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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回家转了一圈,想到自己还有些东西落在爸爸的那里,索性趁着今天没事去收拾一番。

  爸爸不在家,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做事的阿姨,孟槿篱笑着和多日不见的阿姨打招呼。

  路过爸爸的房间,推门进去满屋子都是妈妈的画,孟槿篱心想:要不要求爸爸送自己一张?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拥有太多,而爸爸只剩下这些画。

  走到床头,掏出手机,把妈妈画的那副一家三口的画拍下来。

  嗯,有这个就很好了。

  孟槿篱装好手机,转身准备走,瞥见画的旁边有一个本子。

  简约的木色封面,写着清秀的两个字

  孟洛

  是妈妈的字迹。

  孟槿篱翻开本子,纸张已经泛黄,每一页都夹着树叶或者是小花瓣,有一股草木的清新之味。

  这是妈妈的日记本,第一篇记录的是和爸爸相遇的场景,再到后来两人恋爱、举行婚礼。

  爸爸和妈妈之间发生了那么多好玩的事,孟槿篱笑个不停,往后翻去,大多是妈妈记录自己什么时候长牙了,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孟槿篱的眼泪掉下来。

  再往后翻,泛黄的纸张皱巴巴的,字迹像是被水泼湿了,虽然模糊,但也可见。

  尘封的旧事在这个初夏重见日光。

  二十一岁的孟洛正是青春,风华绝代,长期画画和家中良好的艺术氛围陶冶出她脱俗的气质,一颦一笑皆可入诗入画。

  暑假,孟洛闲来无事来到位于郊区的西山湖写生。

  夏天的山才叫山,漫山遍野的绿仿佛要溢出来,直流入清得可见人影的湖里。

  孟洛选了一处阴凉地,支起画架,正想着如何将眼前的青山绿水一点点浸入画纸上,不经意间却瞥见一个正在垂钓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蓝色背心蓝色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衣着随意,像街上的每一个男人,可是孟洛却觉得他的人不像他的穿衣风格,他的眼底透出老沉和心机。

  孟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个男人有强烈的好奇心,画画的时候一直偷偷看他。

  男人坐着动也没有动过,手里握着钓鱼竿却一次也没有起竿,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他是在钓鱼吗?他怎么做到纹丝不动的呢?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孟洛都看到那个男人,在同样的地方,同样地纹丝不动。

  第五天,孟洛抱着画架来到老地方却没有看见男人。

  她走到男人经常垂钓的那块大石头边呆立许久,叹了一声气。

  “你在找我吗?”

  孟洛一惊,回头正对上男人的眼睛,深不可莫的眼睛。

  孟文彧已将三十岁了,俗话说三十而立,他的三十岁有财富有权利却没有而立,他的行动种种皆要听从父亲安排,父亲总是淡淡说:“这样才是对集团最好的。”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在父亲的眼中,对集团好对生意好就是对他好对大家好。

  可是这些并不是他所愿。

  他从小就与父亲不亲近,小时候,父亲只会过问他的学业,长大后,父亲只会过问他的工作,所以内心的想法他也从不告诉父亲。

  心中的压抑像夏天暴雨来临前的闷热,郁闷得受不了了,出来钓鱼。

  钓鱼本不为鱼,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耐力,可是却没想到钓到了一个姑娘。

  第一天起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长裙飘飘的女孩,她每一次偷偷瞥来的眼神都被他捕捉到,那么干净的眼神。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外乎是谄媚或者惧怕,可是她的眼神就如,就如眼前这一湖山水,让人脑中有不得半分杂念。

  拯救他的天使,终于来了吗?

  一年后,孟洛毕业,孟文彧因为工作调动去美国,孟洛同去。

  同年,两个在夏威夷举行浪漫的婚礼。

  后来,像童话般幸福的二人世界。

  年底,孟洛怀孕了。

  孟文彧抱着怀里粉嘟嘟的女婴,泪流满面。

  孟洛笑着抹去他的眼泪。

  孟洛每天的生活就是给孟文彧做早餐,带女儿一起玩,空闲时间画画。

  孟文彧不让孟洛出去找工作,孟洛渐渐也乐得窝在家里相夫教子,不闻天下事,只管家务事,有时候和好朋友打电话,听好朋友抱怨职场生活,艺术生在学校那个不是飞扬跋扈个性鲜明?可惜并不是所有的艺术生都能成为艺术家,进了职场,最先要做的事就是放下学生的清高和艺术生的个性。

