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愚者的巴别塔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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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来跟我说说吧，幻想乡地面上流传的，有关它是因何而诞生的传说？”
朝仓理香子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桌上，器皿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尽管轻微，但是依旧传入了古明地觉的耳里。
古明地觉望着那‘器皿’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如果她没记错名字的话，那应该是两只烧杯
是的，就在刚才，就在进入了这个女人的办公地点不久后的刚才，这个女人当着她面用诸如烧杯酒精灯导管等等一整套实验用玻璃仪器轻车熟路地泡了两杯亲民到极点的速溶咖啡。
除开冲泡过程极度黑暗之外，古明地觉觉得平心而论这两杯咖啡的卖相其实还是不错的。
“物资调配有限，我只能一切从俭。”朝仓理香子显然是注意到了读心妖怪为难的脸色，她坦言道，“你不能指望迷途之家有头有脸的人专门用隙间去外界替我购买咖啡研磨机或者全套的陶瓷茶具这样的小玩意儿，顺带一提，个人很喜欢科学侧的东西。”
她所指的有头有脸的人估计是‘罪袋’之外的角色吧。
古明地觉默不作声地接过烧杯，靠近嘴边轻抿了一口，皱了皱眉之后将杯子放下。
“还不坏。”
她简短地评价道。
朝仓理香子显然有些意外，她靠着桌坐下来缓缓开口道。
“我原以为跟迷途搭边的幻想乡上流妖怪都是些跟人类一个德行的角色呢，不过你显然更靠近原初的方向，这让我有点意外。”
“什么意思？”古明地觉挑了挑眉。
“字面意思。”朝仓理香子双手一摊，随即毫不介意地端起烧杯准备品尝其中的内容物，然后在嘴刚刚碰着液面的刹那便皱着眉将杯子挪得老远放下，“呸呸，该死，上次装了双氧水之后忘了洗。”
古明地觉默默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已经喝了快四分之一的双氧水咖啡混合物，心里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这剩下的四分之三全部泼那白衣女人的脸上。
“虽然你可能已经通过读心知道了，但是我还是声明一下好了，”朝仓理香子处理完两杯黑暗液体之后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别看我现在穿成这样，但事实上，在科学家之前，我是一个魔法使，而在魔法使之前，我是一个人类。”
——或者说，曾经是。
朝仓理香子就这样简明扼要地表明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她的意思古明地觉也大致上猜到了后续。
“那么身为妖怪的古明地觉小姐你，认为你了解人类，或是能够以人类的思维方式去看待处理事物么？”
当意料之中的问题递到眼前的时候，古明地觉淡然地摇了摇头。
“并不能。”
诚然，即使海境的人事结构与人类社会如出一辙，而她在这个体系之中工作了接近千年，即使如此，她自己也无法做到彻底地以‘人类’的思维方式去处理所有问题。
或许，这也是因为月人，曾经的地上之民，曾是货真价实的被这颗星球所承认的人类的缘故吧。
就像蛾子永远无法想象蝴蝶生活的世界，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伪物再怎么像，也仅仅是‘像’罢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自称前人类的朝仓理香子欣然地赞同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古明地觉认为这个插曲毫无意义。
“因为这是认清现状所必要的。”
“？”
“古明地觉小姐，刚刚我也说过了，你是参与过月战并有幸活到现今的硕果仅存的老一辈妖怪之一，你亲眼见证了月战之后的这一千年的历史，那么你能否告诉我，这一千年过去了，如今的妖怪变成了什么模样了呢？”
“如果你想说衰落的话，那么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实吧？”
“不，我想问的并不是关于衰落这方面的事情，我是指——算了，换个提问方式吧，”朝仓理香子摆摆手，“一千年的妖怪是什么样子，而一千年后的妖怪，又是什么样子？”
在她话音落下的片刻，古明地觉发现自己愣住了。
一千年的妖怪是什么样子，一千年后的妖怪是什么样子，这样的问题，竟然将她问住了。
读心的妖怪陷入了沉吟，之前尝试的结果让她放弃了用自身能力去从这个女人脑子里获取答案的打算。
一千年前一千年后
古明地觉的视线无意间飘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至少她在迷途之家接受接见的时候是这样。
照理说“天子召见”，做臣子的自然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不管她是不是迷途的臣子，表面功夫肯定是要做好的。
于是乎她离开地灵殿的时候并没穿着平日里的那一身形如睡衣的便服，事实上那套踏着拖鞋的打扮也就只限于在地灵殿里走动的时候了。
至于平常上班时的那身小西装开玩笑，她古明地觉还没有傻到会在幻想乡境内穿成那样一副外界风貌的打扮作死，要知道她明面上的身份可是驻旧地狱遗迹典狱兼鬼族廉价劳动力管理处处长。
开玩笑的。
跟一帮子神经大条的家伙在一起久了，生性不温不火沉默寡言的古明地觉自认自己也受到了传染。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丝透着暖意的微笑浅浅地浮现在读心妖怪的嘴角，朝仓理香子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那一丝暖意很快便被它的主人察觉，转而隐于无迹。
在古明地觉沉吟的时候，朝仓理香子一直都默不作声地将身体重心交给椅背，保持着这种放松的姿势跟心态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妖怪。
诚然，这个是一个生得挺漂亮的小姑娘，虽然对方的年纪或许是自己的两倍，但是单以外表来论的话，年龄并不会成为朝仓理香子评价对方的障碍。
大概是因为要来见这一方水土之主的缘故，这个女孩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洁干净，穿着的是这片土地上很是常见的传统和服，奶白色的布料上印袖着的是靛青的竹。
沉默少言，习惯于倾听，行事合乎规矩，谨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总是给朝仓理香子一种，非常习惯于立于人身侧的从者形象。
仿佛真的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值得这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地伫立于一旁，不温不火，如影随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会是一个极好的下属，且完全无需额外的敲打。
或者说在别的地方别的时间里已经被调jiao完毕了。
八云紫还真是捞到了一个不错的人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在思量之间，眼前的妖怪结束了沉默。
“一千年的妖怪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太想去回忆了，但是一千年后，我能够给出的答案是——全都变得跟人类如出一辙了。”
“bingo”朝仓理香子打了个响指，示意她回答正确。
“在完全没人注意到的时光里，过去那些茹毛嗜血的妖怪都在无形之中变得跟人类如出一辙了是不是？抛开还在森林里四足行动的野兽们不谈，几乎在幻想乡地表上活动的所有妖怪，现在都已经长着一副能够唤起人类xing欲的俏脸了不是么？”
“是的。”事实如此，古明地觉只能点头。
“你觉得是有人教导它们这样做的，还是说别的缘故？”
“我并不知道。”古明地觉看着穿着人类衣衫,如同人类一样梳理打扮的自己，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
“我想，答案其实一直都很明显，只是妖怪们，包括大妖怪，都没有察觉到，或者说即使察觉到了，也不愿意承认罢了。”朝仓理香子意味深长地接着言说道，“让我们的话题回到最初。”
“幻想乡的地上世界，究竟流传着怎样的，关于它诞生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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