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像梦一样
孟槿篱醒来的时候，一片黑暗，视线之内什么也看不见。
孟槿篱伸出双手，见不到手指，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
孟槿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破口而出：“许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看书画画上，用眼过度，视力下降得很快。
如今，报复来了吗？
“阿篱，阿篱。”
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他熟悉的声音，略带焦急：“阿篱，不要怕，我在这里。”
孟槿篱条件反射似地紧紧抱住他，哭得呜咽不成声，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不舒服？”
孟槿篱摸索到许拓的脸，上来就是又扭又掐，手感真实，但是面前的人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
怎么回事？没有反应？难道那真切的手感是自己意淫出来的？
难道是梦？
孟槿篱又下大力掐了一把，许拓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
他知道疼。
所以不是梦啊？
“怎么了，阿篱？说话啊。”许拓被孟槿篱一系列的动作吓坏了。
“许拓，我看不见了。”
许拓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慌了，按开床头灯。
一抹淡淡的橘色跃入视线，勾勒出眼前男人的模样，他胸前的衬衫有好大一片阴影，是被她的眼泪打湿的。
孟槿篱有些茫然地移开视线，床边上有一个沙发垫，咦？这是做什么用的。
光影亦把孟槿篱带到许拓面前，她额头的发汗湿了，瘦得尖尖的小脸上都是泪水，眼镜茫然地看地。
“能看到我吗？”
孟槿篱又把视线移到许拓身上，点头。
许拓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什么，孟槿篱一歪头躺下去，嘀咕着：“做梦呢吧。”
没有失明也没有见到你。
孟槿篱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黑夜里像鼓点一样落在许拓的心上。
她的泪水在他的胸前一片冰凉，这不是梦。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孟槿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想起昨晚做的梦，暗自嘲笑自己，他的怀抱不会再属于你。
惆怅一会，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心里一惊。
这是，许拓家的客房？
孟槿篱揉揉太阳穴，不对不对，一定是幻相。
门被推开，脚步声轻轻靠近，孟槿篱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醒了？”
他的声音，她期待的温暖所在。
温润的液体自眼角流出，孟槿篱背着他侧身躺下，缩在被子里使劲地抹眼泪，告诉自己，嗯，重逢什么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气场不能丢，嗯，气场不能丢。
孟槿篱紧咬嘴唇，眼泪却流个不停，在被子里闷了好久，终于止住泪水，平复心情。
被子外的世界一片安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走。
孟槿篱“呼”地掀开被子。
他还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我怎么在这里？”
“你昨天晚上晕倒正巧被我发现，你……”
“然后你乐于助人，把我带回来了？谢谢你，现在我要回家了。”
孟槿篱下床，习惯性地找拖鞋，左右看不到拖鞋，不管不顾赤脚站在地上往前走。
许拓挡在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
许拓还没有回答，一阵铃声横插过来“Wouldn'titr……”
熟悉的铃声将两人的思绪带回以往一起生活过得日子里，都立在原地，在铃声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倒是许拓反应过来，拿来孟槿篱的手机，递给她：“先接电话。”
是安安打来的电话，孟槿篱接了电话，就听到那边的卜安一连串地问：“孟槿篱你人在哪呢？我在机场外面等你这么久都没看到你出来，你不会在机场里迷路了吧？”
糟糕！一觉醒来竟然误了飞机。
感觉到许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孟槿篱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小声地对卜安说：“安安，对不起，我睡过了……”
“啊？睡过了？你误机了？”
“哎？”身后的人推着自己往床边去，按着自己坐在床边，搬起她的双腿放进被子里。许拓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肩头。
“你哎什么？”
不要多想，他只是家教好，对女孩子绅士而已。孟槿篱回答卜安：“没什么，嗯，我好像是误机了……”
“孟槿篱！你个败家娘们，”卜安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来：“你这一误机几千块钱就没啦！没啦！我半个月的工资打水漂啦……”
满仔软糯的声音在卜安接连不断的数落中细细响起：“干妈干妈～”
“哎，干妈在这呢满仔～”面对满仔，孟槿篱不自觉声音温柔了很多。
“干妈，满仔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啊。”