  孟洛一边安慰好朋友一边庆幸自己有可以依靠的人。

  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幸福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妆容精致,面容凌厉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

  孟文彧不在家,孟洛也不知道她是谁。

  女人扬手就给她一巴掌,孟洛冷不丁地被甩了一巴掌,没有丝毫防备,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女人就势骑到孟洛的身上,涂着红指甲的手在她的脸上又打又抓,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你个狐狸精,因为你,我没有了丈夫,我的孩子没有了爸爸,都是因为你……”

  孟洛从小在家里被父母像公主一样地养大,如今在孟文彧怀里亦是被宠着呵护着,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孟洛没有招架之力,她的嘴巴被打得生疼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听到女人如此说,全身无力。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这个女人找错了地方。

  他那么爱我,怎么会骗我?

  家里的阿姨们听到动静跑出来硬是拉开那个女人。

  孟文彧是齐阿姨一手照料长大的,孟文彧来了美国也把齐阿姨带来了。

  齐阿姨唯唯诺诺地站在最后面不敢说话。

  女人看到齐阿姨更是火大,扯着嗓门喊:“齐阿姨,您老真是有出息,不仅养大了孟文彧,如今还帮着他养情妇!”

  孟洛被阿姨扶着,正抬手擦嘴角,指尖的几点猩红生生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的心。

  脚底发软,往地上瘫去,围在左右的阿姨们扶着她去沙发坐着。

  孟洛艰难地扭头看齐阿姨,齐阿姨避开她的视线看地板。

  不需要问什么,一切都已明了。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骗了。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的妻子羞辱。

  孟洛拨开众人往洗手间跑去,女人在身后喊:“狐狸精你想跑?”说着就要追上来,被阿姨们拦住。

  孟洛看着镜子前泪流满面的自己,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她抬手去抹脸上的眼泪,眼泪研开了手上本已干了的血,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孟洛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女人粗俗的叫骂声、东西破碎的声音、阿姨们的劝阻声还有男孩的哭闹声一股脑儿地从洗手间的门缝里钻进来。

  齐阿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怎么样了?您不要害怕,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他会解决这件事情。”

  不用等他回来,我自己会解决。

  孟洛压抑住泪水,收拾好自己,重新出来,客厅一片狼藉。

  女人手里拿着一个花瓶想要砸过来,被阿姨们紧紧拉着,花瓶只落到了女人脚前的方位。

  小男孩靠在离客厅最远的厨房的门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洛走过去,这个男孩子和孟文彧长得真像啊。

  孟洛对男孩笑笑,伸出一只手:“阿姨领你上楼和妹妹玩好不好?”

  男孩一下子扑到孟洛的怀里,孟洛抱起孩子往楼上走,女人一脸惊恐,尖着嗓子大叫:“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孟洛转头对她冷冷说道:“让孩子上楼玩,你说的事情我全部答应你。”

  孟洛把男孩抱到小槿篱的房间,小槿篱趴在墙上画画,墙壁被她乱画得不成样子,看到妈妈进来,高兴地对妈妈说:“妈妈,看我画的画。”

  孟洛揉揉孟槿篱的头发:“真棒。”

  小槿篱看到妈妈身后陌生的男孩,问道:“这是谁?”

  “这是哥哥,把你的玩具零食拿出来和哥哥分享好不好?”

  “好!”小槿篱拉住男孩的手,奶声奶气地说:“我叫孟槿篱,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孟其舜。”

  小槿篱把手里的画笔递给小其舜:“你画画吗?”

  “不,我弹钢琴。”

  小槿篱屁颠屁颠地找出自己的玩具钢琴:“给你。”

  “不,我弹大的钢琴。”

  孟洛笑着带上房门,门合上的一瞬间泪如雨下。

  孟文彧回到家,客厅已经被收拾好,除了少了几件陈列品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洛洛呢?”

  齐阿姨指指楼上。

  “程语琪呢?”

  “夫人走了。”

  “夫人只有一个,就是洛洛!”孟文彧怒吼。

  “对不起,我喊顺口了……”

  孟文彧进屋的时候看到孟洛对着空白的画板发呆,两眼涣散,没有焦点,微微肿起的脸上有指甲的划痕。

  孟文彧心疼不已,可是却站在门口不敢走进,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根本无法解释。

  听到动静,孟洛偏头看过来,一脸茫然地看过来,最终眼睛的焦点聚集在孟文彧的身上,两行清泪扑扑流下来。

  想把手上的画板扔过去砸他,质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也不想说。

  孟文彧走过去想要给孟洛擦眼泪,孟洛往旁边让了让,分明的拒绝。

  “疼吗?”

