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放手
“你？”少年有些惊诧的倒吸了口气，又转念道：“你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救灵蛇，我不会上当的，你这叫作弊！
”“不，我不是开玩笑，我跟他真的已经到了尽头。”我强忍着将要涌出眼眶的泪珠。
“嫂夫人！”一点红急切地叫了我一声，我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真的？”少年走近我，微仰着头，“蒲香，我的要求，是你心甘情愿的放弃，不是勉强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算数。”
我始终不敢抬起眼帘，我感觉到空气的压迫，让我几乎要窒息。余光中，烈焰模糊的身影单薄清冷，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我，是心甘情愿的放弃，”我的声音平和，没有一丝波澜，“事到如今，我已心灰意冷，这段感情，不完整，不完美，害人无数，伤痕累累。它让我疲惫，让我失望。我的心，再也无法承载那么多的痛苦，我没有信心再去继续，去经营。太累了，我希望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安安静静过我的生活。”
“那么，要你们生生世世都没有机缘，这，你也同意吗？”少年有点不放心地问。
“下辈子，我已经忘了今生的事，重新过自己的日子，我会有新的家人和朋友，也会遇到新的爱人，所以，我不去想什么生生世世。如果可以，来生，我想做一个男人。”我的嘴角扬起一丝向往的微笑。
少年终于逼近我，微皱眉，“你这个丫头。唉，好吧，看来我只有成全你了。”
“嫂夫人！”一点红低喊一声，再转身跑向烈焰，“烈焰！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
我依然没有听到他说话，他的身影依然还是一动不动，内心隐隐的有些痛，有些怅然，也许，他也心寒了吧，婴宁这样死在他怀里，他也感触了吧，他，也放弃了吧。
长松口气，也好，这样，挺好。
风，吹得轻轻悠悠，这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妖界山间到处的草绿花红，这就叫做风花雪月？唉，如果有雪的话，如果现在下雪的话，该多么浪漫啊！
仰起头，我对着朗月长叹口气，“终于，可以回家看雪了。灵情镜，请送我回人界吧，我好想我妈妈。”少年盯了我一会儿，终于说：“好，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送你走。”说罢一挥手，我闭上眼，身体被风托了起来，如同躺在云堆，好舒服啊，但是心，好痛好痛，痛到全身都麻痹了，空气都稀薄了。
咳咳，我不会到了高原地带了吧？
回到熟悉的城市，我没有停留，因为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收拾好行李，我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车上，我给凝儿打了电话。
“香儿！你终于有消息了！又去了妖界了？现在在哪里？”
我有气无力地答，“在车上，我要回家了。”“回家？烈焰呢？”
“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这之间的事，以后再跟你细说，我现在要回家好好休养一阵子。”
“哎哎哎！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香儿？”
“没事，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样做，一定是对的，是吗？凝儿？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吧，你会支持我这样做对吗？”我的情绪开始无法控制，眼泪掉了出来，车外一块块田地正欢快地向后跑去，好像在欢迎我凯旋回家。
“香儿！唉，可怜的香儿，我知道一定出了事，但是，你一定要坚强，我当然会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做什么，毕竟，只有我才知道你的事，你有什么要发泄的，都说出来吧。唉！”
“谢谢，凝儿。”我不能再说什么，仓促的挂了电话。躺到了车铺上，闭上眼，静静享受火车如摇篮般的晃悠，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躺在这里就好。我只想睡觉。
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小城。
这里，有着我多少童年快乐的回忆。
好久没有进过家门了，因为坐车太累，不想跟左邻右舍打招呼，直接打车坐到了家门口。
下车，抬头望着家门，几年了，开始有些破旧，竟然有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眼泪在打转，长吸了口气，我推开了门。
“妈妈！我回来了！”
厨房的窗户上探出一张诧异的脸，“啊？香儿？是香儿啊！”
妈妈惊喜万分的快速走出厨房，“哎哟！你这个孩子，怎么突然的就回来了？也没打个电话啊？”
我略显疲惫的微微一笑，“妈妈，我突然非常想您和爸爸，所以就打道回府了。”
妈妈一边接过我的行李往客厅里拿，一边高兴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前阵子你爸给你电话，你怎么关机了？担心死人了！打到你们公司，有人说你自动离职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坐到沙发上，声音懒散，“是啊，我没工作了，所以能在家多陪陪你。”