“满仔今天就可以见到干妈。”
“今天？”卜安□□来：“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孟槿篱忙拒绝：“不用了，你带着满仔在家休息，我自己回来。”
“那怎么行？昨晚抱着手机跟我哭得稀里哗啦，今天怎么着也要去接你，这是来自爸爸我的安慰。”
一边的许拓目光灼烈炽热，孟槿篱浑身不自在，赶紧结束电话闪出去为妙：“我没事了，到了给你打电话啊……”
手机被许拓夺下，孟槿篱一脸惊讶，许拓定定地看着她，对着电话说：“她不回去了。”
“卧槽！”突如其来的男人声音把卜安吓一大跳，一个严峻的问题浮上来：“你谁啊你！大清早的怎么和我家姑娘在一起！孟槿篱孟槿篱！你人呢？出来解释一下！许拓那个混蛋昨天做了什么事让你悲痛欲绝？怎么不声不响勾搭了其他小伙子，昨晚没跟小伙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卜安的大嗓门透过手机一字不落地传出来，孟槿篱捂脸，恨不得掀开被子钻进去，这场面，忒尴尬。
“卜安，我是许拓。”
艾玛！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卜安陪脸笑，立马换了语气，赔上笑脸：“你好你好，孟槿篱不回来就不回来，她天天跟着我儿砸后面混，害得我儿砸没空找小女朋友，我和我儿砸神烦她……”
“妈妈，你不要说干妈坏话，我可喜欢干妈啦。”
可是在喜欢你干妈的人面前就没你什么地儿了，卜安捂住满仔的嘴巴，对着电话继续说：“孟槿篱这傻孩子可让人操心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闷头画画，不谈恋爱很少出去玩，饭也吃得少，内分泌失调，大姨妈好久没有来了……”
等等，这什么情况？
孟槿篱有些恼：“说这个干什么？”
“哦，还有，”卜安才不理会她：“艺术家嘛，脾气有点大，又执拗，你多担待些，嗯，就是这些，挂啦，拜拜～”
卜安挂了电话，内心为许拓祈福：只能帮你到这了。
满仔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妈妈，干妈什么时候回来？”
卜安踩油门，转动方向盘：“干妈在干爸那里，不回来喽！”
“干妈不回来了？那我想干妈的时候怎么办？”
“让干妈给你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长大后你和小妹妹结婚想什么时候见干妈就什么时候见干妈。”
“好～”满仔甜甜地应着。
“满仔真乖。”卜安摸摸满仔的头，乖儿砸，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亲事，以后不要赖账，不过槿篱和许拓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聪明又漂亮，小子你可赚大发喽。
挂了电话，房间归于安静，孟槿篱清清嗓子：“嗯，那个，谢谢你啊，说我不回去她就不会来接我了，嗯……”孟槿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许拓重新塞回去。
“你是真的不回去。”
“什么意思？”孟槿篱愕然。
“昨天请了一位医生，诊断出你贫血，胃不好，这是可以诊断出来的问题。”拓顿了一下，鼻腔里长舒一口气，气息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压抑又沉重。
他继续说：“还有一些是病人不开口，医生就没法知道的问题，我猜，你长时间画画，脊椎一定不好，再加上卜安说的例假不调。”
孟槿篱不吭声，确实，现在身体一堆毛病。
“总之，你留在这里，好好调理身体。”
孟槿篱脱口而出：“凭什么？”
孟槿篱的意思是“我凭什么”，许拓却以为她问的是“你凭什么”，回答：“这是你爸爸的意思，你爸爸托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我爸爸？”孟槿篱苦笑，不然呢？还指望他像以前一样疼你吗？
“对，你一个人在外面，身体变得这么差，你爸爸心里很愧疚，你忍心你爸爸不安吗？”
孟槿篱低头不语。
许拓继续说：“这几年你孤身在外，家里人不强求你回来是尊重你，可是你就这样不顾及家里人感受吗？”
孟槿篱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圈，扯开话题：“总之，我要回重庆。再说孤男寡女地在一起不合适吧，传出去你还怎么找女朋友是不是？听说你相亲和姑娘看对上了眼？咱们这样人家姑娘是要生气的。”
许拓皱眉：“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多想。”
“这个姑娘没对上眼不要紧，相亲以后会有的，姑娘以后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哈哈，哈。”孟槿篱笑不下去，这笑声伪装得也太假了，演不下去了。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担心，下去吃饭。”
许拓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担心。
原来，我连担心你的权利都没有。
许拓走到门口脚步停住，背对着她，低声说道：“长胖二十斤，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孟槿篱贪恋地看着他横在门前的影子一点点消失。
我想去的地方，就是你的身边啊，可是我再也回不来了。
眼泪没有出息地流出来，孟槿篱骂自己：“哭什么！在前男友面前千万不能哭，一定要傲娇，要傲娇……”
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我会留下来，因为这恐怕是我们此生最后的相守，我一厢情愿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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