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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舍不得


  满桌都是孟槿篱爱吃的菜,可是孟槿篱却觉得嘴巴里又干又苦,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起身朝楼上走去,许拓竟然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兀自吃着自己的饭。

  想到哥哥婚礼现场,他对那个叫魏薇的女孩关怀备至,孟槿篱心里难受得慌。

  孟槿篱重重地踏着楼梯,“哒哒”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许拓暗笑:还有力气发脾气,说明不饿嘛,那就让你多饿一会。

  菜到嘴边,许拓张开口,却叹了一声气,放下筷子。

  怎么可能会舍得?

  舍不得让她生气,舍不得让她哭,舍不得让她受委屈,舍不得让她吃难吃的东西,舍不得让她饿肚子。

  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

  孟槿篱气呼呼地关上门,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把门锁上。再往前走两步,孟槿篱在心里骂自己:也不看看这是谁家,锁门有用吗?反正人家有钥匙,锁门倒显得矫情。

  孟槿篱又退回去给门解锁,转身的瞬间,门被打开,许拓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

  啊,真是尴尬。

  孟槿篱条件反射似的伸出脚踢门,想要把门关上。

  可是许拓何其了解她,不仅是她的思想,她的习惯,看到她的一个眼神,许拓就会知道她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肢体动作。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她的下一个动作总是出其不意,可是这一次不会猜错。

  许拓趁她下腿之前推门走进房间。

  “有何贵干?”孟槿篱收回尴尬晾在空中的腿,冷冷地问。

  许拓把餐盘举起来:“吃饭。”

  孟槿篱:“世界那么大,你上哪吃不行非得上我这来?”

  许拓端着汤递给她:“你吃饭。”

  孟槿篱坚决地:“我不吃。”

  许拓挑眉:“你这是在威胁我?”

  孟槿篱:“我不是威胁你,也不是傻不拉几地闹绝食,我只是没有胃口,我吃不下去。”

  许拓端起汤自己喝了一口。

  孟槿篱心想:他这是要在我面前吃然后企图这样勾起我的食欲?

  许拓喝了一口汤,朝着孟槿篱走来,孟槿篱:“你吃就吃呗,非得

  离我这么近吗?……呜呜”

  然后她的唇被许拓的唇堵上,一股暖流在口腔里流动。

  孟槿篱一把推开许拓,弯腰吐出嘴巴里的汤:“呸呸呸。”

  孟槿篱瘪着嘴,指着许拓:“你……”

  许拓端着汤一步步逼近,孟槿篱一步步后退。

  许拓:“吃不下也要吃,你不吃我就用嘴喂你,你要是吐出来,我就一直喂。”

  不能吃,吃了你就输了。

  要不,吃两口意思一下?

  孟槿篱端过碗喝了几口汤。

  “坐到那边吃饭。”许拓指着放着饭菜的桌子。

  孟槿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过去,被温润的汤汁浇灌的嘴巴和肠胃仿佛重新复活过来。

  深藏在味蕾里的记忆被打开,就是这个味道,只有许拓做出的饭菜才会有的味道。

  心中的忧伤在全身蔓延开来,可是胃口倒是很好。

  阿姨把孟槿篱刚刚吐过的地方清理干净,端着空空如也的餐盘走出去。

  许拓轻笑一声,带上房门。

  这个吻是什么意思?喂自己吃饭,让自己赶紧长满二十斤,然后我“爱去哪里去哪里”?

  孟槿篱躺到床上,把头埋到被子里,胃被安顿好了,可是心要怎么安慰?

  眼泪后知后觉地流下来。

  第二天下楼,一股中药味直往鼻子里钻。

  孟槿篱捂着鼻子,走到厨房,一个棕色的瓦罐在火上慢慢煎着。

  “谁这么倒霉喝这玩意儿?”孟槿篱嘀咕。

  “你。”

  孟槿篱转身,许拓倚在门口。

  “我?”孟槿篱指着鼻子:“我为什么要喝这玩意儿?”

  “调理例假。”

  孟槿篱皱眉,闻着就很苦。

  许拓拿了一个碗,关火倒药,一大碗棕色的液体冒着热气。

  “这里面都是啥玩意?”孟槿篱自言自语,也不指望许拓搭话。

  没想到许拓接话:“玫瑰花、茯苓、蝉蜕、百合、红花……”

  “红花?”孟槿篱打断他:“红花不是宫斗戏里用来打胎的嘛。”

  许拓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对啊,所以活血化瘀。”

  孟槿篱扁扁嘴巴,不说话。

  药温了之后,许拓端起药给孟槿篱,孟槿篱抿了一口停下,啊,真是太苦了。

  许拓看着孟槿篱紧皱眉头不说话,自然知道她是怕苦:“一口气喝完,拖拖拉拉地喝更苦。”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温柔地哄自己喝药,就算不苦的药也嚷嚷着苦,因为喜欢他哄自己。如今这药这么苦,孟槿篱却一声不吭,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撒娇的资格。

  孟槿篱依言一口气喝,嘴巴里苦得要命,小脸拧巴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放下碗准备走,却被许拓叫回来:“等等,底下的渣也要喝完。”

  孟槿篱差点没把刚刚喝的药吐出来!

