪汪的垂下眼帘，哽咽着点了点头。
我呼地跳起来，转身跑进洞府。
烈焰正一边微低头扣着银白衬衫的扣儿，一边缓缓的从卧室走出来。
“烈焰！烈焰。”哽着喉口，我涩声轻唤。
他慢慢抬起头，几缕金发拂在脸颊，凝重的脸上，一对明澈红眸隐含着丝丝惆怅。
“就要、到了吗？”我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打颤，强忍着眼泪无比担忧的望着他。
他轻牵嘴角，荡起一涟恬静的笑意，“不要怕，我在这儿。”他轻轻的说着，抬起一只手向我伸过来。府外忽然卷进一股强风，扬起他飘逸的金发，淡白的衣衫随之翻翩，宛若一株出波盛开的水仙。
传说，水仙是一位绝世美男子所变。我的烈焰，是坠落凡间的凌波仙子，他如此凝姿约素，如此俊秀淡雅，洁白无瑕。
心酸，我好心酸，我不要任何人来伤害我亲爱的烈焰。
眼泪泛滥，我扑过去抱紧了他，“不！烈焰！”
他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柔声说：“不准哭，香儿，你的泪，让我的心都乱了。”
脑海中再次无情的浮现出一片残酷的画面，刺眼的鲜血充满了我整个视线，掩盖了烈焰深情的容颜。
猛然间推开了他，我心如刀割，痛彻肺腹！我，不能再抱他，不能再听他的情话。
泪眼相望，任他脸上的悲伤一点点变浓，一点一点的变得绝望。
风，更劲了，金发乱舞，丝丝缠绕，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唇边一抹凄凉的清笑。
我的眼泪似凝成冰，身体在风中发抖。
他决然的转过身，迈开步履，迎风走向府外。
我们，就这样了吗？端阳节，来了吗？一切真的要来了吗？
惊觉的回头，“不，烈焰。”我挣扎着移动双脚，跄踉着追出去。
门外，狂风如一只复仇的巨兽，哀号、呼啸！
高远的上空中，一盘巨大的幻影的古胴明镜飞悬着，若隐若现。
烈焰风中傲立，满脸的张狂与桀骜，凌厉的眼神带着几分决裂。他冷冷一笑，缓缓的扬起了碧剑。
“卡嚓！”明镜放出一道七色彩光的闪电划破了黑夜，烈焰腾空旋转着飞跃避开。紧接着！闪电追逐而来，烈焰抬头举剑，剑身“唰”地放出万道碧光！
碧光！彩光霹雳一声震响！剑气、火光刹时间将天地覆盖，一片疯狂。
烈焰的身体被逼飞出数丈远，跌落地上。
“烈焰！”我惊骇万分，欲扑上前。
“别过来！”烈焰猛的抬起头，倔强的微扬起下颔，“灵情镜！来吧！你这只恶魔！”
七色彩光“哗”地拉长，形成一团巨大的彩柱，如一只吸魂的魔符急起直追向烈焰罩去。
烈焰跳起身来，双手环出一个大大的绿环，环中闪出点点莹光，冲天一推，光环气势汹汹的迎向了彩光柱！
我的心掀紧。
光环抵住彩光数秒，摇摇欲坠，烈焰再跃身举剑极速刺向彩光。七色彩光突然散开，再化为尖锐的巨矛翻转，冲散了光环和莹光。
烈焰已人剑合一，如一条鳞光闪闪的巨蛇，在空中与彩光拼搏，几近要刺穿幻影的巨镜。
我的心提到了不能再提，剑气耀眼的光芒照得我双眼昏花。
“呼！”光芒中坠下一个银色的身影，我惊惶失措的定睛望去，烈焰已扑倒在地，咳出一口鲜血。
“烈焰！”我尖叫着冲过去，七色彩光毫不留情的再次劈向烈焰！
我，窒息！
发出撕裂凄凛的惨叫：“不要！”
一股强大的劲风突然袭来，恍似一团棕色的幻光，猛烈擦过我的身体，将我旋倒。
惊蓦抬头，这股棕光已以疾光电影之速赶在彩光之前罩在了烈焰身上，彩光毫无防备“啪”的一声，将棕光劈散，火光四射！
“婴宁！”身后一声悲痛的嘶喊，随即跑来了琳达和一点红。
我爬起身，使劲眨了眨眼，方看清那棕光已幻成了婴宁，抱着烈焰一阵猛咳，吐出大片鲜血。
彩光“嗖”地收了回去。
“婴宁！”烈焰震惊的握住婴宁双臂，“婴宁！你怎么样？”
琳达哭着扑上前，“婴宁！你这个傻丫头！”
婴宁这次是当真奄奄一息了，柔弱的靠在烈焰肩上，气若游丝，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焰……”
“别说话！我救你！婴宁，你坚持一下，我一定能救你！”烈焰惊慌失色，手忙脚乱的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要给她施法术。
“走开！”琳达猛的推烈焰一把，愤恨地哭道：“都是你！婴宁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你！你还那样伤害她！你这个混蛋！你不要碰她！”
烈焰面色一怔，眼中泛起泪光，双手抱紧了婴宁，“对不起！婴宁，对不起。”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黯然神伤。
