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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路漫很少主动联系父母,但想来马上到了小长假,决定还是得提前问一下,总不能明晚回家了再出来买菜吧?

        路杭远最近同专家组一同去了隔壁市,罗素在忙新项目索性直接连续两天睡在了事务所,今天是第三天。

        路杭远的手机无人接听,罗素接了。

        “喂?妈妈。”

        “儿子,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罗素也等到响铃将近六七声后才接起电话。

        “妈妈你今晚回来吗?”

        罗素并没有连上蓝牙,事实上她忙到都找不到耳机在哪,左手还摁压着合同页,含糊道:“今晚还要加班呢,估计还要个三两天吧,怎么了儿子?是缺钱了吗?”

        路漫从橱柜里拿出玻璃杯倒水,应道:“明天放假了,我问一下你回不回来。”

        “啊呀!”罗素一经提醒才想起来,“儿子,你自己在家吃点吧,要是不想做饭就打抽屉里的卡片,上面是几个住家阿姨的电话,点外卖也行,我给你转一千块钱。”

        “嗯。”路漫抬头饮了口,“那爸爸呢?他的电话我没打通。”

        “他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明天再问问?”

        罗素那端敲键盘的声音就没停过,很快就挂了电话,随后没多久路漫就收到了罗素的转账,是一千五百。

        还多转了五百块,这下别说是吃饭,就是车也能买了。

        路漫便直接在只有三个人的家庭群里表示了一下他要去买辆车上下学,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也没人理睬。

        那就当作默认了吧。

        睡前路漫怀抱着浓浓的求知心态,打开了某蓝色网站搜索山地车购买事宜,选择性地看了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折服于‘明明是同一国度但难逢说同种语言’的这一事实,认命般的给齐昶发了消息。

        齐昶说直接实体店见,那家店的店长是熟人,说不定能给个不错的折扣。

        五天小长假前的最后一天,一早到校就瞧见几个课代表在数试卷。

        路漫一觉睡醒发现凌晨将近三点半的时候几天没联系的王文靖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去不了学校,麻烦他去一趟班里把作业给带回来,他随即应了下来。

        “你们作业多吗?”陈立同他一起走天桥回高二年级。

        原本应当是纪检部的部长同路漫一块轮班,但升上高二,部长准备申请去日本的大学,基本上三天两头都要出去上语言班和准备托福,就让陈立顶了上来。

        “肯定不少。”路漫目不斜视。

        “我们的生物老师放了十张试卷,说是一天两张,烦死了都。”陈立捧着脸蛋,挤出漂亮的红晕。

        “是吗?我们好像是一个生物老师。”路漫猛然想到,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我们就一样惨咯!”陈立笑眯眯的。

        路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陈立对自己的态度如同隔纱,问一层实有三层,让他不是很舒服。

        ——但倘若看去,也只能瞧见女孩白皙的皮肤和带笑的眼,洁白的牙齿半露,一副人畜无害的漂亮模样。

        路漫叹了口气,同她在楼梯口打招呼示意再见,随后从后门进了班。

        “喂!你看见林姐的定语从句专项练习卷了吗?我那么大一叠卷子呢!”

        “先别管这个,十班说帮我们拿来了名著卷拿了狗屁!肯定是在复印室,谁陪我去一下啊?”

        “路老板让让!”袁煜晖三两步就蹿了出去,用像是挤牙膏挤出的时间对路漫说。

        “嗯”路漫斜身让了。

        齐昶面目呆滞的出现在后门,身上背了个纯黑的单肩包,明显的坠着一本同五三差不多大小的习题书。

        路漫:“早。”

        齐昶微眯眼,侧目而来让他漂亮的下颚线暴露无遗,他慢吞吞地:“早。”

        “昨晚没睡好吗?”

        “有点。”

        或许是他两之间的一问一答从语气到用词都过于自然,导致身边的几个同学都没来得及惊讶。

        一上午的时间过的还算快,真正难熬的时候是从下午开始的。

        路漫准备将作业写在黑板上,他已经不算勤快的课代表了,只能写得靠上。小四门的课代表全是男生,个子一个赛一个的高,路漫才写了一行手腕和后颈就同时抗议。

        手臂实在是酸的厉害,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笔给我吧。”

        路漫应声转头,齐昶站在饮水机边上双手抱臂,像是看了一会终于没能忍住出声,随后将手伸出,摊开在他面前。

        “哦。”

        路漫将笔给了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心。不像自己一年四季都冰冷的手,齐昶的手心有种太阳的温度,温暖而厚实。

        “你念给我听。”齐昶示意路漫,他都不用踮脚就能写到最靠上的位置,但路漫已经写了一行,他便只能画了指示箭头导上去。

        “要不你把我写的擦了重新写吧。”路漫突然说。

        “为什么?”

        路漫沉吟道:“分散开来别人也不太方便看吧,而且你画的这个好丑。”

        齐昶摸着下巴端详,半晌疑惑道:“有吗?”

        路漫:

        “让同班同学帮我写回家作业这件事让我觉得有些丢脸而已。”

        齐昶听着忍不住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一抖,原本好好的字写得歪七扭八。

        “早这么坦诚不就好了,有谁能笑你?”

        路漫往旁边站了一点,给整理试卷的女生让位,闻声反驳道:“我本来也没掩饰我比你矮这个事实。”

        齐昶落下最后一笔,单手用大拇指将笔盖推回来盖上,上前两步将路漫较为松泛的顶在墙上,伸手温和地压在他头顶的发丝上,嘴里说着:“别动,让我看看,你也就比我矮了不到十五厘米吧?”