  药渣不是药里的渣而是精华,液体都那么苦了,药渣一定更苦,何况渣子一定挂啦嗓子,不管是从味觉上还是感觉上来说都是双重折磨。

  她告诉自己,你不是小孩子了,身体是你自己的,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许拓摇晃着碗,剩下的一点液体带起沉在碗底的药渣,端给孟槿篱。

  孟槿篱皱着眉头喝完,拿下碗待在原地不动,这苦味,仿佛麻痹了四肢神经,叫人动弹不得。

  孟槿篱正想着宝宝心里苦啊,一根剥好的棒棒糖递到唇边。

  孟槿篱睁大眼睛看着许拓,不敢相信。

  “棒棒糖也要我喂你吃?”

  孟槿篱赶紧接下棒棒糖,立马塞进嘴巴里,出厨房。

  许拓收拾瓦罐和碗,放进水池冲洗。

  孟槿篱被许拓关在家里,天天喝中药,跑步运动,早睡早起,实在憋得慌,嚷嚷着要出去,许拓不许,要她在家好好修养。

  两人之间对话不过如下:

  许拓:“吃饭了。”

  孟槿篱:“嗯。”

  许拓:“吃药了。”

  孟槿篱:“嗯。”

  许拓:“早点睡。”

  孟槿篱:“嗯。”

  除了“嗯”之外,孟槿篱最多说的是“谢谢。”

  然后许拓淡淡地回:“不用。”

  一天趁着许拓不在家,孟槿篱找来汪泽、何知周打牌。

  孟槿篱眼睛滴溜溜地转圈:“来点筹码,比较刺激。”

  汪泽:“钱,吗?”

  孟槿篱摆手:“咦,谈钱多俗。”

  何知周:“那你说用什么做筹码?”

  孟槿篱:“我输了给你们做饭吃,我赢了你们让我出去逛街。”

  汪泽:“许拓说不让你出去。”

  孟槿篱软磨硬泡:“汪泽,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反正你们许拓现在不在是不是?我出去溜达溜达就回来他又不知道。”

  何知周:“你做的饭?吃了会不会死?还真是刺激的筹码。”

  孟槿篱瞪他。

  许拓高效率地办事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她恳求的侧脸,她不肯求他,不,她都不肯和他多说话,却在这里绕一大圈求何知周和汪泽,许拓的心里不是滋味。

  汪泽依然坚持:“不可以。”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好。”

  许拓长腿走过来,加入打麻将中。

  孟槿篱撇撇嘴,摸麻将牌。

  孟槿篱觉得牌打得很顺,正高兴,许拓说:“不想让你了,想让你高兴,让你出去玩,也很想吃你做的饭。”

  众人默然。

  这什么意思?

  孟槿篱摸摸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许拓笑了。

  接着孟槿篱的牌开始不顺,就要溃败之际,他还是放水,佯装输了。

  孟槿篱暗想,怎么回事?许拓牌技大爆发了?以前牌技很烂的,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啊。

  孟槿篱:“我不管,反正我赢了,要遵守赌约。”

  他笑了说:“当然,我一贯遵守诺言。”

  那些和你白头偕老的诺言,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十月天空湛蓝高远,真是叫人舒心,微风轻吹,把身上的药味都吹跑了。

  孟槿篱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许拓在身后,汪泽也在身后。

  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孟槿篱突然觉得闷得慌,一个闪身,挤进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一下就不见了。

  汪泽准备拦住,被许拓制止。

  孟槿篱走进人群,三两下就不见了。

  许拓有些慌,怕她一个人迷路,拨开人流往前挤,却见她在人群里冒出来,她回头望,目光游离寻找他们,一脸的得意和调皮。

  许拓的心也软了,这些天,她总是不高兴,没有什么精神,大概真的在家被憋坏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游几圈,孟槿篱也累了,自觉放慢脚步,等身后的人跟上来。

  许拓见她放慢脚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快步跟上来:“回去?”

  孟槿篱点点头。

  许拓坐在后座,孟槿篱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坐在驾驶位的汪泽回头瞧瞧后面的许拓,对孟槿篱说:“孟小姐,你做后面吧。”

  孟槿篱顿一会,回头往后座看了一眼,终于拉开车门下了副驾驶,她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却一条腿跪在座位上。

  这是什么姿势?汪泽说:“你坐好喽,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孟槿篱能够感觉到许拓看自己,可是她不看许拓,趴着后座的靠背拿到抱枕,然后潇洒地下车,再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好,将靠枕放在靠背和车窗夹角的地方,再一把拽过汪泽放在腿上的西装外套,盖在自己脸上,然后孟槿篱靠着枕头睡去。

  孟槿篱的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一气呵成,干脆利落,高冷帅气,当然,也很出人意料。

  汪泽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竟然看到了许拓吃瘪!许拓会不会杀他灭口啊?

  汪泽弱弱地朝后座看去,许拓的目光依然看着孟槿篱,脸上有些目瞪口呆,也有隐约的笑意,淡淡说道:“走吧。”

  孟槿篱醒来的时候,却见驾驶位上开车的是许拓。

  孟槿篱立马闭上眼睛装睡,又偷偷地给眼睛开一条缝。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神情专注地开车,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侧影美好如画。

  哎?他怎么只穿了短袖?不冷吗?他的外套呢?

  突然,许拓瞄了她一眼,孟槿篱赶紧闭上眼睛,只觉他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上提了提。

  这件衣服的味道如此熟悉,是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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