一点红在我身边轻叹了口气。紫儿掩口低泣，慢慢跪坐在地上。
上空的镜盘突然忽闪忽闪的亮了几下，从明镜中突然射出一道白柱般的幻影，一个白色的身影跳了出来，降落在地。全体人都惊讶地转向了他。
他，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容清纯，眉目秀丽。
“哎呀？打错了人了。”少年一脸愧疚的望向婴宁，轻轻摇头，“这可怎么办啊！唉，唉呀你说你突然跑来干什么？”
“灵情镜终于现身了！”一点红惊叹道。
“唉、唉！真是失算，怎么能伤错人呢！”少年还在不停的拍手又抓头，显得有点懊悔、气恼，又有些无措。
烈焰一脸悲痛的瞪住少年，咬牙切齿：“今天，就让我们彻底的算这一笔血帐！”
“是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当然要付出代价！”少年还是一副单纯的样子，“你们的感情不忠不纯，难道你能否认么？”
“不对！”出口的竟然是婴宁，刚一出口又咳出血，烈焰心疼的捧住她的脸，着急地道：“别再说话了。”“不，我要说，”婴宁挣扎着站直了身子，轻喘着气微弱地说：“灵情镜，你错了，焰跟蒲香二人，恰恰是情深意切，忠贞不渝！”
少年瞪圆了眼，不悦地道：“你不用替他开脱！”“你说他们有欺骗是吗？”婴宁苦笑，笑容悲凄，“你知道吗？不是他们，是我，是我，是我诱骗蒲香，让她去骗烈焰。这，不是他们的错，该付出代价的，是我。”
“婴宁？”烈焰又惊又痛的盯向婴宁。
“对不起，焰，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咳、咳。”婴宁嘴角再次涌出血。
“婴宁，别再说了，我了解，了解你的心，不要再说了。”烈焰将婴宁紧紧拥入怀，悲痛万分。
婴宁脸上却露出了温暖的笑容，“焰，在你的怀抱，我好幸福。”
“不！”少年突然大喊一声，有点气急败坏，“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就是不纯净！我所信奉的爱情，要绝对的忠诚！违反者就要死！”
“你、你害我一命，就应当还我一命！”婴宁突然激动地大喘着声道，“你欠我一条命，我要你放过烈焰！求求你放过焰！”说着，她突然张着口睁大眼，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全身瘫软了下去。
“婴宁！”烈焰颤抖着抱紧她，她最后眷恋的瞥他一眼，无力的慢慢闭上了眼睛。“婴宁！婴宁！”琳达和紫儿都哭喊着上前。
少年慌慌的后退着，满脸无辜，“这、这，我也不想的啊！”
我的心降到冰点，现在，又有一个人死了，是烈焰的最亲的好朋友，因为我们而死了，死了！
罪孽啊！
“婴宁。”烈焰久久抱着婴宁，心碎的哽咽，“对不起，婴宁。”
然后，他放开她，交给琳达和紫儿，渐渐站起身，冷烈的望向少年，眼中放出怒光，“出招吧！”言罢一张手，碧剑哗地伸长。
“好！”少年也张开双手，运出一团彩光。
“等等！”一点红突然大声说着走向前，“哼，你这万年的精灵真是太狡猾了，你明知道烈焰今天最弱，选在今天来降他，你也算不上英雄。”
“你、这！”少年竟然脸色一红，有些难堪的收了手。即而又争辨道：“谁叫他不遵守誓约的！就算没有欺骗，他对感情也有背叛，他跟他的丫头已做出苟且之事！”“还不是你的魔咒所逼！害我的紫儿妖气尽失。”烈焰皱眉，冷哼一声，“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吸我的灵气！愧为情感之灵！”
“灵蛇！你不用多说了，总之，你逆天而行，终逃不过一死，你还是认命吧。”
我悲痛的望一眼烈焰，猛然的狠心大声道：“等一等！”对，等一等，终于，该论到我了。
正待出招的少年一怔，纳闷的望向我。
烈焰的眼神更是惊恐。
我吸了口气，胸口闷痛，“你说，因为有欺骗、有背叛，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如若在一起，便是逆天而行，就要中魔咒，难逃一死，对吗？”
“那是当然。”少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的傲慢。我微垂下眼，涩声道：“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便不再是逆天而行。那么一切，都不成立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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