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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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输定了。”
冈崎梦美摘下眼镜，有些疲劳地揉捏着鼻梁。
“吼？”老板拉长了音。
冈崎梦美感受到对方投来的那意味不明的视线，那或许是淡淡的玩味，亦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出于习惯性地，她感觉到有些不妙。
老板并没有让她的预感落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不要。”
冈崎梦美带上眼镜，扶了扶，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一次她感觉非常不妙，出于女性本能的。
“反正不论事态发展到何等不利于那个小鬼的程度，你都会出手或是派人去捞他，顺带把那片土地上的势力利索地清理掉。”冈崎梦美微微嘟起了嘴——显然，这样的动作对于一个有着年龄上的自知之明的前人类女性来说是微妙的，在意识到不妥之后冈崎梦美泄下气来正色道，“你出手的话，不管怎样都是我输，所以那样的赌约并没有任何意义。”
老板的嘴角微微上扬。
冈崎梦美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皱了皱眉，但并未说些什么。
“说真的，我并不理解你们的想法。”
片刻之后，老板哑然失笑，随即平淡地询问起她来。
“我的教授，我原以为你会比小五她们要看得广看得远一点的，毕竟你来自于一个在文明领域远远碾压这一侧的平行世界，然而，事实却似乎并未如我料想的那般。”
冈崎梦美不为所动，不过眼里已经流露出抵触的神色。
老板并不在意她眼里的抗拒，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冈崎，有些事情，我遵照当初的约定，是没有公之于众的，我想即使是小五她们，也不会心安理得地跟一个能够举手之间毁灭地球的异世界来客坐在一个办公室里吧？”
“”
“你来自于一个科技树有别于此世，所有的力都能够使用同一套统一理论来解释的平行世界，这边的地球上数千万年来都没有出现过能够以个人的力量动摇一个大陆板块的生物，事实上即使是在神代的地表，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千年大妖，也从未出现过能够撼动本州岛的角色，就像战国时代的大名们一样，居于那片小小的岛国便将之视作天下。”
“你究竟想说什么？”
“而你呢？”老板突然反问道。
“”
“十八岁时候的你就可以在举手投足间毁灭掉这颗蔚蓝的行星，只手将月人们赖以为生的家园推到拉格朗日点，冈崎小姐，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找一种落后的名叫‘魔力’的力量，我明白你是作为一个‘探索者’的身份而来，以‘求知’的初衷做着这一切，然而，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老板停下话来，转而以近乎玩味的目光跟语调作弄着冈崎梦美这个外来户的神经。
“你在最初是以超然而凌驾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以俯瞰的目光观测着此世一切的，不是么？”
“然而所谓的‘超然凌驾跟俯视’在遇见你之后彻底被拉平。”冈崎梦美冷不丁地顶回了一句，“并且，随着我这些年研究的不断深入，我发现我的‘层次’在不断降低，从最初以为的‘平等’下落到更底层的地步。”
她愤愤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那倒是无关紧要的事。”老板被瞪了之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哈？批我批得各种起劲一到自己身上就叫‘无关紧要’的事？你这甩锅的业务也太熟练了吧？”
“因为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老板笑着向冈崎眨眨眼，这让后者一度额角青筋暴起。
“冈崎，在这里我可以重申一遍，就像我以前让小五转达给你们的那样——迷途之家跟冷泉悦之间的战争，虚月和魔界不会投入一兵一卒，你们可以安心工作，从事研究或者享受自己的假期，要知道，海境的兔子们即使是在最前线打仗的那批，也有着享用午后胡萝卜冰淇淋跟茶点的余裕——然而，这一切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诸位齐心协力凭借自身的力量众志成城所争取而来的结果。”
冈崎梦美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个人的侃侃而谈，眉头紧锁，她有一种预感，对方正在将话题扭转到无法回头的地步去。
“而我，也从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发动海境这部机器去做任何归咎于私怨的事情。”
“那么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是你们会错意了。”
“？”
“不是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而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会左右那个小鬼命运的事情，时至今日，在暗地里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都是那帮子小姑娘而已，你只是主观地臆测了我在背后插手这样的假想而已。”
“你真的不打算插手么？”