  不疼,身体和心都不疼,身体已经没有知觉,而心已经死了。

  “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我和她只是商业联姻,我根本不爱她。”

  她是十指不沾阴阳水的大家闺秀,明珠似的养大了嫁给你,如今却撕破脸皮不顾形象来这里大闹一番,你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祸害成这样,如今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

  何况你们还生育了两个孩子。

  我也为你生育了一个孩子,那么这样的我和她在你心里到底又有什么分别?

  “我保证,她不会再来了。”

  “嗯。”孟洛终于开口,吸吸鼻子。

  这是原谅我了?孟文彧心里大喜。

  “她不会再来,因为我会离开你。”

  孟洛对着孟文彧,泪痕还在脸上,蒙上泪光的眼睛却暗淡无神,她平静地说:“我们离……”又苦笑一番:“我们根本就没有结婚吧……谈什么离婚……那些参加婚礼的你的家人只不过是你请来做戏的人,怪不得你的工作这么忙,工作一忙就没有时间办理结婚证也没有时间回国探望亲人……”

  孟文彧一把搂着孟洛:“你只要再等一等,等我将集团全部掌权之后我就能做主自己的人生,我会和她离婚……”

  孟洛推开孟文彧:“在这之前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我爱你,洛洛,不要离开我。你不是也很爱很爱我吗?只要我们相爱就好了,你真的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和所谓的名分离开我吗?”

  孟洛摇头:“你的两个儿子呢?你的结发妻子呢?你不需要对他们负责吗?”

  不等孟文彧回答,孟洛又说:“不管你对不对他们负责,总之我要对他们负责,以前我不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就没有办法装聋作哑,没有办法假装这三个人不存在。”

  “洛洛……”

  “我要带着槿篱回国。”

  孟文彧不再哀求,垂头丧气地坐在地板上问道:“你一定要带着槿篱离开我?”

  “对。”

  “槿篱不能没有爸爸。”

  “槿篱也许可以做到和别的孩子共享爸爸,可是我做不到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

  “我不爱她!我们在一起后我就没有碰过她,我只属于你!”孟文彧打断孟洛的话。

  孟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理会孟文彧说的话,自顾自地说:“等槿篱长大了,由她自己选择要不要认你这个爸爸。”

  “洛洛,一定要这样吗?”

  “只能这样。”

  孟文彧站起身,一脸阴森,他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留住她,既然爱情和女儿都不能留住她,那么他就用其他方法留她,用他本不想用的方法。

  “没有我,你连机票钱都没有。”

  孟洛愕然。

  孟文彧重新把她抱入怀中,霸道而野蛮,孟洛挣扎不了,只听到孟文彧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洛洛,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补偿你。”

  家里,齐阿姨寸步不离地跟着,孟洛闷得慌,去庭院带小槿篱荡秋千,才发现庭院里多了很多穿着黑衣服的保镖。只要她往门边走,保镖就拦在门前。小槿篱被这些穿着黑衣服的人吓得哇哇大哭。

  家里所有的通讯设备一朝之间都不见了,也不能出门。

  孟洛被囚禁了。

  孟洛使劲亲亲女儿的脸蛋,把脸埋在女儿后背:“槿篱,你要好好活下去。”

  小槿篱摆弄着手里的娃娃,觉得后背湿湿的,嚷道:“妈妈妈妈,我流汗啦。”

  孟洛不和孟文彧说话,孟文彧知道如今他们的距离被迫越拉越远,可是地球是圆的,越来越远的背向而行是为了有一天变成面对面的重逢。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有了独立的资本,只要时间足够长,他们走得足够久,就一定会有那么一天,那一天,他能重新拉起她的手,重新拥她入怀,然后他们就可以过以前那样温馨的生活。他从不怀疑自己和她对彼此的心,因为,表面上他们越来越远,可是在尘世的孤独却让他们的心越来越近。他知道地球是圆的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可是,他却没有料想上天会改变她命运的轨道,让自己只记住她最美的年华里最美的模样。

  孟洛手拿孟文彧的一条深蓝色领带,她最喜欢他带这条领带,孟洛叹了一口气,用这条自己最爱的领带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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