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灵梦
夜里天音不安地起身,探手从枕盒中取了管长箫窝在被子中幽幽吹了，曲子是《楚辞》里的一段,哀婉凄凉,我叹息一声沉入梦中。
梦中是幽幽竹林,风声筱筱,而我在竹林间跳跃。
有一双手自我腋下穿过,我心内惊诧,却笑着回头双手交拢在来人颈后,
“凡人,你这般吓我,可要受罚。”
那男子容颜清俊,白衣出尘,却姿态风流地挑了一角眉梢,戏谑一笑,
“噢,小妖要如何罚我”
我咧开嘴笑了,捧着他脑袋凑上去亲他,他唇间有细碎地笑流出来,一只手臂沿我腰间勾下去。
我人一轻，便整个被抱在怀里,那梦中的失重让我份心慌,便更紧地挂在他脖子上,他直起身,脸埋在我颈间轻笑喘息,
“不要诱惑我,我等你长大。”
我心脏莫名一痛,醒了。
这梦做得稀奇,我睁着眼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只分析出来,这梦是讲一人妖恋,且那妖是小孩儿模样。
抬头看了看帐外,月光明朗,正是夜深人静时,我趁机将怀里缩着的天音往锦被中堆了堆,取了个厚披风裹了，轻手轻脚下了床,有值夜的丫头见我开门出门，意欲跟随,我抬手嘘声，示意让她陪着天音。
山间清风幽幽,果然天阶夜色凉如水,这样独处的好景色,怎能有他人打扰。
记得宫中有一道山泉,离我们住得地方不远,便闲庭信步踱过去。路上遇见一队羽林军,被远远跟着了几个人,我也没什么办法,好在那山泉冷冽,潺潺有声，实在是只有这样好的夜才有的极好景致。
在泉边伏在双膝上坐着,又想起天音吹的那段曲子,那曲子我也会,只是没有那样饱满的感情。
天音只怕来历不凡,这曲子、那梦境,也不知是否与她有关。
我在泉边坐了很久,眼看着身侧小草叶上结出细密的草露,有一禁军小心走过来,细柔询问,
“郡主安好,郡主可是睡着了”
我抬头,看他滞了滞,越发恭敬,
“小主子快回吧，如今天凉,莫要着了风寒,且此处已属外院,若过些时辰卫府的将军们醒了,怕会冲撞了小主子。”
我点点头,动了动,一时麻得如千万根针在刺,只好朝那禁军笑了笑,抬手示意,那禁军十分伶俐,躬了身扶我,他们自幼习武,力气很大,走得很稳,我大半个身子都麻得很,他倒能顾虑得周全,只可惜了是那个,原这世间少了个会疼人的男人。
他送我到了院子外面,早有等侯许久的小丫头来接了,小丫头道了谢,又给我加了层披风,搀着我急走进屋中,然后又是一屋子的大丫鬟小丫头奉茶煮水给我暖身子,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便到了沐浴的时候。
待我沐浴完毕,坐在镜前由着宫人梳妆，天音才迷瞪着醒来,裹着被子看我半晌,非要我换上带了轻绒的一套仙裙,我原本不想提前过冬,但看那衣料并不厚只领袖口有几层白色绒毛只好由着她们劳累，再给我重新收扮。
我对着镜子叹一句狐狸精,天音也穿戴好了来盘发,见我摇头苦笑问我怎么了,我便在纸上写,
“我身边有两个姑姑,八个丫头,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天音身边的针线丫头,瞧瞧这抹额绣得,风采斐然。”
天音很得意,伸手亲自给我理了理抹额和羽坠。
“这哪里是织女们织的,这可是本公主亲手绣的！”
我愕然抬头,又听天音放缓了声音,吟出一片迷朦愁思来,
“我虽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但我总不能负了她天下第一绣的美名。”
我猜度着，那个“她”是天音早逝的亲娘,只得汕仙低了头,拿了玉梳子整理她如墨长发。
天音扑嗤一笑,故作轻挑的两指一勾，抬了我下巴与她对视,
“说起来,我昨日做了个梦,梦见你大半夜地跑出去蹲在一条小溪边一晚上,有好多妖魔鬼怪要吃你,可是把我吓得不轻,好在，是在我的梦里,我梦里也不愿你出事的,那些小妖小怪的就近不了你的身!”