“嗯，不打算，从头到尾都不。”老板懒洋洋地打着呵欠，随即站起身来，顺着房檐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为了祛除疲惫而舒展着身躯，“有件事其实我是不打算提起的，事实上，关于幻想乡的，迷途之家的，还有妖怪们的，诸如此类的杂七杂八的小事，我也是在两三年前，永江衣玖开始调查那个少年的事情之后才出于空闲以及一点点的兴趣而去了解的，在那之前，我甚至连小五她们口中所说的‘大妖怪’究竟是什么，都仅仅是停留在字面意思上的‘很大的名叫妖怪的物种’这样的程度你先别忙着笑，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我对海境的事情也几乎是三不管的态度，对于‘龙宫’一直监视着的仇家究竟是些什么样的生物也一无所知。”
“那你这个老板当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冈崎梦美并不相信他的话语，她略带嘲讽地反问道。
“因为我是老板啊，老板跟‘皇帝啊’‘王啊’之类的存在可是有着决定性的差异，海境的势力控制区现在已经占据了虚月接近七成以上的地区，如果但按面积来算的话，也已经远远超过那个岛国数倍不止了，想想吧，那片土地上的居民不管是人类也好妖怪也好，从古时起便有着‘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的宏愿，它们总是对于‘人王妖王’这样的称谓趋之若鹜。”
“”
“跟‘王’那种被臣民，责任，国家束缚在一片土地上的角色不同的，‘老板’仅仅是一个投资者，他看中了一支‘股份’觉得买下了也无伤大雅，然后他就那样做了，老板对于投资对象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盈利’，如果换做海境的话，那么大概就是正面意义上的‘发展’吧，‘老板’只在乎它发展得好不好，至于它该如何扫平它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如何打压潜在的威胁或是将余祸彻底拔出掉，这些事情，都是员工应该做到心中有数，且身体力行的事情才对。”
男人的一言一词令冈崎梦美渐渐地产生了近似于惊恐的情绪，如果真如这个男人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他或许就根本不在乎月面生死与否，他仅仅是把它当做一个投资项目，且游刃有余，似乎投入远远低于回报，即使全线崩盘也无所顾忌。
“你究竟是”
“安啦，”老板侧过身来，单单闭着一只眼，语气不无轻松地回答着冈崎梦美的疑问。
“不要把我想象得那样无可救药，事实上，我仅仅是一个贩售梦想的商人罢了。”
“”
“有时候，‘人’总会如饥似渴地期盼着染指她本来一生都没有资格触及的事物，我很善于发现这样的‘人’，如果觉得即使让她如愿也无伤大雅的话，那么或许便会推她一把，让她离期望更进一步，就像曾经作为一个人类的你对‘有限的生命与无限的探索之间的不对等’而产生的对寿命，死亡的不甘心，从而从我这里求得了永生一样，你刚刚前来质问我的‘关于为什么你的那艘坠毁的飞船会出现在幻想乡地下’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你，那是我偶然起意给予另一个老早以前的客户进行的一点私人性质的‘售后服务’。”
“你的售后服务导致了现在局势一片混乱。”
“显而易见，我玩脱了。”峰回路转，老板吐了吐舌，随即双手一摊。
冈崎梦美只觉喉咙一甜，“你”
“别那样看着我，我并不是神那样全知全能的存在，事实上也并没有去博得那种称谓的兴趣，要知道，只有无法无天的疯子跟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才会试图在小小的笼子里自诩为神，”老板轻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冈崎，我所度过的漫长时光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我跟你一样，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住民，而你那些针对我的研究与猜想实际上也并无错误，只是‘估计的尺度’还是太过保守了一点。”
冈崎梦美睁大了眼睛，眉宇里露出了恍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这样吧，为了让你们这些小姑娘们都消停下来，我们不妨继续刚才的那个赌约如何？”老板提议道。
“那必须建立在你所承诺的不动一兵一卒的前提下。”闻到了阴谋气味的冈崎梦美转眼间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皱着眉，有些不太相信对方的说辞，却也毫无抵触地强调道。
“是的，届时不会有任何隶属于魔界亦或者是虚月的人出现在永夜异变的正面战场上。”老板颔首道。
“真的？”冈崎梦美依旧有些狐疑。
“真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从客观角度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看不到‘冷泉悦’赢的可能。”尽管依旧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身为科学工作者的冈崎梦美依旧抛出了之前自己推论模拟后的论调，“如果你能不食言的话，那么这个赌我是赢定了的。”
“光是这样打赌的话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老板诡异地笑笑，随即补充道，“要不然我们赌些什么吧。”
“好啊，赌什么？”冈崎梦美不甘示弱地回问。
“出于严谨意味的考虑，冈崎小姐你还是先提出自己的推论结果再下注的好。”
“好的，我的结论是，冷泉悦身死人手，死后归于迷途之家亦或者永远亭任意一方，得到他尸骸的一方将以此为筹码与另一方谈判，最终双方达成暂时性的的合议——事实上，我认为如今的这两方都没有将对方伤筋动骨的能力，她们只能迎来和谈。”
