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正义
博丽神社
巫女目送着阎魔消失在阶梯的尽头后，转而凝视起自己手背上的咒文久久不语。
“...邪魔么？”
她暗自思忖着，考虑着接受这副史无前例地来自于地府的委托背后的意义。
“是不是感到迷惘，和一种近似于责任的使命感？”
悠然的话音飘入耳中，博丽灵梦讶然回首，那个大妖怪就已经手持折扇，掩口轻笑着伫立于那方了。
“自从那个叫伊吹萃香的鬼出场之后，你已经很久没有露头了呢。”
似乎是因为来着并非相见的人的缘故，亦或者单纯的是怕麻烦，博丽灵梦在跟大妖怪打招呼的时候明显有些有气无力，亦或者是不耐烦的神色。
“紫。”
“讨厌啦，人家难道已经到了不受年轻的小辈们喜爱的程度了么？不要这样黑着一张脸嘛小灵梦，紫姐姐可是好心来为你指点迷津的哦！”
境界的大妖怪很调皮地扭动着身子，她眨了眨眼，仿佛是抛过来一颗绮罗星。
“...好恶...”博丽灵梦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背过身往神社里走去，“自己找地方坐，我去准备茶。”
“嗨~。”
......
“呼——”
博丽灵梦放下茶杯，长舒了一口去，跟阎魔见面之后直到现在，她的心绪才平缓了过来。
那个翠色的矮冬瓜阎魔，明明不温不火的，谈吐也是得体随和，却莫名地给人一股压抑的感觉。
“那是正常的哦。”大妖怪在一旁坐着，同样学着灵梦的样子将茶杯捧在膝上，她仿佛很理解地插话道，“任何生物，在面对比自己高等的猎食者的时候，会感到压抑跟恐惧，都是正常的，那个阎魔，之于这个世界上的活人来说，就是那样的东西。”
“你是在变相地夸自己么？”灵梦翻了翻白眼。
“不，”大妖怪却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我也不例外，事实上，在这个幻想乡里，除了幽幽子之外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那个阎魔打的，甚至于连她手下的死神都打不过。”
“不信，”博丽的巫女撇了撇嘴，“你扯呼这些歪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不骗你哦，灵梦，幽幽子是亡灵所以可以免俗，而她之外的人，的确是没有办法反抗地府的权能的，被强制从肉身中抽出灵魂的话，那么再强大的人在死神跟阎魔面前都是空谈，这是这颗星球定下的规矩。”
博丽灵梦注意到大妖怪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下意识地流露出了一丝厉色，不过她很识趣地选择了忽视这一点，那个话题也许对八云紫很重要，但是离她自己还是太遥远了，她选择切入主题。
“说吧，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平常这种时候，你应该裹着棉被睡大觉不是么？”
“哎哎？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给小灵梦指点迷津的哦。”
“哦。”
“什么嘛？那种反应~好没诚意哦。”不知为何，大妖怪变得快活起来，她似乎开始以调侃作弄巫女为乐。
“哦。”
“...嘛，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真的是来给你指点迷津的，以前辈的身份。”
“好恶...算了，说是指点迷津，我倒要看看你是打算指点哪方面的。”博丽灵梦皱了皱眉，“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是不是感到迷惘和责任，还有使命感之类的话吧？”
“嗯。”大妖怪很孩子气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也知道那个阎魔给了我什么咯。”灵梦抬起左手，示意她看自己手背。
“不知道，但是大致上能猜到是什么，毕竟，过去的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在懵懂无知的年纪，被授以了这样的大任。”
“被地府么？”
“不不不，比地府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授予我大任的，可是这颗星球本身的意志哦，即使是龙神什么的，也不过是那伟大的意志延伸到这片岛国上的末梢。”
大妖怪脑袋又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似乎对此乐在其中。
博丽的巫女开始觉得有些烦了，她扭过头去，不过却在刹那被大妖怪捧起了左手。
灵梦回过头去，见八云紫如同端详着某种艺术品一样近距离目视着自己手背上的刻痕。
大妖怪喃喃自语着。
“跟灵梦不一样呢，我呢，当时被授予的大任，是挽救这个世界上即将衰亡的妖魔们。”
“......”
“早在妖魔们达到平安年间春秋鼎盛之时之前，我就蒙受天启，预见到了包括妖魔在内的，神秘的衰落...而一千多年过去了，现如今的境况，也的确如我当初所预见的那般呢。”
八云紫摇了摇头，她苦笑着，示意博丽灵梦自己联系实际想想。
灵梦抽回了手，觉得这种把手交给别人端详的事情很微妙，她干咳了一声，“咳，看样子，你好像失败了呢。”
“是啊，失败了呢。”大妖怪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
博丽灵梦将视线转回茶杯里的水面，映着天空的倒影，她等待着大妖怪的下文。
然而大妖怪似乎也不急似的，慢悠悠地，哼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曲小调，坐在博丽神社的廊前沿下，孩子气似地摇荡着双腿。
如果脚下是一湾水潭的话，大概还会脱下鞋子去踢打出水花吧。
博丽灵梦心想。
就这样静默了良久。
大妖怪终究还是开口了。
“灵梦啊，对于外来人，你是怎么看的？”
“外来人？”
“嗯。”
“......”博丽灵梦挠了挠脑袋瓜，前几年人里倒是有不少外来人，不过新年过后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很多，不知去向，她偶尔也会去人里走走，买点东西，所以大致上也对那些‘新奇’的人类有些了解。
“很聪明，比本土居民脑袋瓜要机灵太多。”
“嗯，是的，还有呢？”
“...他们都识字，似乎学识很渊博的样子，给人里带来了很多新的观念，甚至于耕作技术改革什么的，在教育跟管理方面也能派上用场，还有市场里什么的，总之，应该是群不错的人吧。”
“那姑且是他们积极的方面吧，但是灵梦啊，你果然年纪还是太小了一点，很多事情没有看两面。”
“嗯？”
“那些外来人，他们猖狂的一面，贪婪的一面，丑陋的一面，你都没有看到。”
“...不会吧。”
“如果我告诉你，人间之里的外来人和豪族长年以来勾结在一起，压榨本土居民，监禁弱小而貌美的妖怪少女以供满足他们难填的欲壑，甚至于还把手伸向了上白泽老师经营的寺子屋，诸如此类的事情，如果你知道了这些的话，还会用那样单纯的眼光来看待他们么？”
“......”
