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心惘
“迷途之家的主人认为，如果自己前脚刚走却突然杀个回马枪回来，会被当做冒冒失失没气度的大人，所以说我来了。”
陌生的话音于身后响起，博丽灵梦下意识地转过身来，见一个陌生的女人伫立于神社一侧。
没有入侵的痕迹。
魔理沙闻声也回过头来，三分戒备七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着装在幻想乡中极为罕见的陌生人。
感受着来自两个小姑娘的毫无掩饰的戒备，朝仓理香子有些自讨没趣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徽章，冲着博丽灵梦晃了晃。
博丽灵梦一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雾雨魔理沙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疑惑的目光投向她来。
“自己人。”博丽灵梦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
在天空中的那轮赤红的圆月，此等异常的景象映入眼中时，这个年方十四的巫女就意识到了悠闲的日常与自己失之交臂的可能性，而现在，带着迷途之家高层干部的徽记的女人出现在了博丽神社，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么方才的那一分疑惑与侥幸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幻想乡，在继夏天的那场永无止境的酒宴之后，在这个九月的尾声里，迎来了一场规模空前宏大，牵连甚广的异变。
“需要她退避一下么？”博丽灵梦的视线在雾雨魔理沙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转而投向尚未自报家门的陌生女人。
“无妨，迷途之家的主人认为在这种紧要关头，雾雨魔理沙的力量或许能够成为左右局势的关键。”朝仓理香子摆了摆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U盘模样的东西，“先给你们看些东西吧，顺带，为了方便交流，叫我朝仓就行了。”
言讫，便自来熟地往亮着灯的神社客室走去。
说是客室，其实也就是平日里熟人们在这里插科打诨喝茶吃点心甚至睡午觉的地方，博丽神社的住房面积算不上大，但仅仅是此间的巫女一人居住的话，倒也是绰绰有余。
至少前面十二代博丽巫女没有一个抱怨过住宿待遇的。
朝仓理香子一面巡视着过去熟悉的光景一面思量着，过去，她也曾与某一代博丽巫女相熟，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这一茬儿旧事，她不经意间看博丽灵梦的眼神便掺杂了些许怀念跟怜悯的色彩。
博丽灵梦皱起了眉，她感觉那个自称朝仓的女人刚刚看她的视线像极了在看雨天被淋湿了的小狗，还是没能被好心人带回家最后冻死在了路边的那种。
“怎么了？”魔理沙跟在灵梦的身后探头探脑地问道。
“不，没什么。”博丽灵梦选择了掐断这个话头。
她的心情从最初阎魔离开时的迷惘到与八云紫谈话时的五味杂陈，混杂进而今异变突发的烦躁，最终彻底变成了一团漆黑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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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们也看到了，幻想乡的大多数住民已经疯了。”
无光的室内，朝仓理香子一指墙壁，一段惨白的光投在同样惨白的墙壁上，高像素与分辨度的全彩影像正在播放。
博丽灵梦看了眼雾雨魔理沙从刚刚开始就兴致勃勃目不转睛地盯着的桌上‘道具’，那个投影出影像的玩意儿的正体，是那个女人带来的。
“幻想乡的居民经常发疯，每个季度都有一次，几天前他们不也才疯过么？”
博丽灵梦收回视线，她用有些敷衍的语气回道，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出动去给某个老太婆当枪使。
“几天前那场至今都找不到原因，而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现在也没有暴露出什么大范围后遗症，所有接受调查的当事人都说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有难以名状的怪物在品尝他们的灵魂，但是，我们显然并没有余裕去调查前几天发生的事，博丽灵梦小姐，你身为神道教的巫女，应该相当清楚月亮的周期月相对幻想乡妖魔们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如你刚才所见的，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原住民们差不多就该去人间之里吃大餐了。”朝仓理香子打开屋内的灯，她扶了扶眼睛，描述起刚刚放映的短片来。
那是来自于遍布幻想乡大部分地区的监控记录。
大气在躁动。
雾雨魔理沙举起一只手，“为什么每次一出事人间之里就会第一个遭殃？”
“每次？”博丽灵梦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雾雨的魔法使。
“对啊，每次，冬天的时候也是。”魔理沙回想着从香霖堂那里听来的关于除夕夜的故事。
上白泽慧音吞噬掉了人间之里那一夜属于人类的历史，而香霖堂的半妖显然并不化归于其中。
“你的霖哥其实比表面上看起来要精明得多。”雾雨的魔法使想起了某个人过去闲暇时跟她偶然提过的话。
“显然这位魔法使小姐并没有意识到那件事在迷途之家高层看来是必须对‘守护幻想乡众生安危’的博丽巫女保密的事项。”意识到雾雨魔理沙说漏嘴，朝仓理香子翻了翻白眼，不过随即叹息道，“姑娘们，你们应该着眼于当前的异变。”
“我的锅咯？”小魔法使很没脸没皮地双手一摊，下意识地摆出了某个脸皮厚比城墙的人经常摆的做派和口吻。
“......”