“如果没有补充的话，那么就姑且先记下了。”
“嗯，那么你呢？”
“我哦，我的观点很简单啦其实，即将发生在那弹丸之地的永夜，将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望着那个风轻云淡地微笑着的男人，冈崎梦美沉默了，他的言辞仿若天方夜谭般无稽，却又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做派。
“输了的人无条件答应赢家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很古典的玩法，如何？”老板伸出手，掌心正对着冈崎梦美作停滞状。
女人迟疑了再三，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心中的那份决然与不服输的傲气，抬手与他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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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欺负那个女孩真的没问题么？”
冈崎梦美离开后，一直默不作声地落坐于一旁的女仆开口了。
她平淡地称百来岁的冈崎梦美为女孩。
“姆？梦子指的是？”正在屋檐边作眺望状，目送冈崎梦美消失在‘特定走廊’内的某人回过身来，发出意味不明的疑问声。
“赌别的，或许还有胜算，唯独是赌这个，她是不可能赢的吧？”梦子轻声叹息道，“不仅仅是她，纵使在这个圈子里，即使是跟你熟识的人，在抛开‘知情’这一前提的条件下，会押‘冷泉悦’赢的人，也是不存在的吧——即使是神绮大人也一样。”
梦子在话的末尾补充道，“从最为客观的角度去看，对于那个十八岁不到的少年来说，那也是个绝无生机的死局。”
梦子在说起‘那个少年’的时候，故意向眼前人努了努嘴，后者哧哧地笑着摆手以示继续。
“即使是我，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若是单纯以局势来推论的话，也会得出与那个冈崎博士如出一辙的结论的。”
“更正，我的姐姐哟。”老板凑近过来，在梦子眼前竖起两根指头，微微摇晃道，“虽然很少，但也并没有到‘不存在’这样可怜的程度，会押冷泉悦赢的人，即使是对结果一无所知的前提下。”
“我原以为冈崎梦美能够以超然者的身份看得更远更广一些，然而事实上她也没能跳出那个小小的盒子。”
“我的姐姐啊，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第二个不论局势如何，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终将劈荆斩棘走出阴霾困境的人么？”
一袭红白的女仆姐姐望着近在咫尺的弟弟的容颜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不过很快她便被对方故意扮作的鬼脸给逗得笑了起来，如同冰雪消融一般。
“吶，姐姐啊，有时候信任这种的东西，会凌驾于单纯的理性思考之上，并由着它的道路，最终导向看似并不合理的结果。
这个世界太大，而一个个小角色能够触摸到的天空终究太小，他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胜券在握。
我的姐姐啊，你会押那个看上去一无所有，注定为人所宰割的小鬼赢么？”
红白的女仆迟疑了片刻，在那耳畔的低语之下，不过旋即，她便轻声启唇道。
“我，当然押他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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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你还真的打算请动你家老娘出马去捞那小鬼了？”
恹恹欲睡或是刚从沉眠中醒来的天使斜眼望着正一步步翘脚无声远离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不然的话还能怎样？”眼见落跑的计划落空，爱丽丝有些无奈地回过身来，望着平躺在崖边草坪上的天使，一晌不语之后，转而又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恼火的情绪，“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一直无动于衷到现在，要知道不仅仅是其他人，连那个觉妖怪都已经行动起来了。”
吉普莉尔目无转移地用视线锁定着公主的脸蛋，纹丝不动。
“怎么突然没声了？”被那道视线盯得有些发毛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试探性地问道。
良久，天使叹了口气，“还是无法理解你们这些人。”
“唉？”
“算了，说到底，果然你也只是个被知心暖男大哥哥或者风流倜傥老男人的背影迷倒的小姑娘啊，要让你理解果然还是太麻烦了一点。”
天使盯着公主不住地摇头。
“说人话！”觉得自己又被作弄了的爱丽丝强调道。
“别的不说了，我们打个赌吧，关于永夜异变将以何种方式收尾。”
“哈？”
“你赢了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插手你千里送x的行径不管你是最后被发妹妹卡还是撞死在南墙上，如果你输了的话就给我脱光了衣服去海境街上裸奔跑一圈如何？”
“”
ps:铺垫结束，永夜开始，话说前卫已经逼疯了多少人。
ps2：关于剧情请稍安勿躁，我会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的道理，另外，打脸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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