“很奇怪是吧，虽然不多，但是人间之里过去还是有人类来神社供奉的，而外来人却从来没有过。”
一说到香油钱的问题，博丽灵梦不由自主地来了精神，她点了点头,“对，来神社的外来人全都是想打道回外界的，他们一毛香油钱都没有捐过。”
“其实呢，说到底呢，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归根究底的原因，是在于，那群来自于外界的人，他们肆无忌惮，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对于神明的敬畏。”
“...敬畏..么？”
“嗯，敬畏哦。”八云紫叹息着点了点头，“灵梦，你是在这片净土长大的，没有见过那些外来人，他们生活的世界，外界，是多么的污秽，物欲横流，人们不敬畏神明，狂妄地认为自己已经能够触摸天空，为了金钱甚至连亲人都会牺牲出卖，为了倾销掉过剩的产能，掠夺土地矿产石油资源，甚至不惜发动战争用同类的血肉去坑去填...诸如此类的，在幻想乡里想都不敢想的事，那些外来人，他们来自于阴沟一样充满了腐朽的世界，所以会那副德性，都是理所当然的。”
“...也不至于那样吧......”
“灵梦就没有被借道神社回家的外来人男性用露骨的视线舔舐过么？”
“......”
博丽灵梦不说话了，说明那样的事的确有发生过。
“灵梦，我想你也看到了，现在，妖魔们被圈禁在这个世界的一角，过着今天不知明天的生活，而外界已经腐朽成那般模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能完成当初这个星球赋予我们妖魔的大任的过失，是我的失败，没能阻止神秘的衰落，如果神秘，如果妖魔没有衰落，依旧如一千年前那样的话，那么如今的外界，将不会是那样腐朽的模样，人类将如幻想乡里的人类那样质朴，由神秘侧的妖怪们，巫女们，神明们引导着的人类，将如同千年前那样敬畏着自然，敬畏着神明，辛勤地耕作，全世界的天空都将如幻想乡这般的纯净，没有石油燃烧和战火的硝烟，只有纯洁而自由不羁的少女们在天空中飞舞嬉戏。”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已经逝去了的东西，有什么用？”
似乎是被大妖怪所描绘世界所感染了，博丽灵梦一度有些失神，不过她很快从走神中醒了过来，她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有哦，有用的。”大妖怪也摇了摇头，她痛心疾首地接口道，“如今的你，正面对着与我当初一样艰巨的挑战，而你的一念，或许将决定幻想乡今后的存亡。”
“什么...”虽然在阎魔找上门时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是灵梦也没想到阎魔抛过来的锅居然坑到了如此的地步，这让向来怕麻烦的她皱起了眉。
“是的，你将面对的是，由我过去的疏忽跟失败所导致的，比肮脏丑陋的外界人还要罪恶千万倍不止，用这颗星球上最大的罪和污秽来形容也不足为过的，这世界最后的净土中潜藏了十年的毒瘤。”
“在你的眼皮底下？”博丽灵梦不信。
“也在你的眼皮底下。”八云紫笑了笑。
“什......”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不过，我们还有时间，足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境界的大妖怪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有些上了年头的旧照片。
博丽灵梦接了过来，见那上面有两个容貌神似到极点的女人，其中一个依偎着将头枕在另一个的膝上，背景似乎是在迷途之间的廊前，阳光幽幽地投下，坐着的女人爱怜地抚摸着膝上少女的发间。
灵梦认得那个看起来成熟一点的女人，因为本人此刻就坐在她旁边，而另一个看起来年轻几分的，她却是不认识的。
“她是？”
“她叫八云蓝，是我一体同生骨肉相连的妹妹。”
“我怎么记得你家狐狸也叫这个名字？”
“很简单，因为她已经死了，我把她的名字给了现在的‘蓝’，以作留念。”
“对不起...”博丽灵梦恍惚间留意到大妖怪脸上那罕有地流露出的悲戚神色，她的手在颤抖，茶杯中的水波纹不定。
玻璃的巫女下意识道歉，却忍不住好奇，“冒昧地问一句...她是怎么死的？”
“抱歉，也是我有些激动了，真是的，明明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提起这件事就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境界的大妖怪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角，眉目中流露出恨之入骨的怨毒的光来。
灵梦注意到了那道目光，那种深入脊髓刻骨铭心的恨，让她不寒而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那段故事了，那段因为我的失败跟疏忽，不仅没能挽救这个世界，挽救妖怪们，还赔上了自己妹妹的性命的故事。”
八云紫抹干眼角的泪光，强作镇定地接着答道。
“灵梦啊，你将要面对的，就是寄宿于我妹妹的胎中吸食血肉成长，致使她最终死亡，离我而去的，由这个世界最大的罪孕育而出的怪物啊。”
......
;
(https://www.motanwx.cc/mtk15468/8320998.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