        “最多十厘米好吗?”

        “是吗?”齐昶凑近了端详,用大拇指和食指大概比划了下二人之间的身高差,温热的气息扑在路漫的耳垂上,他就算是再迟钝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我操你们在干嘛,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的”康非简直要崩溃了,天知道他只是来饮水机倒杯水顺便把苹果核丢掉而已啊!

        “我们干嘛了?”齐昶一脸莫名。

        路漫力挽狂澜:“我们只是在比身高而已。”

        虽说教室里各人有各自的事做,但无论如何抬头能一眼看到的就是讲台和黑板,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方才就是齐昶猛的将路漫顶在黑板上,凑到耳边说了些有的没的,随后路漫的耳垂就红的明显。

        齐昶怎么大白天的gay人?!

        路漫支支吾吾地同几个一脸惊讶的女生鸡同鸭讲,回到了座位上脸上还烧得厉害。

        关我什么事?我干什么了?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相比之下齐昶就坦荡多了,他发自内心没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任何问题,很是陶醉地欣赏了一番自己留下的板书。

        王成胜照例在散学时进班点人做值日。每逢节日堵三堵,更何况是五天的长假,谁都不希望体验城东到城西坐一个半小时公交车,学生们基本上都是飞速闪人。

        路漫没忘王文靖的托付,去了一趟他班级取作业,拿到手里才发现理科班的老师也没手软,光是历史的年份背诵表就有不下三张,摞起来结实的很。

        “你准备什么时候买车?”齐昶临走前问了他一嘴,当时他的手上拿了张鹅黄色的便签条,正在单手折元宝。

        “哦,我还没决定,但尽量快一点吧,你哪天有空?”

        “我哪天都有空,你先定时间告诉我。”

        “那就”路漫想了一下,黑黢黢的眼底深的瞧不见什么情绪,“那就明天,行吗?”

        “行啊!”齐昶爽快道,“刚好买完车晚上我们一块吃饭,还能溜溜!”

        路漫“嗯”了一声,满脸茫然地问:“什么吃饭?”

        他早就忘了这回事。

        齐昶轻飘飘地说:“挺会装,之前不是说了请你们吃饭?去泰料?位置都特意发给你了。”

        路漫乖巧点了点头。

        为什么分明是被请吃饭,却有一种被宰了的冤大头的感觉啊?

        路漫从学校出来已经将近六点,正赶上了下班高峰,公交车出租车都一样堵,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刷市民卡骑了公共自行车回家。

        书包相当重,他觉得王文靖得担一半责任。

        说到他,路漫还真没问他究竟是什么大事困着他没来上学。他回家洗了澡之后点了份外卖,随后就翻到消息聊天框,原本是想说作业的事情,却很是自然地打开了消息栏最上方的聊天框——点开就是满屏表情包乱飞的聊天记录。

        是和齐昶的聊天记录。

        路漫自诩并不是一个经常聊天的人,他这个人最大的弊病就是会忘记回消息,总觉得自己看过了就是回过了,但和齐昶不会。

        齐昶这人实在是个令人发指的语言天才,基本上没人能忍住不不对他重拳出击——在没有看到他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的时候。

        这人还特别爱发那种跟他本人气质一点都不相符的小猫小狗表情包,在一众只会发熊猫头的男高中生脱颖而出,成为众矢之的。

        路漫每每都得看在他表情包的面子上不由自主地回复他的消息,毕竟敷衍对人不对猫。

        齐昶还是个心机□□。

        路漫言简意赅地给王文靖发了消息,对方说明天上午来拿,路漫便开门接了外卖。

        今晚他点了一份新疆炒米粉,要的微辣,辣酱同炒粉搅和在一块瞧着别提多有食欲了,路漫拿了五三出来垫着,又打开了投影随便放了部电影。

        没什么特别的夜晚,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正如过去的千千百百个日子那样,路漫洗好澡后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落地窗外的街景很一般,他却看的入神。

        他清楚地明白着,窗外枯木长青,而他埋葬似水年华,或许只留得一个多年后捧一杯黄土流泪的下场。

        一个人一生中最长久的欲望莫过于要求另外一个人陪他。

        路漫去年还在画室上课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抱着要考上哪所著名的美院的目标,在身旁的同龄人都已经将目光放在一年之后的校考上时,他熬夜在画室给一本漫画书中的角色画了水彩。

        得知此事的老师特意将他叫到办公室去收拾了一顿,倒也没怎么骂他,只是说了句:要是你的目标不是顶级学府而是为了快乐的话,你在我们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浪费时间。

        一开始他觉得老师说的好像有道理,但紧接着他又觉得去他妈的道理。

        这算什么道理?不都是画画吗,难道一定是判出来的分才是好的吗?

        路漫并不算是一个有天分的人,只是灵感有余,若是让他随心所动或许能创造出不错的东西,但若是钉死了他的界限,他的双手就被上了镣铐,滑稽又可笑。

        放弃也好,悬崖勒马也罢,这个定义已经不重要了。路漫想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有什么旁逸斜出的想法了,至少他老师的另一句话说的对:

        你连周末出去买颜料的钱都是父母给的,又有什么资格来谈自由呢?

        梦想是很贵的,有的人买得起,有的人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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