说着笑嘻嘻地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对你好吧!”
我哈哈干笑两声,瞅了个空子蹿去找姬夜。
姬夜正懒洋洋刁了根辣子根嚼着,一副爱搭不理地样子看卫军和禁军交接。我奔过去扯了扯他袖子,他皱眉看我,很不爽地扯了回去,我眼风瞥见掉了一地的下巴,脸一红,咬牙切齿瞪着他在心里把话说了,姬夜一愣,吐掉辣子根,大踏步奔前,我被他扯得踉跄,只好一路小跑追着,一路嗟叹更嫁不出去了。
找到天音后,好歹借着她皱眉投来的一瞥脱离了魔掌,挂在委委屈屈随在大宫女们身后的桂枝、兰枝身上大喘气,兰枝一边拍背给我顺气，一边打击我,
“主子武艺退步了!”
我益发苦闷,我轻功都用上了,哪里是武艺退步了!
罪魁祸首姬家千泷上下打量天音一番,绽出一个纨绔公子哥儿的笑容来凑过去,
“你妹妹说你昨夜离了魂,吓得半死,唤我来瞧瞧!”
我被一口气呛住咳得面红耳赤,不可置信看着他。
正常来说,不是该不动声色暗中保护吗
这样相当于对一绝症患当面直言死期的事怎么能是他做出来的对象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佳人!
姬夜说完又回过头传音给我,
“她没事,不过你找我来这件事总要有个说辞,你都不用费力气用十个谎去圆第一个谎了,看,我讲义气吧!”
我很想对他猛翻个白眼,想想又怕招来天谴,只好抬头默默望天。
因了这事,天音很是黏我,若不是实在是小,我都要找个笼子把她关起来了。好处是,连带着姬大能人也高看了我几分,对我和气多了,真是谢天谢地。
斋戒祈福的仪式进行了七天,八月二十一日那天,一众女眷欢欣鼓舞地奔回了家,我也欢欣鼓舞地奔回了郡王府看长安。
长安许久不见我,包了一包泪挂在我身上瞅了我大半天,看得我心肝儿直颤。
李迎果然请了个德行甚好的老先生来教导长安,因我从不能讲话,也养得长安时而沉默,那老先生赞了句稳重,可成才,便拖了一大家子在郡府住了下来。
被我和长安接连砸过脑袋，后被相依为命的爷爷一棍子扫地出门的、脑满肠肥的朱掌柜,现如今的郡府副总管,安排那祁姓老先生住在竹影幽幽的东跨院,老先生更加满意了,把他的颇有才华的女祁莲送进了我的浮香院,曾我把她当成普通丫环使唤了一整天。
至了夜间入寝时,那祁莲来请辞,我才瞠目结舌指着一屋子丫环不知所措,又匆忙换了衣裳自送了她回去,到竹息院的时候,那老先生正摇着胡子对着萧萧竹影新作一首汉府诗,我肚中诗词大多盗版,不敢多留,默默行了礼退了。
至了第二日,那祁莲抱了个棋盘来,说要考较我棋艺。
≡￣﹏￣≡
我无语望苍天与她下过三盘,连败,祁莲倩笑而退。
第三日带了一溜的五彩画砂,我精神振奋地挥毫泼墨,祁莲再次倩笑而退。
第四日她又带了一沓的好纸,我默默把我写字板递给她,她巧笑嫣然说是要与我联诗。
我,仆街。┐（─__─）┌
第五日,我下帖子邀了天音,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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