妈妈看了看我，柔声说：“行，累了就回家休息。呃，”妈妈突然表情有点怪异，小声问：“听你们同事说，好像是因为你们领导追你，你才走的？”
“是谁这么八卦！”我本来就心情到了低谷，还听这种绯闻，气愤！
“是不是真的？还说人家条件很不错的！”妈妈脸上堆了一朵花。
“妈妈！”我尖声嘶吼。
“啊，你休息、休息吧，我给你拿饮料喝哦。”
“唉，好了，妈妈，我真的很累，我要在家睡二天，然后再随您去拜访二姨、三姨、舅舅、大姑、小姑、叔叔。还有，等爸爸和哥哥回家叫我一声。”我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妈妈的卧室，一头倒在床上去。
妈妈轻手轻脚的跟过来，在床边站了一下，小心地问，“香儿？你没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想清静。”我闭着眼喃声答。
“那就好，呵呵，不过，既然你回来，今天晚上陪你未来的嫂子一起吃饭吧？”
我一下睁大眼睛，“哥有女朋友了？”
妈妈开心地笑起来，“是啊，在银行工作，挺好的，要不，我去给你哥打个电话？”
唉，我长叹了口气，谁说回家能清静的？
“好、吧。”我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接下来，可想而知，怎么说呢？反正，不但没得休息，还不得不应付前来问候的亲友团、邻友团，这个夸我又靓了，那个说我长高了，晕菜、狂晕！唉，其实我很喜欢热闹的氛围，也很喜欢有亲友们在一起的感觉，只是，目前我的心情不太美丽，所以虽然爸爸妈妈乐不可支，但我的脸上却早就僵了。
这种事，常年在外工作的人都能体会，我就不多说了。
晚上，爸爸妈妈几年下来的习惯不曾改变，依然是看：《梨园春》。
我躺到收拾好的邻间，终于可以好好睡一下了吧？
耳边又响起凄婉断肠的豫剧，唉豫剧啊豫剧，本来是极好听极耐听地：
当初他甜言蜜语将我骗，
我还当两心相印啊情比日月长，
我为他楼台一别肠望断，
我为他无心对镜来梳妆，
我为他茶不思来饭不想……
我的鼻子一酸，忍无可忍的跳下床，折到爸妈的卧室。“妈！这是唱的哪一出？”
妈妈热情地冲我招手，“快来看，这出戏叫《泪洒相思地》，可好听了！”
我气得晕头转向！泪洒相思地、泪洒相思地！
“唱什么不好？干吗要唱什么泪洒什么相思地的，想要人命吗？”我皱起眉，气急败坏。
“你这孩子，这不是演戏么？”妈妈笑着白我一眼。
“改一首行不行？”
“这都是一段一段的，你看，这就下一曲了。”
我再将眼睛瞄上电视。
一女生情伤意悲地酝酿半天，深情开唱：
香魂塘月朦胧我心寒意冷似有那往日的冤魂悲泣声环环我曾有过多少女儿梦女儿梦醒一场空，一场空啊心上人两分离不见踪影想起了他、我揪心疼……
“啊”我眼一闭，仓皇逃走。
也许困乏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吧，眼睛终于死活也睁不开了，脑袋里，他的影子终于越来越模糊，太好了，终于可以让大脑休息了，终于可以了。
一片白茫茫的雾，就像聊斋里女妖出现时那样，白雾渐散后，出现一漂亮的女妖。咦，这女妖，貌似有点面黄？
“在人界，还好吧？”是琳达，扭着水蛇小蛮腰冲我怪笑。
“你、你找我干什么？”我咽了下口水，心里有点害怕，不会来杀我吧？
“紫儿让我来，给你这个。”她说着拿出一个小瓶，一下子丢过来，砸得我生疼。我赶紧拾起来小瓶，“这是什么？”
“是你的解药，紫珊瑚丹。”
我一怔，心里隐痛，“哦，谢谢。紫儿她，也还好吧。”
“没有你在，大家都好。”琳达蔑然一笑，转身走向白雾之中。
我张了张口，心里想问，想问烈焰怎么样了，但是，我好像不必再问了，她说的，大家都好，那么烈焰他也很好了，我，还问什么？问了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头，将要崩溃般地疼痛。路是自己选的，有多痛都要承受，我一定可以，有多痛我都不怕。
朦胧中，突然隐约的出现烈焰的脸，仍然美艳绝伦却苍白冷酷。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狠心的女人！我要诅咒你，永远诅咒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爱人，永生永世都孤独终老，永远都痛苦！”
我惊恐万分的伸出手，“不！我不想的，烈焰！求求你，不要恨我，不要！”
他的身影恍恍的隐退而去，我冲过去拼命的呼喊：“烈焰！烈焰！”
“香儿、香儿你在哪儿？”一声轻柔凄然的声音背后响起。
我猛回头，烈焰娇弱的身影若隐若现，一脸的忧伤，满眼的泪光，金发无助的随风散开，“不要离开我，香儿！我守了你三百年，换来的终究是你弃我而去。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疼？有多疼知道吗？知道吗？你回来好吗？回到我身边，好吗？香儿、香儿。”
“烈焰！烈焰，烈焰！啊！”我尖叫一声坐起身，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我大喘着气，全身还在发抖，慢慢的平息着自己，暗暗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蓦然发觉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趁着窗口一点点微弱的月光，我举起来，是那个小瓶子，原来琳达是真的来过，那么，烈焰呢？是我思念他太深做的一个空梦？还是他也真的来过？
有吗？有吗？烈焰？你来过吗？来看过我吗？你不放心我吗？牵挂着我吗？
猛得用手捂住嘴，低泣。泪如泉涌。
我知道，曾经的一切，和他的一切，已经变成化石，凝结在我心底。思念，思念已停留在爱与痛的边缘，挥之不去。
天，突然间就转凉了。
北风呼呼的刮了起来，怎么家乡的天气，说变就变，怎么就变得那么快？说冷就冷了，一场雨过后，冬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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