“雾雨魔理沙小姐，你还有一分钟时间决定是否要掺和进这次的异变，亦或者现在就回家关上门睡觉，魔法之森的瘴气天然屏障能够蔽退百分之九十九的疯子骚扰，保证你一觉睡到大天亮。”朝仓显然没有跟这个丫头插科打诨的功夫。
魔理沙吐了吐舌头，正色道，“当然，我的老家还在人间之里，霖哥的店也在那附近，我不能袖手旁观。”
心里有事的博丽灵梦一直在发愣，她默不作声地看着雾雨魔理沙跟那个叫朝仓的女人插科打诨，直到魔法使俏皮地吐舌并随之露出成熟的神色表明身上的责任与自己的立场那一刻。
她在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在红雾异变时明明只会拖后腿闯祸的小丫头身上看到了一丝不属于小女孩而是成熟的女性才会有的魅力跟稳重的气度来。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念书了灵梦，不在幻想乡，可能还不在这颗星球上......”
雾雨的魔法使几分钟前的话语在巫女的耳畔回响起。
“我要离开迷途之家。”
另一个沉睡在少女记忆深处的身影跟那段如烟的过往也渐渐浮出回忆的水面，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雾雨魔理沙，跟那个人重合了。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他们都越走越远，越走越快，明明自己从未放弃过努力，然而十年过去了，自己好像依旧在这小小的神社里原地踏步。
“我可能，对那个男孩的一切，一点都不了解呢。”
博丽的巫女心中毫无缘由地升起了这样念头，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觉得有点难过。
“很抱歉打扰你的回忆，但是灵梦小姐，迷途希望你能够出发去解决这次异变，因为是虚假的月亮，那么只要把真正的月亮夺回来还给幻想乡的大家就行了，在异变解决之前，八云紫大人会将夜晚留在大结界之内的。”朝仓提醒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亲自出马么？”博丽灵梦扯了扯嘴角，被对方看出了心事的她有些恼火，在被不同的人在同一天灌输了大量的信息之后，她的思维和心态显然有些异于平常。
“那就是她的考虑了。”朝仓理香子再度翻了翻白眼，似乎灵梦的话让她想起了某些让她感到愉悦或者好笑的事，但是这个女人控制面部神经的能力显然非常到位，她很快一笔带过，“我想，她应该是认为，在这场异变的背后蛰伏着需要她那个层次上的大人物认真对待的敌人，等到对方现身之后，她必然会在下一刻出现在你们面前。”
.......
“哦，对了，介于此次异变的规模，迷途的主人觉得，博丽的巫女小姐应该记得带上她年初时赠与你的新年礼物。”
交代完一切正欲离去的朝仓理香子突然在敞开的隙间前止步，她回过头来有些五味杂陈地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那是你打开前十二代博丽巫女为你流传下来的宝库的钥匙。”
言讫，这个女人就彻底钻入隙间消失不见，留下两个小女孩面面相觊。
“总之......”魔理沙站起身来，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我们出发吧，听那个女人的口气，这次参与解决异变的人应该不止咱们两个，毕竟是大事件嘛，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了。”
博丽灵梦将视线从和室一侧的某个柜子上转移到魔理沙的脸上。
毫无危机感的脸。
博丽的巫女叹了口气，“你啊......”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刚刚视线停留的地方，从那柜子里取出了一副面貌狰狞的怒鬼面具，浓墨重彩的作画和凹凸不平的面骨设计，让这份礼物怎么也对不起新年该有的喜庆来。
“早知道我就要那副狐面了。”
博丽的巫女在心里嘀咕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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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他交到了不得了的朋友。”
迷途之家，朝仓理香子站满是青竹庭院里，望着天空中那轮奢华到滴血的红月，向着此间的另一个女人喃喃自语道。
“那又何妨，我们都明白，在自身资本低微的前提下与远远强过自己的人合作，拆东墙补西墙，那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听上去，你似乎对他的盟友的身份早已心里有数？”朝仓理香子回过头来，望着那居于和室之中席地而坐，一副慵懒模样的大妖怪，“紫。”
“春天的时候，我在有顶天上遇见过一个不怎么想见的故人，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束了胸，扮作男人，但是到底还是让我认了出来。”
“哦？”
“再加上这拿月亮做文章的手笔，除了她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出更适合的人了，虽然月战之前，我在地上行走时碰巧撞见了她谋害月之使者，也知晓她携那个公主隐居的意图，但也没想到，销声匿迹千年，倒头来，却正好是隐居在我们幻想乡这方水土里。”
“我明白你说的是谁了。”
“对，月之贤者，八意永琳。”大妖怪起身一步步走出房来，口中念着一个早已被多数人遗忘的名讳。
“嗨，朝仓，看来我们的小家伙还是有那么点本事嘛。”
“得，我还是分得出你是不是诚心夸人的口气的。”朝仓理香子一副无趣的模样，她耸了耸肩转身开始离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白玉楼和红魔馆那边，八云蓝应该也把消息送到了吧。”
“当然，蓝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境界的大妖怪目送那个白袍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隙间之中，随而她一度斜眼望那轮红月，嘴角的弧度亦由玩味转为嘲弄。
“小鬼，假人之势，不过是一时之功，狐假虎威，终会引狼入室，我还没怎么出手，你就已经作茧自缚，看样子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果然当初下那么大功夫培养你，到底是个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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